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军令状
兵马司是朝廷养马的地方，用于供给军队作战。不过这个世界兵马司还多了一个功能，那就是圈养狮鹫。狮鹫是这个世界的一种鸟类，背生双翅，狮身鹰头，故称狮鹫，常用于飞行坐骑。
宋渊随着母亲来到兵马司所在，宋渊虽然心急如焚，却也不敢擅自闯入，便向门口守卫拱手见礼道：“还望通传一声，宋和之子携母前来拜访。”先不论兵马司作为战备衙门，戒备森严，宋渊是前来找人寻求帮助的，自然不合适冒冒失失的。
守卫点头：“公子稍后，容我进去禀报司长。”或许是看出这两人的急切，守卫也是加快了禀报的脚步。
不久守卫领着一位浓眉大眼的威武汉子走了出来，来人看着孔武有力，正是兵马司司长江正信，宋和的至交好友，淬体大成的境界。
江正信在看见周水瑶后紧赶两步走向前来见礼，而后看向宋渊，一双大手拍了拍宋渊的肩膀：“今早听你父亲说你病已经好了，现在看来确实是气色好了很多。”说罢望着周水瑶：“嫂子今天携子前来所为何事？”
看来江正信还不知道宋和被司寇带走一事，周水瑶只好先行解释事情的来龙去脉：“今天中午吃饭时候，绣衣带着司寇给宋和抓进了正典司大牢，说是有人说他贪墨了屯田所得粮食。”
兵马司司长江正信闻言眉头紧皱：“怎么会如此荒谬，哥哥的为人我是知道的，绝不可能做出这种贪墨之事！”说完转身看着周水瑶：“嫂子不要着急，这事怕不是有什么误会在里面，且与我同去正典司将事情弄个明白。”
江正信唤人牵来马车，将宋渊和母亲送上去，赶紧驾着马车带着两人向正典司驶去。
来到正典司，就看见门口有个中年人正在踱步走来走去。看见马车，赶忙向马车这边走来。
“老云，到底是什么情况，怎么把宋和老哥都给抓了，还是大白天去家里拿的人，这么不讲往日情分？”开口的是江正信，被他称作老云的男人就是正典司司长吴云。
吴云一边搀扶着宋渊和其母亲下车，一边摇头苦笑：“现在情况很复杂，现在正典司连我都进不去，我知道你们一定会来，就在门口等着你们。”
“你都进不去，里面来了什么人？”江正信疑惑。吴云是正典司司长，也算是在地方上手掌大权的人，让他这样一个司长在自己的办公场所外面等着，来人可能不是那么简单。
不等江正信继续猜测，吴云主动解释：“是绣衣，也是他们带头拿的人，小弟我实在劝阻不了，人家根本不搭理我。”吴云也是有些无奈：“若是我能说上话，怎么可能做出大白天去家里捉拿哥哥的事情？”
吴云与江正信、宋和三人，同为好友，其中吴云年纪最小，平时也是将江正信和宋和二人称为兄长。
江正信不可置信的问到：“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怎么连绣衣也惊动了？你给我仔细说说案件原委。”
宋渊也带着母亲凑上前来：“能否让我也听听事情经过？”吴云有些为难的看向了江正信。江正信不耐烦的挥了挥手：“不要再在意那些繁琐的规矩，何况这里又不是什么外人，你且直接说就是。”
吴云点头：“都不是外人，事情紧急，闲话我就不说了，我来跟你们说一下案件，我们一起想想办法。”
“事情是这样”
良久吴云说完后众人皆是沉默不语，不知这么棘手的案子要如何解决。宋渊也听明白了事情原委。
