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反逆的器械高段者

    机甲人里的干瘦男子惊诧于寂云铭的功法能力，赖正力也同样感到吃惊，若每个法师都有寂云铭的水平，器械派这些年的发展势头便不会如此迅猛了，毕竟能做到寂云铭这样的人太少，形不成气候，而器械却是可以快速复制的，所以注定功法派日益势微，大有被器械派取代之势。机甲人的攻击模式单一，较易破解，但寂云铭的功法却能根据瞬息万变的战场局势随时变化组合，这是在这场比试里寂云铭明显的优势，但是短短几分钟，寂云铭已经几历生死，血肉之躯，一次失误就是生死两别，而机甲人坏了却可以回收修复再出战，这是寂云铭的劣势。然而赖正力看好的却是寂云铭，在他看来，即便是一个人，如果能打赢战争，就让他去打，胜利才是必须的，冒险也是必须的，现实的战场不存在必胜的战法，也不完全依靠人数，充满了运气、机智和意外，寂云铭能走到今天，自是有他的特别之处。

    寂云铭终于遇到了赏识他的人，但现在他还无法证明自己能够胜利，因为对手完美的坚固外壳，他实在想不出攻破它的办法，以它现在的旋转速度，火攻也是无用的。

    突然，寂云铭想起了摄魂法师所说的玫大人斩下候再扬首级的事，那到底是怎样一种方法？回想起她甩手插到到自己两腿之间地上的信封，应该用的是体术，但能跟机械之力相匹敌的体术也太不可思议了。寂云铭回头细想，实际上玫大人只需要两个动作就可以斩首候再扬，一是撬开机甲人的顶盖，二是挥一刀。第二步大部分人都能做到，难的是第一步，这机甲人的顶盖严丝合缝，密不透风，连根针都插不进去，怎么可能有把撬棍插进去的缝隙。念及此，寂云铭脑中突然灵光一现：如果有，那一定是玫大人留下的！寂云铭开始绕着机甲人观察起来，寻找玫大人撬开顶盖的豁口，而那干瘦男子似乎害怕寂云铭看到机甲人身体后部，一直保持着面对寂云铭的状态，这反而让寂云铭更加确定：那机甲人的顶盖后部一定有破绽！然而想跑到机甲人的后部并没有那么容易，因为此时机甲人又开始攻击了，并且攻击模式变成了远程角链旋转抛击，原来它的六个角链里每相邻的两根是一根的两头，只要缩进一头，另一头就可以延伸出去攻击。这明显是为了防止寂云铭近身。而且这种攻击方式用来对付擅长近战的寂云铭确实更有利，因为角链甩击的行程更长、速度更快，所以威力也更大，它只消碰触到地面就可以击飞地面的泥土碎石，造成飞溅伤害。

    一时间，寂云铭被链角追得灰头土脸，十分狼狈。不过好在这种方式有个致命的弱点，那就是它为了保持稳定和准头，需要固定身体攻击，所以只要寂云铭跑出它的攻击范围，它就无计可施了。

    跑到远处的寂云铭停下来，思考着接近机甲人后部的方法，而机甲人则在原地旋转着，准备随时攻击进入射程的寂云铭。赖正力看到如此情形，正准备判平，让两人共同统军，寂云铭和机甲人却同时向对方冲了过去。战场态势，要维持平局并不难，要取得胜利却需要勇气，显然寂云铭和干瘦男子都不想跟对方合作，寂云铭是因为对方绝非善类，道不同不相为谋，而干瘦男子则只想独占统军的权力，岂能与他人分羹。所以两人都想要胜利，哪怕冒险。机甲人恢复了旋转飘浮模式，用快速旋转的角链向寂云铭绞杀过来，然而在即将到达寂云铭眼前的时候，它突然向前倾侧身体，让角链激起地上的沙尘，这样隐入尘雾中，虽然自己和寂云铭都会失去视野，但自己击中寂云铭的几率更高，而寂云铭几乎就不可能找到顶盖和机甲人身体之间的豁口了。然而他小看了寂云铭，或者说他不懂法术，在尘雾中，寂云铭有不止一种方法看到尘雾后面的景象：“雾视术！”寂云铭大喊一声，将双指在眼前一抹，尘雾便在他的眼睛里消失了，他经过数段跳跃之后，躲过所有角链袭击，来到了机甲人的身后，果然，此处顶盖和机甲人身体之间有一个菱形的豁口，像是被剑捅刺出来的。寂云铭没有时间惊讶，立刻变出一把重剑，狠狠地向着豁口里捅刺了进去，只要剑能挤进去，就有可能把顶盖撬起，毕竟机械的内部构造往往比外壳要脆弱得多。

