第19章 归家
这天夜里，有许多人夜不能寐，也有人欣喜若狂。
神都北方的天机阁，从渭水水灾开始就一直望着渭水方向的老人，此刻拿着不知何处得来的酒中仙，哈哈大笑，对着东临郡的方向，远远的敬了一杯酒。
神都中心，自然有人也收到了这个消息，一时之间哪怕是深夜，神都也突然热闹了起来。各方探子纷纷动身，朝着东临郡出发。
东临郡伏龙县这座小城，肉眼可见的热闹了起来。
对于这一切，宋渊毫不知情。
哪怕他是这一切的开端。
第二天一大早，宋渊就拉着睡眼朦胧的侯珺来到校场。侯珺一脸诡异的盯着毫不知情的宋渊，心下有些佩服，大概天才就是这样吧，这么大的事，也不会打乱自己的计划，稳步提升自身实力才是王道。
侯珺强打起精神，开始捶打着宋渊。只是这次的训练，侯珺不再是沉默的攻击，而是口中不断出声指点着宋渊。
“拳要快，腿要稳！”
“发力方式不对，再快点！”
“注意卸力，顺势而松！”
“拳头够快了，只是这力道太差了点！”
随着最后砰的一声，宋渊重重摔倒在校场上，呼呼喘着粗气。
浑身肌肉酸痛，这次不再是单纯的承受击打，宋渊也在听着侯珺的话，不断挥出自己的拳头，其中辛苦可想而知。压榨完体内肌肉中最后一丝力气，宋渊终于倒下，再也动弹不得。
眼见宋渊倒下，侯珺虽然也大汗淋漓，但是他却一点休息的意思也没有。上前拎着宋渊脖子的衣领，脚步重重往下一踏，带着宋渊朝着海边飞去。
来到昨天那处海滩，侯珺一把将宋渊扔进海中：“眼下休息不得，现在是你提升肉身最好的时候，试着去吸收灵力吧。”
宋渊闻言不再迟疑，盘坐在海中就开始运转着功法。灵力从海水中袭来，畸变也开始在身体上出现。
不同于昨天的畸变，这次的畸变更为剧烈，更为快速。
哪怕是有着玄珠的辅助，宋渊也不得不放慢了吸收的速度，再像昨天那样吸收下去，恐怕今天这疲惫不堪的身体，会第一个承受不住畸变而崩溃。
身体上的疲惫随着灵力的冲刷消除殆尽，宋渊再一次进入玄珠之中，看着底部那条灵力之河，比昨天壮大许多，宋渊心满意足的结束了今天的入海取水的行程。
停下吸收，宋渊从海中一跃而起，冲上海滩。
海边侯珺还在原来的的位置上等着他，吃着不知什么时候从饭堂取来的午饭，而侯珺不远处站着一位年轻人。
那人穿着一身素白的长袍，淡雅的袍子上面用金丝绣着仰头鸣叫仙鹤，腰间挂着玉佩，玉佩上刻着一个李字，来人手拿折扇，也不同侯珺言语，自顾自的看着眼前的海面。
看见宋渊出来，侯珺松了一口气。赶紧将早已准备好的吃食递给宋渊。
一天未曾进食的宋渊早已经饥肠辘辘，顾不得旁边突然出现的陌生人，大口咀嚼着口中的食物。
旁边那人看着宋渊，笑盈盈的开口：“这位就是宋渊小兄弟了吧，今日一见果然神奕非凡，也只有镇海那种霸道的功法，才能压住海中未曾净化过的灵力带来的污染了。”
宋渊抬头看向眼前的年轻人，不知如何开口，眼前人他不认识，不知怎么接话。
疑惑的看向侯珺，只见侯珺朝着他微不可见的摇了摇头，宋渊不再理会，只顾专心的吃着眼前的食物。
天大地大，吃饱饭最大。
只是他想安静的吃饭，旁边那人却不想就这样轻易的放过他。
那人看见宋渊的表现，非但没有半分因为宋渊的无视而生气。反而继续嘴角带笑，一脸和煦的继续跟宋渊搭着话：“我叫李圣昀，也会跟宋兄弟明年一起进灵院，我同小兄弟一样是海修，来日进到灵院，你我可以多多交流。”
宋渊努力的吞咽着口中的饭菜，不明所以的对着李圣昀点了点头。
李圣昀看着宋渊狼吞虎咽的吃相微微皱眉，只是在宋渊看过来的时候，面色一片平静，如同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看见宋渊朝着他点了点头，李圣昀也回应了一个让人如沐春风的笑容，然后不再打扰，转身朝着城墙走去。