事情还是要从渭水大灾说起，渭水大灾难，破坏了百万农田，八百多万人流离失所。朝廷紧急向全国各郡县调动粮食前往渭水赈灾，事急从权，为了防止地方推诿耽误时间，皇帝便派了绣衣前往各地筹措粮食。
绣衣来到伏龙县说明情况后就开始查验粮食准备拉走，只不过在查验粮食的时候发现粮仓里的粮食，竟然只有最外面一层是好好的粮食，除此之外的部分，都是袋子装着沙石，伪装成粮食堆放在仓库里。
绣衣发现情况之后，立马通过通讯玉石向皇帝汇报了情况，皇帝听说之后震怒。便让绣衣下达了查明真相之后，从严处理的指令。
绣衣直接当场就抓了仓部司司长文玉，账房先生张文昌等相关人员进行盘问。恰逢仓吏吕当今日休息，便由张文昌领路去家里拿人。
待绣衣一行人走到吕当家里的时候，发现门窗紧闭。账房先生张文昌赶紧上前拍门，无人应答，绣衣见状运起灵力推断里面的门闩，破门而入。
一行人往屋里走去，四处搜索，张文昌直接去了吕当卧室，查看是否有人。进去就看见吕当其人正躺在床上，张文昌上前试图唤醒吕当，仔细查看才发现人已经死了。
后来绣衣在吕当衣服里搜出认罪书，认罪书上对他的罪行供认不讳，同时指认宋和与他一起同流合污，由宋和将粮袋里装上沙石，他在装仓查验的时候故意避开那些装了沙石的袋子。从而完成粮食查验，他们就将贪墨得来的粮食酿酒卖往各地。
吕当无妻无后，父母也是早就亡故了，平日就最大的爱好就是嗜赌。在认罪书中说他被人设下了杀猪盘，欠了巨额赌债，不得已才打起了粮仓的主意。粮食入仓后门窗紧闭，连一只老鼠都进不去。钥匙在仓部司司长手里，平日里也不示人，想等入仓之后动手卖粮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事。
他听说宋和家的儿子身患奇症，疑似中邪，肯定需要钱去治病，于是就找上了宋和说明此事。
两人一拍即合，由宋和作假，他负责查验，两人就这么干了五六年，让三十万石粮食凭空蒸发。
今天听闻上面来调粮赈灾，知道事发了，走投无路之下就在家里服毒自尽。绣衣也是在他家里搜出了赌博欠下的借条和账单共计十万两。
绣衣便按照仓吏的认罪书，带人前往宋和家抓人，偏偏宋和辛苦攒下来的灵玉，刚好被当成赃物一并带走了。
听见吴云叙述完毕，宋渊有些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整个案件作为一个旁观人来看，证据确凿，逻辑闭合，令他有些无从下手。
宋渊在心底默默算了一笔账，三十万石粮食，一石也就半两银子，可能是因为海洋中里灵气随着蒸腾降雨，影响到作物生长，这个世界粮食产量极高，价钱也只有前世价钱的一半左右。合计总共十五万两银子。若是酿酒销售，获利可能高上一些，总共也不超过十七万两。
加上仓吏家搜出的账单，十七万两还剩下七万两，加上从他家搜出的灵玉，十六块灵玉黑市价格一千两一块，合计一万六千两。再加上这几年的消耗和修炼，十七万两白银也就差不多平账了。
宋渊有些无奈，刚来这个世界第二天就摊上这种事，实在是造化弄人。收拢心思回到案件本身，一个最大的疑点就是仓吏的自尽，说不上什么感觉，就是有些地方让宋渊感觉很不和谐。太顺利了，逻辑和证据链上也太完美了。宋渊有些想不通。
“能否请叔叔带我们见一见绣衣，这件事肯定没有这么简单，家父平时的为人你也是知道的。”宋渊面向吴云说道。想解救父亲，首先还是得劝阻住办案得绣衣，尽量得到一些时间来破案，宋渊虽然此时并没有什么头绪，却也只能硬着头皮请求见面，否则晚了被绣衣直接定案，那真是有话也没地方说了。