    结果重剑只捅进去了一寸，但这对寂云铭来说已经足够了，他在剑柄和剑身底面各贴上一道爆破符，翻身跳到机甲人前侧，念一声破，巨大的爆炸气流猛地将剑向上抬起，机甲人顶盖便应声飞起，同时也吹散了尘雾。干瘦男子还未及反应，一柄短刀便架上了他的脖子：“你输了。”寂云铭道。然而此时一丝不易觉察的微笑浮上了干瘦男子的嘴角，他竟不顾架在脖子上的刀，伸手便向寂云铭面门抓来，寂云铭下意识地将刀抹向干瘦男子的脖子，却发出吱嘎的声音，好像是割在了金属上。然而此时干瘦男子的手已经到了寂云铭面前，寂云铭慌忙去躲，那手却只是跟着自己面门，并没有再向前伸，等寂云铭躲到了动作极限，那手突然发出了吱吱嘎嘎的声响，只听砰的一声，那手居然飞了出来，一掌打在寂云铭面门上，寂云铭从剧痛中感觉到了，那手根本就不是血肉之躯，而是包着皮囊的金属。寂云铭被打翻下机甲人身体，他强忍疼痛，靠着二段跳抓住内侧角链再次翻身下了地，连打几个滚之后成功地脱出了角链的攻击范围。此时他站稳身形，定睛一看，发现那干瘦男子的手跟手腕之间居然连着一条铁链，此时干瘦男子手腕一抖，那手便咔得一声收了回去。

    “机改身体！”寂云铭惊叹一声，自我机械改造是高段器械师才能做到的事情，看来这干瘦男子果然不简单，却不知道他是何方神圣。赖正力看到这里也颇为惊讶，他只知道这个干瘦男子是重刑犯，所犯何罪，姓甚名谁都一概不知，本来只是暂定了个统军人选，甄别工作还未及进行，如今却发现他竟是高段器械师，真的是大大出乎他的预料。不论是功法派还是器械派，高段者都是凤毛麟角，其实以寂云铭的功力，尚达不到高段水准，赖正力看中的是他的人品和运气，如今他对上了高段器械师，让赖正力不由为他忧心起来。他向空中发出一枚信号弹，召唤副官前来，他需要副官去查明这个干瘦男子的底细。

    在寂云铭的概念里，高段机改器械师就是增强型的体术师，他们往往拥有不可思议的动作和进攻方式，还有坚硬的表层防御，如果还涂刷了昂贵的反法术涂层，那简直就是法师的噩梦。所幸寂云铭发展比较均衡，体术也小有所成，所以还不至于被吓得魂飞魄散，但是内心的紧张感还是像一只大手，紧紧地攥住了他的心脏。

    那干瘦男子弃了机甲人，跳出座舱慢悠悠地向着寂云铭走来，现在的他觉得这机甲人只适合战场收割杂兵，一对一的战斗还得自己来。他一米一米地缩短他和寂云铭之间的距离，寂云铭却不能任由干瘦男子靠近，他一面平移后退，一面向着干瘦男子放起了火球术，他要先测试一下对方是否有反法术涂层。

    干瘦男子看出了寂云铭的意图，竟然毫不躲避，因为之前有太多法师对自己做过这件事，然后就都被自己收拾了。

    噗噗噗噗噗，火球在干瘦男子的身上溅起了一阵火花，便消失了。干瘦男子得意地笑笑，继续向寂云铭逼近，他要首先从意志上摧毁对手，他的不紧不慢便是这样一种威压，而且屡试不爽。然而紧接着寂云铭的第二波火球就飞来了，干瘦男子继续毫不避让地向前行走，视火球如无物。只是这次的火球里有真正的火折子和火油，所以一掉到干瘦男子身上便剧烈地燃烧起来，干瘦男子一面痛苦地喊叫着，一面钻进了土里。