宋渊吃完饭之后，看着李圣昀坐在吊篮上往着城墙上升去，察觉到宋渊朝他看来，李圣昀在吊篮上对着宋渊挥了挥手。
宋渊疑惑的问向侯珺：“这人谁啊，专门在这儿等着跟我说几句话的？”
侯珺一边收拾着饭盒，一边嗤笑：“李家的小崽子罢了，不必理会，李家人都虚伪透顶，以后见到不搭理就行。”
“为啥那人说我会去灵院啊，我不是都在军中任职了吗？”宋渊想起那人说的话，什么灵院的，自己毫不知情。
侯珺解释道：“军主决定的，等明年开春，你跟小胖子一起去灵院。军中事宜你不用操心，自会安排好的。”
宋渊点头，回头再去问问军主就是。然后转而向着侯珺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什么是海修，是跟我一样直接吸收海中灵力的人吗？这样的人多吗？”
侯珺听见宋渊的疑问，点了点头：“人虽然不算很多，但是也不少。到时候你去灵院就知道了。”
宋渊点了点头表示知道。
回去的路上，侯珺突然对宋渊说：“你今晚回家去吧，就坐军主的马车走，明早再回来训练，军主会安排人帮你驾车的。”
宋渊一脸错愕，突兀的提起这个问题，宋渊也才反应过来，从酿酒之后，宋渊很久没回过家了，只是有时会通过采购的马车带信，报个平安。
可能他的内心，早已习惯了上一世那种独来独往的日子。而且从酿酒玻璃到修炼入海，一系列的事情让他无法分神，有时候都忘了自己还有个家了。
宋渊恍然，想起刚穿越那天母亲的脆弱，想起父亲为了他治病而苦苦积攒多年的积蓄和灵玉，也是时候该回家看看了。
回去收拾好衣物，又拿盒子装了十来块灵玉准备带回去，上次消耗一空的灵玉，后来林鸿岳给他换了满灵力的。
眼下自己已经不需要这些灵玉，玄珠中灵力凝聚成河，早就已经过了从灵玉中吸纳灵力的阶段了。
只是现在宋渊也不能将这事说出来，否则就太过骇人听闻了，而且又不能暴露玄珠的存在，自己也就无法解释灵力的来源，所以整天身上都会装着空白灵玉。
面对林鸿岳的好意，宋渊也只能却之不恭了。眼下带回去给父亲宋和，也不失为一个好选择。
门口传来马蹄哒哒哒的声音，林鸿岳安排的马车已经到了门口等待。马车上坐着的还是宋渊第一次来军营时候，给林鸿岳驾车的那位老人。
老人跟随林鸿岳也姓林，单名一个石字，以前是林鸿岳小时候的伴读，这一伴就是一辈子。后来林鸿岳因为一些事情从神都退居东临郡，他跟着林鸿岳一起从神都来了，后面一直是林鸿岳的马夫。
宋渊出门跟林石打着招呼：“林老这次辛苦了，还麻烦您老跑一趟。”
林石闻言笑了笑，本应跟林鸿岳差不多的年纪，但是林石却看起来更加苍老。这一笑，也显得眉头上的皱纹愈发的明显。
“不打紧，不打紧。人老了，也就只剩下驾车这点作用了，骁骑尉莫要嫌弃才好。”
不是林石说起来，宋渊都忘了自己骁骑尉的闲职了，不过自己最近一直跟着侯珺修炼，也好几天没去军需那里瞧瞧了，估计王守安那个小胖子，正在军需处两眼冒着金星的数着钱呢吧。
想到此处，宋渊让林石稍等，他又去周一山那里支取了一千两白银，回去也算是补贴家用了。
想了想，宋渊又带上几坛烧刀子和上好的酒中仙。
零零散散的收拾完毕，马车上已经是塞得满满登登了，主要是几坛酒太占地方。
看着车厢被酒坛和减震用的高粱秆填满，宋渊索性不进车厢，而是和林石一起，一左一右的坐在马车前面。
很快，马车离开军营，行驶在回城的路上。两边的树林不断的向后掠去，坐在马车外，傍晚的凉风吹的宋渊好不惬意。
一旁的林石似乎也很享受这种情景，嘴里哼着不知名的歌谣，时不时的从随身携带的酒葫芦里抿上一口烧刀子，倒是有几分外出游玩的感觉。
也幸亏现在没有酒驾一说，不然这马车恐怕连城都进不了就得被扣下来了。
