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心绪
假期短短不过一日，向南嘉如同在电话中与陆渊说的那般，睡上了半日，剩下的时间全用来吃饭练琴。
周末一整日没有专业课，机构请来了外面教授文化课的老师来为他们上课。
课堂上的效率算不上多好，平日里在乐理课上神色认真的是同学一个个哈欠连天，一个个脑袋简直要垂在桌上。
向南嘉看着讲台上神色认真的老师，目光不由得转向傅黎新发的练习册上的动漫人物。
他在干什么？
在练习册上画画，虽说这种行为也没什么令他惊讶的，可是对方的技术貌似不差，画出来的动漫人物有模有样，甚至有些眼熟，正当他想一探究竟的时候，对方像是感受到他的视线，即刻转过头来。
“看什么？”
“你画的画挺好看的，你怎么不去学美术？”向南嘉毫不掩饰，实话实说。
“我就乐意学音乐怎么了。”傅黎轻嗤一声：“怎么年级第一不听课了？也想着开小差？你最好别让老师把注意力转移到我这里。”
“他们拿来的这些题很奇怪。”向南嘉眉头紧皱，随意的翻看着手上像是自行印刷出来的题册：“编写的顺序也不太好，有些不太适合艺术生。”
“哈？”像是听到什么离谱的消息，傅黎将页面上的橡皮拨开，随意翻看了几页：“还好吧，我觉得也不是不能写，有没有可能是你的思维模式太固定了，所以一时间才接受不了？”
“还有教学方式吧。”向南嘉开始头疼：“也许你说得对。”或许真的是他太死板，习惯了从前在学校的教学模式与学习模式，甚至学习方法他都是固定过得一套，如今集训一切忽然被打乱，这些训练重点也截然不同的题册做的他浑身不适。
“别太较劲。”傅黎难得神色微暖：“谁知道这些老师是机构从哪里找来的，说不定是为了省钱随便找的呢，咱自己也没什么办法。”
“每日保持好英语的水平就够了，其他的科目有基础在的话之后回学校就没什么大问题。”
“也是。”向南嘉将笔尖按在纸面，忽然一道题也写不下去了。
坐在凳子上的身躯也开始蠢蠢欲动。
“你想干嘛？”
“琴房的门锁了吗？”
傅黎立马get到他话里的意思，震惊的摇了摇头。
就在他摇头的下一秒，座位上的少年在老师转身板书的瞬间，借着人群离开了教室。
或许是师资紧缺，这间来上文化课的教室挤满了几个班级的人，就连过道两侧也满是搬着凳子来此的人，因此忽然离开向南嘉自然吸引不了老师任何注意。
“我真服了。”看着门外大步离开的少年，傅黎脸上的无语简直显露到了极点。
不是他有病吧？
有必要这样的吗？
傅黎只觉得屁股下的凳子宛若又有刺在扎，这让他怎么在这里坐得下去？
暗自咬了咬牙，傅黎也离开了座位。
事实证明，不好好上文化课的艺术生不在少数，除他们以外，琴房里面还有不少人。
“看来和向南嘉有同样想法的人还不少啊。”傅黎推开自己的琴房，熟练的从一旁的柜子里取出自己的谱夹。
新发下来的曲子这周上完专业课之后还没怎么练，傅黎随意扫过谱例上的音符，侧耳听着隔壁琴房的动静。
竟然是和他一样的曲目吗？
傅黎心底不爽，面上的神色也丝毫没有掩饰。
无论是谁都不喜欢跟别人撞考试曲目吧，更何况他傅黎。想到这里，傅黎干脆的把谱子合上，开始回顾之前的曲目。
可他还没练习多久，琴房门口忽然出现一张熟悉的面孔，带着几声试探性的敲门声。
来的人正是惹他心烦的罪魁祸首。
“你来干什么？”
打开琴房房门，傅黎难掩烦躁。
“新曲子，第四页122小节那里的那个标记怎么弹？”向南嘉神色如常，就好像是在告诉他晚上他要去食堂吃饭一样自然。
“哈？”傅黎没想到他会问自己：“你不是在跟我开玩笑吧？”这样说着，他手上的动作却是十分顺从的接过对方手上的谱例。