    自从上次在变形者试炼里被怪鱼喷水失去了法力，寂云铭彻底放下了凡事用法术的法师的骄傲，开始琢磨起怎么用法术结合物理来攻击的方式，万一没有法术的时候还可以物理攻击，现在的成功充分证明了自己的准备的必要性。

    干瘦男子利用泥土强行擦掉了火油和火苗，当他从土里钻出来的时候，身上的火已经全部熄灭了，同时也露出了可怕的真身:从头到脚每一寸都是金属覆盖的身体。“嘿嘿嘿嘿，刚才我叫喊的时候，你是不是以为自己赢了？其实我是骗你的。”此时他一面嘲笑着寂云铭，一面继续慢慢向着寂云铭走去。

    寂云铭心下大骇，虽说器械派这些年发展迅猛，但是这全身机械改造他还是第一次看到，本来对于法师而言，机改身体的弱点就在于未改造的尚为人体的部分，现在这干瘦男子从外面看起来一点人体都没有了，却要从何处下手？寂云铭一时陷入迷茫，开始四处乱窜起来。此时赖正力接到了副官带来的档案，神情变得十分凝重：这干瘦男子竟是候再扬从东都交换来的犯人，至于用谁交换的，干瘦男子所犯何罪，档案中则一概未提，甚至于这干瘦男子的名字都被抠掉了。赖正力一向用人不疑，英雄不问出处，然而此时他心里也打起了鼓。“嘭！”一束红色烟花在空中绽放，赖正力示意比试双方中止比试，是否让干瘦男子继续参加统军选拔，他需要先查明干瘦男子的身份再做定夺。看到信号的干瘦男子有些愕然，而寂云铭则大大地喘了一口气。

    随后二人来到赖正力身边，准备接受他的当面指示，“我且问你，你姓甚名谁，在东都所犯何罪，候统军因何把你交换过来，你所交换到东都的又是何人？”赖正力一连问了干瘦男子四个问题，却是干瘦男子一个都不想回答的：“统帅，是不是我不回答你的问题就做不了统军？”干瘦男子的反问印证了赖正力的担心，他一直以用人唯能著称，但那是因为不管对方是谁，至少还是个人，只要是人，就有人的基本需求，是赖正力可以理解的，他可以相信对方至少跟人是一个立场的，是可以沟通的，只要自己善待他、让他充分施展自己的才能就不会有太大问题。然而眼前这个机械怪物，是否还是人，是他必须搞清楚的：“没错，所以你最好能把我刚才问的问题回答清楚。”

    “嘿嘿嘿嘿，”干瘦男子干笑几声：“果然你跟御术门那些人也没有多大区别，还是候统军对我最好，只可惜他已经不在了。”说罢他便蹲了下去，整个身体缩成一团，却不知道要干什么。“不好！”寂云铭大喊一声，挡在了赖正力身前，念一声咒，铁铠便挡在了他和干瘦男子之间，此时只听一声巨响，干瘦男子的身体四分五裂地炸裂开来，不，应该说是裂而不分，因为爆裂开来的部分都还有铁链层层相互链接着。所幸寂云铭及时召出了铁铠，才堪堪挡下了干瘦男子的爆裂攻击，可毕竟铁铠面积有限，保护了自己和赖正力，却没能保住赖正力的副官，此时副官已然被干瘦男子飞出的左手和胸甲贯穿了身体，瞬间殒命了。看到副官之死，赖正力愤怒了，这副官虽是副官，但跟他志同道合，他向来只把他当做同志，却从未对他耍过上级的威风。“大胆狂徒，竟敢谋逆行刺，我现在就取你性命，以慰郭副官在天之灵！”赖正力身为伐魔军统帅，其身份本不应亲自出手讨逆，但情之所至，赖正力无法压制心中的怒火，誓要手刃凶手。寂云铭见赖正力要亲自出手，便退到一边，做好了随时掩护赖正力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