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陌含柳的真相

    陌含柳一定是用锁魂阵将自己的灵魂封印进了器械身体，然后由器械核心念动咒语驱动陌含柳的灵魂施法反过来操纵器械，这样她就不需要肉体来承载灵魂施法，而是由器械核心决策、器械核心运算，然后器械核心念咒催动她的魂力施法，然而这么做的问题是：她在整个器械身体的行为过程中所扮演的，只不过是个苦力。所以说，从寂云铭来到指挥室开始，跟他说话的，都是有着陌含柳外形的器械核心，而不是陌含柳本人的灵魂，也难怪她会表现出那么多不像人的地方了。在术法上，陌含柳的灵魂已经是个失去了肉体的鬼魂，这样的灵魂只能飞升，无法被复生，所以事实上陌含柳已经死了。

    明白了这些，寂云铭已经不会再对这个空有陌含柳外表的器械心慈手软，同时他也有办法打败它了，然而器械陌含柳还浑然不觉，依然自信满满地等着寂云铭放大招。不过为了逼寂云铭出招，它的手段变得愈发残忍，它把五指插进寂云铭的侧腹，转动手指，寂云铭立刻疼得惨叫起来，但同它也给了寂云铭绝佳的反击机会。只见寂云铭死死抓住它的小臂，三个艰涩的发音从他颤抖的齿缝里挤了出来:“释、魂、术。”听到这三个字，器械陌含柳初现欣喜的脸上立刻变了颜色，然而它想要逃已经来不及了，释魂术的光芒已经顺着它的手臂传遍了它的全身，一缕青烟飘出它的身体，消失在了空气里，而它的器械身体则瞬间瘫倒在地，归于沉寂。

    寂云铭捂着鲜血正汩汩流出的侧腹，瘫靠在墙上，慢慢用微弱的治愈术为自己疗伤，但他不见盛钧柔出来帮自己，一股不好的预感升上他的心头，却在这时，盛钧柔从屋中间巨大的数据运算中心后面走了出来。寂云铭见盛钧柔安然无恙，不觉松了一口气。盛钧柔看着地上器械陌含柳失去了灵魂的器械躯壳，驻足良久，然后她的口中隐隐地飘出了一句咕哝:“你把我的闫无仇怎么了？”

    寂云铭看看盛钧柔，她自从抓住了尧成虎，就像变了一个人，变得开朗活泼，甚至是有些聒噪，偶尔还跟自己搞搞恶作剧，虽然恶作剧的水平就像个孩子，但寂云铭也不怎么介意，不知道这会儿是不是她又想恶搞了。寂云铭看向盛钧柔的眼睛，却发现她眼神充满忧郁、毫无生气，即便是盛钧柔在武月殿最惨的那个时候，寂云铭都没有见过盛钧柔这么颓废的表情，一个承受了一千万年屈辱都没放弃的人，怎会出现这种厌世的感觉，寂云铭开始觉得事情不对了。盛钧柔，有可能被夺舍了。

    但凭现在的身体，寂云铭还无法战斗，所以他选择了拖延战术。“她死了。”寂云铭淡淡说道，他不打算骗对方，因为他不认为骗对方就能拖延时间，而且他也不擅长撒谎。“是你杀的吗？”夺舍了盛钧柔身体的人问道。“是。”寂云铭虽然这么回答，但其实他都不觉得那个自己封印自己、甘心充当器械的魂力、一切让器械做主的陌含柳还算活着。“谢谢你。”对方轻声说道。寂云铭吃了一惊，他都已经做好战斗的准备了，没想到竟等来了对方的感谢。“为什么谢我？”寂云铭不解道。“他为了我变成这个鬼样子，现在他终于解脱了。”对方说着说着竟戚戚然落下泪来。

    听言语，寂云铭觉得对方不是一个穷凶极恶之徒，但是夺舍盛钧柔的行为毫无疑问是极为卑劣的，所以他疑惑道:“敢问你为何要夺舍我的同伴？”对方羞惭地低下头去，喃喃道:“我也不想，对不起。”寂云铭这回是真的听晕了:“既然你也不想，那请你离开她的身体可好？”对方抬起头来无辜地看着寂云铭说道:“我也想，可我做不到，因为我根本就不会法术。”寂云铭气不打一处来:“那你是怎么夺舍我同伴的？”对方满脸委屈地说道:“我被我的挚爱闫无仇下了强制夺舍咒。”

