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男儿泪，只是未到伤心处
青春散场，是这些年轻人的人生所没有经历过的，是第一次。
作家王蒙曾经有过这么一段话说道：我们有时间，有力量，有燃烧的信念，我们渴望生活，渴望在天上飞。是单纯的日子，也是多变的日子，浩大的世界，样样叫我们好奇，从来都兴高采烈，从来不淡漠，眼泪，欢笑，深思，全是第一次。
在这个容易感伤的年纪，他们面对人生的第一次握手阔别，心里肯定是五味俱全，翻江倒海般痛苦。
他们酒一杯杯，一瓶瓶下肚，烟一支支，一包包点燃。他们喝的是离伤，他们抽的是无奈。这次分别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相见，也不知道往后余生这些人都还安好？
时间过得真快，太阳落山了。
大家都喝得有点头晕目眩了。张晓是清醒的，他让大家别在喝了，要不回不到学校了，影响不好。大家于是停下手中的杯子，一根接一根的抽烟，谈着感伤的话题。
张晓说：“我给大家唱首歌，我的最爱——《萍聚》。”说完陶醉的唱起来：
别管以后将如何结束
至少我们曾经相聚过
不必费心的彼此约束
更不要烟雨的承诺
只要我们曾经拥有过
对你我来讲已经足够
人的一生有许多回忆
只愿你的追忆有个我
…………
歌曲真挚而感伤，张晓陶醉的唱着，眼角两行滚烫的泪水像珠子般滑落，打在桌子上，最后张晓声音哽咽，趴在桌子上痛哭开来。
雨志，凌文他们几个早已泪眼婆娑，内心的不舍和留恋之情难以言表。
他们看到张晓泣不成声，便和张晓簇拥在一起，哭成一团……
眼泪，青春的眼泪，岂能用只字片语道尽？眼泪，绝不是懦弱者最有力的证据，也不是强者与生俱来所厌烦的。眼泪，是情感的宣泄，是无语的表达。在青春年少时，几多欢喜，几多忧愁，都将在未来的某时某刻被追忆起，都将成为一个人一生亲切的怀恋。
第二天中午，张晓的爸爸到学校来领人。
他爸爸坐在宿舍床上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眼色犀利的看了几眼张晓，然后猛口咂着香烟。
张晓把头发已经染回了黑色，规规矩矩的站在边上，和李凌文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其余人静观其变。
“走！”张晓爸爸起身说道。
“叔叔，张晓他，是一个懂事的，懂事的……”雨志忐忑道。
张晓爸爸看了一眼雨志，微微一笑，出门了。
雨志和凌文他们赶快帮着张晓把行李提下楼去。
张晓站在学校的广场上，鲜艳的国旗迎风飘扬，秋叶飒飒飘落，他将与这里发生的一切无关。他将是这里逗留片刻的过客，这里终不是他生根开花结果的地方。
再见了，我亲爱的舍友；再见了，我的中学时代；再见了，我未开花的十七岁。
张晓被他爸爸接走了。
秋高气爽，天高而云淡。大地一片金黄，叶子在瑟瑟秋风里，孤独飘零，像死去的黄色的蝴蝶，被秋风玩弄着。
雨志对张晓的突然离去，无法释怀，甚至耿耿于怀。他没有心思去读书，在张晓离去后的这几天里，呆若木鸡，思绪一会儿在天上，一会儿在地上，一颗心飘浮不定，白日夜梦里，总是梦到张晓，梦到那些一起疯狂的日子。他内心是痛苦的，却又是无能为力的。他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他无法让自己平静下来。
秋日的暮色，夕阳嫣红，一切都在暮色山光里升华。
雨志来到红砖铺成的路上，找江嘉欣说话。
江嘉欣在暮色中，若一朵盛开的金菊，美丽而芬芳，楚楚怜爱。雨志站在夕阳下，像一座雕刻，影子被夕阳拉得愈来愈长。他站在晚风中，静静地看着江嘉欣，愿意这样一直静静地看着她，与她一起成长，一起走过下一个夕阳普照的夜幕。