“这里不就是这样。”
正如向南嘉所料，眼前这个令他头大的同桌兼室友的视奏能力确实非同寻常，专业也确实比他领先很多。
可是艺考的曲目始终都在那里，长时间练习同一首曲目也能达到超乎寻常的效果，就像是他与傅黎一样。
最终或许会以同样的水准演奏出同一首曲目，可是背后花费的时间与精力却大不相同。
至于更加优秀的专业能力，也只能在更后面的校考才能见分晓。
“你到底有没有在认真听啊？”
“嗷你再弹一次，刚才那里我还是有些不明白。”向南嘉收回思绪，将目光停留在对方按在琴键上的指节。
&34;服了，这你都弹不好，不如你跟老师说换个更为简单的曲子吧？&34;说着，傅黎挑衅一笑：“换个更简单的，你也不用花费这么长的时间联系曲子，怎么样？”
“这不过是暑期结业考的曲子，等到暑假结束不还是继续增加其他曲子吗。”向南嘉从眼前少年的手中抽回a4纸：“我就是这么个水平，你也不是第一天知道。”
看着眼前神色郁结的傅黎，向南嘉眼神忍不住瞥向钢琴上合上的谱夹，心底大概有了答案：“老师给我们布置的曲目一样？”
“是。”傅黎双手环胸，略微不耐：“想不明白你练的这么辛苦，为什么老师会给你布置这个曲子，你下周能弹完吗？”
“多花点时间就行了。”
听完向南嘉神色如常的说完这句，傅黎的神色又变了。
“你完全没必要这样。你不觉得累吗？你其实根本不需要这么累，你的主专业换成其他的乐器，完完全全更具优势，现在在钢琴上花费这么多时间，实在是在给自己找麻烦。”
话音落下，向南嘉收回落在谱子上的视线，认真思索的目光对上了他的。
“逃避始终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虽然我不喜欢这门乐器，可据我了解这个专业根本离不开它。再说，我也不觉得这是麻烦，忙点挺好的，最起码令我安心。”
“随便你吧，你赶快走，我要练琴了少来耽误我时间。”
“okok，感谢傅黎同学的指导。”毫无诚意的说完这句话，向南嘉果断撤退。
傅黎却在他关上琴房房门之后视线虚无的定在某一处。
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
暑期集训的时光宛若飞逝。
屏蔽掉傅黎偶尔的挖苦和讽刺，向南嘉觉得这样的学习压力不痛不痒，全然是可以接受的范围。
又是周五。
向南嘉听着讲台上每周一次的专业展示，感到有些枯燥。
虽说几名几名同学都是用不同的音色演唱，但是毕竟是同一首曲目，他几乎都要学会了。
“xx同学的进步非常大啊……”
钢琴伴奏的声音落下，向南嘉循这声音望向说话的中年男人——王校长依然用他那十分和蔼的笑容营业着。
上次他的猜想没有出错，王校长的记忆里就是实实在在的惊人。
不过是要算算相处一小段时光，甚至说一年的时光都算不上。全校的每一个学生他全部都已经记在了脑海中。
用傅黎的话来说，这份钱活该是他挣。
“好了，下一个同学，傅黎。”
说曹操曹操到。
向南嘉回神，侧目扫到神色紧张的当事人。
只见傅黎面如菜色，一双无神的眼盯着眼前到乐理本，置若罔闻。
见此，向南嘉忍不住用胳膊肘推了推：：嘿，叫你呢。”
看他脸色实在难看，向南嘉没了逗弄人的心思，瞥了眼对方视死如归的背影，低头开始写题。
傅黎专业确实不差，小三门和钢琴主项水平都是一顶一的，只可惜，老天爷是公平的。
钢琴伴奏的声音响起，讲台上的少年眼神充斥着决心和勇气。
只是一开口，却不尽人意。
歌在调上没错，但是毫无技巧和唱法，纯纯是大白嗓，就连一首简单的开嗓练习曲都好多处歌词唱错。