吴云摇头：“现在我都进不去，更别提带你们进去了。”
江正信见状也是替宋渊求情：“老云，都说县官不如现管。你真要进去面见绣衣，人家能不给你几分薄面？再说了，不看在我的面子，就看在往日的情分上，帮一帮你侄子吧。”
吴云苦笑：“哥哥说这话不是折煞我了吗，也罢，我就带你们进去试试吧。”转身向门吏说到：“你去跟绣衣大人说，就说我和兵马司司长有事禀告。”
过了一会门吏出来传话：“大人，绣衣大人请你和江司长进去一叙。”吴云转身朝着宋渊嘱托到：“待会进去不要乱说话。”他生怕宋渊年轻气盛之下顶撞了绣衣，那可真是有口难辩了。宋渊也是知道吴云的担心，答应之后就随着吴云一起走进了正典司。
进门看见中午抓人的绣衣正在大堂里翻看着卷宗。江正信和吴云上前见礼，拉着宋渊正要开口。绣衣挥手阻止，“不用介绍了，这两位是宋和家里的家眷吧，我们中午见过。”
江正信看见绣衣连话都不让他说，心里不由得多了几分忐忑。还是硬着头皮开口：“大人，这件事怕是有什么误会在里面，典农校尉宋和绝不是这样的人，还请大人仔细查明。”
“误会？有人服毒自尽就为了嫁祸给一个不相关的人？这话说出来你信吗？”绣衣面色严肃的问道。“你们二人这么着急忙慌的赶来求情，是有什么利益相关在里面吗？”
江正信冷汗直流，这绣衣真是厉害，一个利益相关就逼迫的他开不了口。
眼见江正信被绣衣逼迫的下不来台。宋渊赶紧上前陈情：“是我母子二人在中午家父被抓后，慌不择路，又不知家父犯了什么罪，这才求到两位司长头上。”
宋渊一开口就将事情全部揽下，先帮两位叔叔解了围。而后又向绣衣拱手：“事关家父身家性命和清白，还请大人给我一个陈述的机会。”
绣衣半靠在椅子上：“罪证，认罪书都在，何况在你家里人赃俱获，你想说些什么呢？”
宋渊不卑不亢的开口：“这案件全凭一个死人的认罪书就给我父亲定罪，天下有这样的道理吗？三十万石粮食去向不明，案件又不清不楚的结案，往后若是翻案，恐怕大人也承担不起误杀地方典农校尉的罪名吧！”
绣衣大怒：“你是在威胁本官吗？先斩后奏，皇权特许。容得你在这里大放厥词？”
宋渊回怼：“大人是陛下亲军，自然不在乎承担罪名，但是若是在陛下心里留下什么不好的印象，恐怕对大人来说也不是什么好事。”
绣衣微微坐直了身体，常言道伴君如伴虎，身为绣衣的他也是需要谨小慎微的，思来想去还是决定给宋渊一个辩解的机会：“你且说说吧，若是说不出个所以然，就怪不得本官没给你机会了。”
宋渊松了一口气，赶紧将家里灵玉来源和盘托出：“大人明查，我自从六年前染上风邪，家父日思夜想都是给我治病之事，后又查明我得的乃是心病，四处求医却发现根本无药可治。家父不得已只得留下这些年朝廷下发的灵玉，以备不时之需。”
“那灵玉，我父一年有两块的供给份额，加上海关地区官员一年补贴一块，经历这几年才攒下十几块灵玉。”
“自我昨天病情好转，今天中午向父亲表明想要修行的想法。父亲这才把灵玉拿出来，想让我先用作淬体境界的修炼，这才有了中午大人抓人时的人赃俱获之说！”
绣衣闻言向左边一人吩咐道：“你去查一下宋和这几年的空灵玉回收记录。”转头又向宋渊问到：“你说你心病缠身，可有人证？”
“学生在临海书院求学，院中师生皆可为学生作证。”