    寂云铭在仙筑幻境看了那么多法术书，这强制夺舍咒他却是见所未见，然而他回想起对方说自己不会法术，突然想到了什么:“莫非你是陌含柳？”“是我，你知道我？”对方惊奇地问道。寂云铭心下大喜:原来刚才自己从器械陌含柳身体里释放的可能并不是陌含柳的灵魂，或许现在在盛钧柔身体里的才是正牌陌含柳。可是这强制夺舍咒到底是个什么东西，若解除不了，盛钧柔的灵魂岂不是回不到自己的身体里去了？所以寂云铭没有时间去验证对方是不是真正的陌含柳，现在让盛钧柔的灵魂尽快回到自己的身体才是第一要务。

    “是你妹妹委托我来带你回去的，咱们先不说这个，你能跟我说说这强制夺舍咒是怎么回事吗？”虽说盛钧柔的灵魂离开本体之后应该已经住进了寂云铭的肉核，但是寂云铭担心盛钧柔的灵魂离开本体太久就回不去了，所以他得赶紧破解这强制夺舍咒，让盛钧柔尽早回到她自己的身体去。“这个咒是无仇给我下的魂符，我听无仇是这么说的。”陌含柳准备毫无保留地告诉寂云铭她所知道的一切，因为她已经不在意自己的生死，她只想早早摆脱这痛苦的夺舍轮回。

    “魂符？！”寂云铭惊道，这魂符他在仙筑书苑的典籍上是看到过的，是一种施法者分离出自己的一部分灵魂化为符咒附着于另一个灵魂之上持续为其施展某一特定法术的法术。此法术的难点在于分离灵魂的过程十分痛苦，并且这种痛苦会一直持续，直到分离出去的灵魂重新回归。如果对方说的是真的，那么在器械陌含柳体内的，应该也是闫无仇的灵魂，寂云铭非常佩服这闫无仇，竟然能够承受这锁魂阵和魂符双重痛苦，只是不知道他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很快，寂云铭就从陌含柳的陈述中得到了答案:“我从小体弱多病，父王遍寻神医来调理医治我，但最后都无功而返，父王便送我入主仙机阁，想用器械部分替代我那无用的肉体，可惜随着我不争气的身体其他部分也开始不断朽坏，灵魂眼看便无处可待了。无仇为了救我，向时任大祭司的陌含玫借用耀世三晶的绿晶来重塑我的肉身，可是被拒绝了。无仇一怒之下便用魂符为我使用了强制夺舍术，令我夺舍了一个女性文员，然后他便抛弃了肉体，把自己封进了器械人，誓要为我从陌含玫那里夺取耀世绿晶。而强制夺舍咒会在我和夺舍的身体逐渐出现排异反应的时候自动发动法术，令我夺舍身边与我年龄相仿的女性。因为我灵魂虚弱的关系，所以十分容易和夺舍的身体产生排异反应，不到一年的时间，我已经夺舍了十几人，我真的是个罪孽深重的人。不知道你能不能也给我个解脱？”陌含柳言罢，神情更加黯然，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寂云铭，等待他的回应。

    寂云铭听到耀世三晶四字时，心中一震，据传此物乃天地初创之时自然产生的奇晶，褐晶能压缩时空，绿晶能重塑肉身，赤晶能实现意念和能量的转换，此三晶是已知最强的术法至宝，却没想到竟在陌含玫的手里。寂云铭想不通，如果陌含柳说的是真的，为什么陌含玫不出借绿晶，之前看起来她对姐姐的情感似乎极深。然而陌含柳言语之间直呼陌含玫名讳，甚至都不加妹妹二字，可见她对陌含玫这个妹妹却并没有什么感情。现如今陌含柳一心求死，自己却是不能成全她，因为他答应了陌含玫要把陌含柳带给她，她们姐妹间究竟有什么纠葛，还是交给她们自己去处理吧。