天色微黑，马车停在了宋渊家门口。
宋渊有些忐忑的拍响了房门，很快，推开门的宋和看见站在门外的宋渊，情不自禁的露出老父亲的笑容。
最近儿子去了烈阳军以后，就没回过家，如果不是偶尔会有口信回来报个平安，周水瑶都要去报官寻人了。
饶是如此，宋和也被周水瑶一遍遍的絮叨，耳朵都磨出了茧子了。
看见宋渊和林石一件件的往车下搬着东西，宋和赶紧上去搭把手。在东西都搬进去以后，林石也要告辞了，约在后天早上再来接宋渊回军营。
宋和虽然不知道眼前的车夫是什么身份，不过看着宋渊客客气气的样子，想必来头也不小，连忙上去拉着林石客套着。
“老先生这么着急做什么，我看老先生也是个爱酒之人，今晚不如就在我家好好喝上一杯，这么晚了，刚好就在家中住下便是。”
“宋校尉不必这么客套，我此来不光是送骁骑尉回来，也存着去看看以前的老伙计的心思。”
宋渊也知道生活在城中那些退役士兵的事情，而且这次自己回来之前，侯珺已经跟自己提了上次说的种粮大队的事情，林石大概也有着代表林鸿岳，前去探探众人心思的想法在里面。
“林老还有事情要做，要是父亲想约着林老喝酒，下次有机会去军中喝也一样。”宋渊拦住宋和，阻止他俩继续推诿下去。
“骁骑尉说的不错，下次若是有时间，校尉也可以亲自来军营看看，有骁骑尉的面子在，来军中喝两杯酒想必是不成问题的。”
宋和听见这话也就不再继续攀附了，林石松了口气，赶紧驾上马车，逃一般离开了宋渊家里。
这典农校尉哪都好，就是也太热情了点。
看着马车风一样的驶去，宋和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也是因为宋渊突然回来，自己开心的有些失态。
随即看着一脸憋笑的宋渊，没好气道：“你还是好好想想怎么哄你母亲吧，她最近可没少唠叨我。”
两人拎着一堆东西走进房门，里面的周水瑶看见宋渊，又惊又喜，眼睛突然就明亮了起来，旋即面色又突然冷了下来。
“哟，这是谁家公子啊，突然来咱们这儿可算是稀客了。”
宋渊尴尬的看着周水瑶，赶紧拿出早已经准备好的手镯，这手镯还是上次王守安去沈家送货，顺路拜托他带回来的。
果然包治百病的有道理的，虽然没有包，手镯也能治。
周水瑶面色稍缓，宋渊趁机又是一通马屁拍上去，总算是给她哄的眉开眼笑的。在知道宋渊还没吃晚饭，又匆忙的去厨房给他准备晚餐。
父子两人坐在客厅，宋渊大致讲述着在军中的经历。
在知道宋渊已经以一品资质踏上了修行路，而且还是修炼的天级功法，也是相当感慨。
宋渊又拿出了准备好的银两和灵玉，只说是军中奖励，倒也没有将自己参与琉璃和酒水的事情说出来。宋和虽然很不想接受，想想这也是宋渊一片心意，倒也没有过分推诿。
“小渊洗手吃饭啦。”听见周水瑶语气中透露出来的欣喜，父子两人相视而笑。
吃饭时候，周水瑶一个劲的给宋渊夹着菜，俨然是想将最近宋渊瘦下去的身体再补回来。
以前的宋渊虽然说不上胖，只是疏于锻炼。
现在不光是每天的训练，光是海下灵力不断的冲刷，身体上以往那些赘肉早就被消耗了，现在身材虽然没有常年锻炼的的军中其他人那么夸张，不过也算是精壮了许多。
不过这一切在周水瑶眼里就是瘦了，听着周水瑶的唠叨，宋渊并没有厌烦，反而有些享受眼下的氛围。
这是我家，一直不适应于家庭关系的宋渊，在父亲的问询，母亲的唠叨中，悄无声息的融入了进去。
唯有家中唠叨，最抚游子心境。
时间已经不早，月末的月亮只露出浅浅的月牙，月光也显得有些暗淡。月色下的点点万家灯火陆续熄灭，这座小城也在并不明亮的月光中渐渐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