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选择
父亲没有看我，而是摆弄着面前的茶碗茶壶，茶看来已经煮好，“刚才你提到一个词，打草惊蛇？很有意思啊，从何处得来，有甚典故？”父亲边倒着茶边问我，我只好收回疑惑，解释道：“哦，我也是听街边卖艺的一个大郎说的。说是某个王姓县长的故事。”父亲似乎很感兴趣，说道：“哦？给为父讲讲。”“是，父亲。说有个王姓的县令，经常贪污受贿，朝廷派官员下来巡查的时候，百姓就写了状书，揭发县衙里的主簿等人贪污受贿的行为，县令看了之后，感觉状纸里写的人做的事儿都和自己很像，害怕百姓接下来告到自己头上，于是就在纸上写了汝虽打草，吾已惊蛇八个大字，所以打草惊蛇也就是从这里而来的。‘’，父亲点了点头，口中说着：“妙啊，我怎么没遇到这些个奇人异士呢？傲宁啊，改天带为父去瞧瞧这些能人。”说完，倒了两杯茶，我正合计之后怎么搪塞父亲别找我要什么街边的书贩、走街卖艺的大郎的时候，一杯茶置于我面前，我看向父亲，父亲指了指我面前的茶，我想了一下，中指食指并拢弯曲后轻叩了三下桌面，“儿啊，这是何意？”父亲很感兴趣地问我，“父亲大人，这像不像跪拜的模样？父亲大人为孩儿倒茶，晚辈受不起如此大礼，轻叩三下，意为孩儿给您三叩首。”我解释道，“哈哈哈，甚好甚好，傲宁天资聪颖，将礼数化繁为简，契合我大梁鑫盛之风，比之遗留的繁杂礼数强的不止一点，来来来，先陪为父品一品托人求得的禅茗。”父亲边说边端起茶碗，拂袖遮面品了一下，而我呢，等父亲品茗落杯之后，双手端起，没有急着喝，慢慢放于鼻尖附近晃了几晃，闭目凝神，嗅了一番，沉思片刻，微睁二目，将茶碗放于嘴边吹了一吹，然后轻抚衣袖，遮面小咂了一口，放下茶碗那一刻，却看到父亲投来异样的目光，我知道，我这一套动作，多少有点老司机的痕迹了，毕竟我是带着记忆来的，没怎么喝过茶还没看过村里老汉城里文化人喝过吗？不都这动作？“傲宁啊，我只知傲骅善酒，看来不知的是，你这品茗之道更是不同凡响啊？！”父亲有些讶异地说道，我赶忙解释道：“父亲过奖了，孩儿只是经常路过街边茶庄，看到些许品茗的皮毛手段，今日正巧陪父亲品茗，儿子斗胆在父亲面前班门弄斧了。”父亲连连摆手道：“我就想让傲骅多读读书，多跟你学些东西，他偏偏对酒执念不已，之后多带着你兄长出去见见世面，为父忙完手边的事情，一定去看看你说的那家茶庄，咱们江荫州还有此等茶艺高人，我怎么没听说过呢，怪哉！怪哉！”
头一次跟父亲聊到很晚，晚饭都是一同在书房用完的，我这谎是越圆越大了，整个江荫都快被我圆成一个四国中心城了，能人异士突然多的让父亲都怀疑人生了，之后我还是少说话的好，否则，从刺史府传出去，不得让街头巷尾营生的摊贩们因我随口发挥的几句话，被抓来抓去不得安生啊？哎呀呀，不敢想。
晚上躺在床上，想起那禅茗的滋味，同样是茶，这世上的茶怎么能这么难喝？气味只能说凑合吧，我那么努力地吹，还是喝了满嘴茶渣，当着父亲的面儿，我总不能吐个满地吧，只能囫囵吞枣，卡的嗓子眼直刺挠。再想想冯致远家里的酒和傲骅自己做的酒，味道还真是有些雷同，看来冯致远拿出来的酒一定不是市面上常见的酒，否则也不会借故事试探墨傲骅，更不会借我们之口传话与我俩的父亲。应该是巧合吧，总不能给刺史府冠上盗圣府的名号吧，只是这酒也就比水多那么点酒的味道，喝起来也不怎么样罢了，我们三个小孩子喝了几大坛都没断片，这酒的度数有待提高啊。这些酒啊茶啊，都不如父亲的几句话耐人寻味，多次提到冯曹掾的二女儿冯致锦，也就是冯致远的妹妹，这是干嘛，你是要查人家呀还是要攀关系啊，老爹，该不会是要联姻而后再查？这是乱来，还说此女天资不亚于他哥哥冯致远，还说很可爱之类的，就是不说你想查人家府上什么事情，唉，好乱，这一个冯致远眼毒心细够难缠的了，再来个冯致锦，我不得让这兄妹俩透视的底裤都不剩啊，可不能走的太近，我怕我一不留神就落了圈套。不想那么多了，进入梦境独自入定修炼上个月师傅刚演示过的八部金刚功吧。