听见临海书院的名字，绣衣神色终于缓和很多。“原来是书院的小相公，书院那边我自会求证。可你说仓吏自尽污蔑你父亲，这又是因为什么呢？难道是两人有什么仇怨，让他死都放不下你父亲还要反咬一口吗？”
听到这儿，江正信和吴云赶忙站出来为宋和辩解：“宋和为人和煦，做事认真，平日里从不与人起冲突，和各方面关系都很好，绝不可能出现结仇之事。”
绣衣听闻：“那就说不通了吧，既然没有仇怨，又怎么会临死污蔑他呢？”
宋渊灵光一现，它终于想清楚刚刚为什么觉得太顺利了，如果仓吏不是自尽呢，如果有人谋杀仓吏然后嫁祸别人混淆视听呢？如果这一切都是一场骗局，一场为了圆过去粮食案而精心设计的骗局呢？
宋渊激动的开口：“除非仓吏根本不是自尽，而是死于谋杀，有人想嫁祸给我父亲，让他担下这桩冤案，好让真正的幕后之人逍遥法外！”
这时前去查验灵玉记录的人回来了，对着绣衣轻轻点头，证明了宋渊说的话基本属实。
绣衣有些头疼，有些相信了宋渊说的话。案件突然复杂了起来，他又不能在此地停留过久。看着下面站着的宋渊，有些无奈的开口：“仅仅如此是无法是无法为你父亲脱罪的，最迟后天早上我就得回皇城复命了，如果案件不能破，我就只能带着你父亲去神都大理寺走一遭了。”
宋渊大大的松了一口气，事情终于迎来了转机，至少父亲暂时会有事了。赶忙向绣衣道谢“多谢大人，我一定会在后天早上之前给大人一个满意的交代。”
“先别高兴的太早，这可不是说你父亲没事了，到时候案子破不了，别说你是书院的学生，你就是皇城灵院修行的学生，一个阻挠办案的罪名是跑不了了。”
宋渊拱手：“学生愿立下军令状，后天之前若不能破案，愿跟随大人前往大理寺受罚。”
绣衣挥手：“好！男子汉大丈夫说一不二。这两天你可以随意翻阅相关卷宗，无事就先退下吧。”
一旁的吴云和江正信二人见状开口：“大人路途劳顿，我等已略备薄酒，还请大人移步。”吴云江正信两人自觉没有帮上什么忙，便想着走走这位绣衣的上层路线，另一方面不说别的，仅仅是一个皇帝亲军的身份，就让他们忙不迭的上前巴结。
可惜吴江二人不知道，当今陛下，年方二十，正是眼里容不得沙子的年纪。更别说此次来此调动赈灾的粮食，粮食没运出来，反而扯出一件贪墨杀人的案件。这时候再接受这两人的酒饭，岂不是不把陛下放在眼里？
想到绣衣统领那张黑炭似的面孔，绣衣不禁打了个冷颤。出言拒绝：“我等绣衣外出公干，绝不许与地方上有这种交集的，两位不要自误，更不要害我。”说完也不等江吴二人再开口，带着人转身回了驿站休息。
二人面面相觑，无奈停下想要再劝的心思，两人也没有想到绣衣的纪律这么严厉。另外心中还记挂着宋和一家，赶忙出门追上宋渊母子二人。
出门看见周水瑶正在说着宋渊，“你怎么可以无端立下军令状，这要是不仅没有给你父亲证明清白，还要搭上一个你，让我一个妇道人家可怎么办？”周水瑶也明白宋渊救父心切的心思，但是她一想到万一案件没破，还要搭上个大病初愈的儿子，怎么也冷静不下来。
宋渊无奈只能出声安慰“母亲放心，我一定会救父亲出来的，你且回家等着我的消息就行。”这时江正信走上前来：“嫂子还请安心，我二人也不会袖手旁观的，今日我就陪着侄儿在此查案。今晚家中无人，我想让家妻去嫂子那小住可好。”
周水瑶心里清楚，这是怕自己出什么事，便找他妻子相陪。便不再多说，转身上了江正信的马车往他家里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