也不知究竟是不是太紧张的缘故。
他这一闹，全班都被整出不小的动静，向南嘉再抬头时，对方脸上的红色已经蔓延到脖子根儿了。
活像是被调戏了一般。
“哎……”王校长语重心长的看着他：“咱们这个声乐也是要多花花心思的，虽然傅黎同学你的钢琴专业非常的好，其它科目也是非常的不错，要是这个声乐再好好进步一下就完美了……”
王校长的絮叨还在继续，向南嘉不合时宜的想起刚才他对另外一个女生的评价。
唱不适合自己的歌就像是追一个不喜欢自己的人。
还算贴切。
“哎，向南嘉。”思绪间，他感受到有人踢了脚自己的凳子。
他偏头转向身后的桌子：“怎么了？”
在他后排，坐了两个女生。
“傅黎咋这么搞笑啊，他咋不和你一样学流行啊。”
闻言，向南嘉想起那天在琴房傅黎劝解他的话，沉吟道：
“学不学都无所谓，傅黎他应该也不想在与报考专业无关的事情上浪费精力吧。”
“这样啊，也没关系，反正他其它项目已经那么强了。”
女生垂首看了看手表上的时间：“快下课了，戴妈估计去给我们取手机了，今天可能轮不到你唱了。”
向南嘉轻轻点头，果然戴妈此刻正从门口推门而入。
“好了，今天的走观摩就到这里。”
“我来给大家发手机。”
话音落下，座位间的学生眼冒金光，难以按耐心中的喜悦。
向南嘉亦是如此，每周五下发来的手机代表着休息日的到来，可以睡一个满足的觉，可以吃到学校外面的好吃的，可以……和陆渊说说话。
身在讲台上的傅黎优先拿到了自己的手机，也顺便带下了他的。
“喏。”
“谢了。”
傅黎点头示意，没什么心思回复，无精打采的将手机开机。
向南嘉可没什么精力了解他的情绪，急忙开机看看手机里面有没有陆渊发来的新信息。
可遗憾的是，一条都没有。
他忍不住眉头蹙起，甚至怀疑是不是附近的屏蔽仪开始作祟了。
可教室内此起彼伏的消息提示音否定了他的想法。
一时间，他的心忽然沉了下去。
这一周来，陆渊都没有发消息给他……
这个认知令他的情绪下意识变得低落，摸索着手机边框的金属轮廓，向南嘉忽然不知道该给对方发些什么。
【陆渊，你在吗？】
【下课了？】
几乎是秒回。
向南嘉有些沮丧，无精打采的趴在桌子上。
【嗯。】
盯着手机看了许久，向南嘉也没在上面看到对方再发来什么信息。
陆渊这是怎么了？为什么忽然对自己这么冷淡。
他不由得想起上一次对方有同样态度对时间，那是高一在学校时候的篝火晚会。
他参加完竞赛回来。
在辞之前，对方在社交软件上也是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回复他的信息。
教室的人群因为下课变得哄闹，向南嘉拖着疲惫的身体向外走去。
下课时候已经七点多，外面天色很早暗了下来。
昏黄的灯光在校区里铺散开，向南嘉垂头盯着自己的影子，只觉得出现在眼前的石子都十分碍眼。
直到视线中出现一双白色球鞋。
谁挡他路？
正郁闷上头呢，向南嘉懒得掩饰心头苦闷，抬眸的神态也带了些不耐。
这幅神态却在抬眸的瞬间散了个干净。
昏黄的灯光下，眼前身穿白色衬衫的少年正带着笑意望向自己，眸中闪过细碎的光芒。
“陆渊？！”
“你怎么在这儿？”
闻言，对面的少年并未急着作答，反而冲着学校办公室微微抬首：“跟你们老师请过假了，家属探望，带你出去玩几天。”
就这样，被陆渊抓着手，向南嘉光明正大的离开了校区。
远处是城市霓虹灯的闪光，鼻息满是熟悉到栀子花香，向南嘉先前的烦闷一扫而空，身体的情绪因为陆渊的到来变得更加活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