几日无话，四月悄然过去，天气热了起来，想我前世北方汉子在五月的天气才感受到几丝暖意，现如今在沿海一带，五月已是梅雨连连，潮的很。闷在家中的我倒是可以多在父亲的书房大大方方地看看书，顺带凝神静气，但也想出去跟护院们切磋一二，只是我的招式，唉，根本没有招式，师傅她老人家也不教啊。不过奇怪的是，墨傲骅也不似往日一般，缠着我不管下没下雨就要出去撒欢儿，最近几日都没怎么来烦我了，我也落得清闲，想起来了，书房少了一张城区舆图，看来父亲很开明，任由其天性的释放了。
当天晚上，进入梦境，师傅飘然而至，还是一如既往的短衣襟小打扮，皂色裹身，头戴斗笠，面罩青纱，“师傅啊，你啥时候换身新衣服啊？要不你告诉徒儿你在哪儿，我去给你买身新衣服送过去，你喜欢什么颜色什么款式的，就您这身段儿，换上徒儿孝敬您的锦衣华服，指定比现在更仙气儿飘飘！”我逗趣儿地跟师傅说道，在梦境中逐渐与师傅熟络了许多，但是关于师傅的信息我真的一丝一毫都打听不到，不仅仅是梦境中有意探究师傅的口风，甚至在梦境之外我也在刻意打听一些准江湖人士是否知晓进一些世外高人的特点，当然，我不能直白地到处问：你知道有没有人修习能进入别人梦境的那种武功或是什么秘籍。那简直是嫌自己命太硬太长。师傅在我眼前，我却对她一无所知，更是触碰不到，我已经不知道她是如何存在的，难道只在我的梦中？““别贫嘴了。”师傅没有任何感情地说着，也打断了我心之所想，“最近是不是能看到一些人身上的气云了？看起来你的脉络通开了不少，比我预期的要快些，只不过你还需要冲关才能打开祖窍与全身的壁垒，那时候只能看你造化了。我且问你，你想就维持现在这样眼观气云，运周身除祖窍以外的脉络之气，内敛心法，外放气度，习得护体之功长命百岁；还是冲祖窍，成则杀身之祸追随一生，败则登时殒命。徒儿，想好了再答复我也不迟，你先修习一下八部金刚功给我看下。”师傅的说话声弱了一些，我的耳力所及，还听到丝丝颤音。
“师傅，您怎么了？不必为我担心，虽然咱们认识时间不长，但是我的性格想必您已经了解了，我是那种苟活于世，不思进取的鼠辈吗？您的徒儿必当重于泰山而非轻于鸿毛的存在，不用考虑，我肯定要冲关的！”豪言壮语说完，虽然我心里也没底，但是不能有辱师门，登时开始修习八部金刚经，凝神静气，形神合一。起势，双手插顶利三焦，手足前后固肾腰，左肝右肺如射雕。。。凤凰展翅周身力。。。收功，归心！
“嗯，不错，心神平稳，之后勤加练习。”师傅又是不带感情地说着，“既然选择了冲关，那我之后要多来几次授你冲关要诀和心法，助你大成，冲关成功之后，每月会为你解开一个你心中所想的谜团。”
“真的吗？太好了，师傅，徒儿心里好乱，就等着师傅为我捋清头绪了！”我毫不掩饰地说道，“心是挺乱的，先静一静吧，免得急功近利以致脉络瘀阻适得其反，先说说看到的人和事儿吧。”师傅说道，嘚，这老师傅能看透人心不成，也好，正好把最近去了司酒曹府遇到的两尊大黑塔，冯致远对我异常感兴趣以及冯致远对墨傲骅的警示小故事，还有我对于故事和故事背后的疑问，父亲与我的聊天记录都说给了师傅听，虽说我与师傅似乎素未谋面，但是在我梦境中对我了如指掌，似乎很在意我的安危，我又有什么好隐瞒于她的呢？
听完我所说的话，师傅猛然仰头长啸一般，身体微微颤抖地吼道：“哈哈哈，冯致远，冯致锦，不错不错，这老墨儿啊，你是不是想吃大鱼了？！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