“你最近没有事？我们能不能出去走走，散散心，聊聊天？可不可以？”雨志盯着江嘉欣清澈的眸子问道。
江嘉欣低下头，又抬起来，轻声说道：“可以！可以！”然后把目光投向暮色中的西山。她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和夕阳的余晖和在一起。
这个周末雨志取完妈妈捎来的东西后，并没有去“三味书屋”，他约了江嘉欣出去。
李凌文知道雨志约了江嘉欣之后，使劲的数落雨志，说雨志是见色忘义之徒，嚷嚷着要和雨志绝交。当然，这是凌文专门搪塞雨志的话，并不是责备雨志。雨志只是一笑了之，不屑一顾。
雨志欣然赴约去了。
江嘉欣已经在老地方的台阶上等雨志一会了。雨志到后，连连道歉。江嘉欣一个劲儿地说没事。
雨志问江嘉欣：“你看咱们去哪儿好些？你喜欢去哪儿？”
江嘉欣摇头道：“我不知道，我对这里不熟悉。你想去哪儿？”
“那我们去西岩山，你看怎么样哩？”雨志说。
“好得很！我很想去西岩山，只是一个人没敢去。”江嘉欣高兴地说。
雨志和江嘉欣并肩说说笑笑前往西岩山。
在雨志眼中，西岩山已经是一个老地方了，他第一次就喜欢上了西岩山，他已经来过好几次了。而对江嘉欣而言，西岩山仍是一个陌生的天地，这里的一草一木，一屋一舍，都是神秘的。
他们爬过山脊，终于来到山顶。
层林尽染，山坡上的杏树已经披上了一件件华丽的外套。叶子在霜露过后，呈红褐色，红色，深黄色，淡黄色，浅绿色，整个西岩山的坡地上被各种色彩装裹着，真有“霜叶红于二月花”的意境。西岩山之巅的庙宇在烂漫的色彩包围住，庙的顶脊中央的瓷白鹤展翅欲飞，屋檐上的风铃，隐隐作响。
远处的平坦的野地，百草枯黄，野谷穗在风中飘曳。那座林海深处的农舍，依然酣然入睡，安静的如同一个睡美人，外界与她无关，不关秋月春风。
雨志和江嘉欣坐在一块被遗弃的大石块上，无声无息的看着脚下的这一切，却没有“登泰山而小天下”的豪迈，而是有与天下同在，与众生同在的平凡之情。
雨志不知道江嘉欣此刻在想什么，江嘉欣也不知道雨志此刻在想什么，两颗年轻的的心，都在这秋色里各自挣扎。
“你感觉好吗？”雨志望了一眼嘉欣问道。
“好！”嘉欣深情地望着雨志回答。
雨志微笑地看着嘉欣，欲言又止。
“雨志，你喜欢这里吗？”嘉欣问道。
“喜欢，喜欢这里空灵的感觉，喜欢这里的故事。”雨志答道。
嘉欣望着雨志，说：“没有故事也很好，就这样与天无疆，生死相依。”
“你不喜欢有故事的人么？”雨志有点惊奇地问。
“不，我不曾想过。嗯，我不曾想过！”嘉欣急忙回答。
“喔！我以为你不喜欢有故事的人哩！我一直把自己看作是一个没有故事的人，可是我越来越觉得自己似乎是一个有故事的人。就拿我的家庭来说吧，似乎是一个有故事的家庭，就个人而言……”雨志真诚的说着。
他讲述着他的家庭情况，以及小时候的那些事儿，还时不时自个儿傻笑。
嘉欣听得入了神，时而为雨志悲戚，时而为雨志快慰。
时间就像掉在地上的花儿，看不见，摸不着，却留给人下永远的念想与猜测。
雨志看着嘉欣清澈如水的眸子，喃喃细语：“嘉欣，我，我……”伸手去牵嘉欣的手。
他的手指触碰到了她的冰凉的手指，他的手指微微有些颤抖，却又把她的手抓得更紧，她没有抽回他的手去。
雨志颤动着嘴唇似乎想对他说些什么，最终没有说出口。
嘉欣把头低的很低很低，又抬起头深情地看着雨志，也喃喃细语：“雨志，我，我……”脸上挂着娇羞的微笑，把头轻轻地靠在了雨志的肩上。
大千世界茫茫，有几人知晓爱情的真谛是什么？是温情丝语的情意绵绵，还是钢铁绕指柔的弱水三千？
两个年轻的人儿呀，在秋风里，看着林子深处屋舍青烟袅袅，欣赏杏叶儿轻舞飞扬，羽化成蝶，倾听彼此的脉动，化作一湾春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