    “对不起，我现在还不能答应你，这得等你见过你妹妹之后再做决定。不过你现在还是得尽快离开我同伴的身体，如果你同意，你可以暂时住到我的大脑里。”寂云铭在冒险，如果陌含柳不是可以信赖的人，对她使用灵魂连接将把自己置于巨大的风险之中，然而现在的情况，他没有更多的选择。“好吧，只要能不伤害你的朋友，我怎样都无所谓。”陌含柳苦笑一下，想不到自己这么命苦，想求死都这么难。见陌含柳有这觉悟，寂云铭放心了许多，就准备施法。“能不能放过无仇，他也是为了我，才走到今天这一步。外面的战争，都是器械核心自己决定的，跟无仇没有关系，无仇给他们的最后命令只是夺取耀世绿晶，为我重塑肉身而已啊。”陌含柳神色戚然，让寂云铭心下不忍，为保万无一失，他本打算摧毁闫无仇形成魂符的另一部分灵魂，但是陌含柳的求情让他起了恻隐之心：“好吧，我会释放他的灵魂，之后要去哪儿，便由他自己吧。”

    寂云铭施放破符术和离魂术，将闫无仇的魂符打破后，将他的灵魂驱逐出了盛钧柔的身体。照理说闫无仇的灵魂此时只有一部分，不管去到哪里都是痛苦万分的，唯一的出路就是飞升，然而他的灵魂离开盛钧柔的身体后却一溜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寂云铭顾不上管这些，他第一时间就对陌含柳的灵魂施展了灵魂连接，然后便用离魂术让陌含柳的灵魂离开了盛钧柔的身体，而盛钧柔的灵魂也马上回到了自己的身体。她回到自己身体的第一件事就是捂着自己的心口大大呼了一口气:“吓死我了，还好你及时把身体给我抢回来了，你们一般人的灵魂离开肉体，只要七日之内回来便可复生，我这用了长生术的身体却是只要灵魂离开一个时辰就再也复生不了了，而且之后我的身体还会发生魔变，变成嗜血滥杀的魔物。”寂云铭并不知道这些，他只是习惯于尽快解决问题，迟则生变，这是他曾经经历过太多次的。

    “既然已经找到陌含柳了，我们就快走吧。”盛钧柔略带惶恐地说道，刚才她正在全神贯注地观战，准备随时支援寂云铭，结果竟被一个毫无法力的女子接近了身后，原本她以为自己隐身了，对方并不知道自己的存在，不料对方瞬间便夺舍了自己，现在她想起来还心有余悸，只想快点离开这个地方。“不行，虽然我们来这儿是刺杀仙机军首脑的，并且取得了一定的成果：现在闫无仇只剩部分灵魂，器械陌含柳也瘫痪了，但是仙机军的运作并没有受到影响，那我们的目的就没有达到。”寂云铭叹口气说道。

    盛钧柔不解地看着寂云铭:“你怎么知道他们的运作没受影响？”寂云铭没有说话，只是转身回头，神色凝重地看着指挥中心巨大的光幕，盛钧柔顺着寂云铭的目光看去，光幕上显示的是仙族母星的全域地形图，仙机军和王庭军的兵力部署和行动方向尽显其上，还有民勇军也会在地图上时隐时现，仙机军的战略部署正在有条不紊地进行，而对仙都的总攻倒计时也在正常计数。盛钧柔大惑不解地问道:“难道这器械陌含柳不是他们的首脑？首脑死了，他们都不受影响的吗？”寂云铭摇摇头说道:“虽然首脑死了，但是他的指挥权已经转移了。”盛钧柔十分困惑地看着寂云铭，她虽然在学识上是超高段法师，但是在器械上，也就是个初段学徒。

    寂云铭回头盯着巨大的数据中心说道:“是那个，指挥权现在已经回到了那里。”盛钧柔疑惑地说道:“你怎么知道？”“因为是我我也会这么安排。”寂云铭在仙筑书苑学的不仅是术法，也有器法，虽然仙筑书苑没有器法书，但是对付器法的书却还是有一些的，寂云铭专心钻研，虽然没有得到实际的器法，但对器法的格局却有了自己的展望，今日仙机阁的指挥室仿佛就在昨日自己的想象中。所以寂云铭知道，器械核心可以自我复制，就像窦三山，只要记忆体还在，就可以无限复生。看着身前这个数据中心还在嗡嗡作响，他就知道这仙机军的记忆体还在。看指挥中心还在运作，他就知道器械核心并不只器械陌含柳一个。只是器械陌含柳太过骄傲，没有让另外的器械核心协助自己，所以其他的器械核心只知道它已经暂时下线了，却不知道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