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冤家
集训的生活很是充实，这令向南嘉短暂的忘却了文化课的苦。
可该来的始终要来，结束第一周的集训，班主任按照身高又给他们重新调换了位置。
向南嘉因此换到了个身形清瘦的少年做同桌。
可不知为何，那人自从坐到他身侧便没有正眼看他，这令向南嘉心底生出些许不爽。
刚开始他以为是对方性格害羞，可后来这人和周围的其他人都能正常交流说话，偏偏这样无视自己。他也不是格外关注这些事情的人，只是这人总是有意无意出现在自己面前，每每他垂首专注于自己的事情，便立刻能察觉到对方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
？
他倒是无所谓了，继续做好手上的事情就行了。
“傅黎，向南嘉，白小红，就由你们几个早上轮流弹下视唱，带着同学们唱一唱……”
讲台上戴妈将手背在身后，神情严肃。
可耳边真切传来傅黎的不屑气声。
原本还只是不确定，如今看来，身侧这人是完全不喜欢自己。
向南嘉注视着才发下来的练耳题，仔细核对着正确答案。
不喜欢就不喜欢，这又有什么关系呢，千人千面，他又不是什么完美的圣人，怎会做到要所有人都喜欢满意。
他早不追求这些了。
傅黎不给向南嘉什么好脸色，向南嘉也从不主动搭理他，竟也相安无事过了半个月。
直到钢琴考核分配教师之后，傅黎像是忍耐到了极点，在下课的一瞬堵住了他的去路。
“有事？”向南嘉微微挑眉，说实话，他还真是有点好奇这家伙这样大张旗鼓的挡住他的路，究竟是为了什么？
“向南嘉，你真是一点都不记得我啊。”面容白净的少年，此刻的面上的表情十分违和的布上一层阴翳。
这样的开场白，饶是向南嘉提前做好准备也微微愣神。
“你？”向南嘉在脑海中搜寻几番，确实没有有关这号任务的任何记忆。
“我们之前应该从没见过。”
“我也是襄城四中的，只不过因为身体的缘故没办法一直留在学校，所以你对我没印象也是正常，可至少我以为，以我的专业水平足以让你记住。”
他绝对没有听错，傅黎说这话的时候咬牙切齿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儿里挤出来的。
“哈？”他忽然有些烦躁，觉得对方说话的语气有些幼稚的可笑。
预感到接下来内容的无聊，他甚至出神的想到了今天食堂窗口的饭菜。早知道就就当做没看见他，直接去吃饭好了。
“那我今天再跟你自我介绍一次，我叫傅黎。”
“我知道。”这不是刚开始自我介绍的时候以及说过的吗？
“你有什么事情一口气说了吧，我吃完饭还要练琴。”
“你这人说话也太过分了！”
“我过分？”向南嘉觉得眼前这人不可理喻：“是你对我一副莫名其妙的态度，还想指望我对你有多尊重？”
“行，那我直白的说了，向南嘉，校运会的开幕式，体育场上的钢琴曲是我弹的，还有之前在h省的比赛里我见过你。”傅黎的神情变得傲慢起来：“我就是钢琴组第一名。”
“嗯哼，然后？”向南嘉眉毛上挑，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以我对你的了解，你的钢琴并没有基础吧？”傅黎说着双手环胸：“所以你跟我分到同一组，导致我和你一起上一对一的课，这一点我很不满意。”
向南嘉不理解他的脑回路，但也懒得和他纠缠计较：“那就分开上，前后也分开。”
“不行！”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对方还是不乐意。
“那你想怎样？”到这里，对于无关紧要的人的耐心向南嘉已经全部消耗完毕：“既然你看我不顺眼，那你就自己跟校长说换老师，少来浪费我的时间。”
说罢，向南嘉头也不回的继续往前走，可傅黎向来跋扈嚣张惯了，竟然一直缠着他去了食堂。
“你以为你是谁啊，我看你不顺眼？我不过是觉得你分走了属于我的课程时间与效率，你知道给我们代课的老师是谁吗？他可是获得xxx奖项第一名的钟萧影老师，他这在我们这里就只选了五名学生，而我们班只有你和我上他的专业课。”
向南嘉的目光落在自选菜品的电子秤上，耳边的少年依然叽叽喳喳的说着，动静不大不小，却也还是惹得食堂人频频回首。
“既然你的其他专业并不差，为什么非要继续学钢琴，你完全可以考小提琴的主项……”
向南嘉微微阖上眼眸，捏着餐盘的指节微微泛白，随后“嘭”的一声砸在一旁的桌子上，一记眼刀扫上身边愣神的少年。
“说够了吗？”向南嘉的声音冷淡至极，眼神里面夹杂着难以掩饰的怒意，傅黎不受控制的往后退了对方退，似乎下一秒就要对他动手。
可感受到周遭人投来的视线，他还是硬着头皮挺直了身板：“没说够怎么了？”
看着他明显因为怂而滚动的喉结，向南嘉不屑的勾唇，缓步上前：“你刚才说你不经常来学校是吗？”
“……”看着对方越来越靠近的身躯，傅黎不断紧张的往后退，可想着周遭那么多的人，向南嘉应该也不敢把他怎么样。
“那你应该也没有听说过，我们这届在四中是谁说了算吧？”说着，少年微微抬首，睨着眼前人：“我呢平时比较低调，做事情不喜欢大张旗鼓，也没什么别的缺点，要非要说一个呢，那就是我——脾、气、不、好。”
“我喜欢别人给我让路，我就乐意上钢琴专业课。要是我乐意，我还想我们班只有我这么一个一对一。”
“你懂我意思吗？”
向南嘉足足比他高了半个头，身形也结实的足以将他笼罩。一身黑衣倒是将他身形衬托到了极致，而他说着这些话的神情阴翳到了极点，尤其是他冷着脸的模样，看上去倒是能贴上暴虐的标签。
说完这些话，向南嘉不再理会眼前呆愣的少年，转身拿了一杯粥去结账。
被这人搞了这么一遭，自己烦躁的连午饭也没了胃口。
食堂外的蝉鸣阵阵，干燥的空气中没有一丝微风，向南嘉抬手挡了挡高悬的烈日。
不过应付这种程度的家伙，他倒是费不了什么心力，比起从前，这不知好了多少倍。几句话就能唬住的人，还能构成什么威胁呢？
可周五晚上拿到手机收到对方消息的那刻，向南嘉还是忍不住皱起眉头。
【向南嘉，你就承认吧，你的专业能力不如我。】
【别以为你威胁我就能改变这种事实。】
不过是几条好友申请的附带消息，向南嘉回想着这几日身边傅黎刻意制造出来的动静和声响，只觉得这人吵闹，实在惹人烦。
正预备将人拉入黑名单，另外一则消息弹了出来。
【放假了吗？】
是陆渊。
向南嘉握着手机缓缓向着宿舍楼的方向走去，楼道里面满是刚才下课没多久的艺术生，来来往往上下奔走，有的明显精心打扮过，预备着出去玩个痛快。
上到三楼，向南嘉惯性的右拐，最终停留在302的门前，正准备掏出钥匙开门，他却意外的发现门已经被打开了。
推开房门，房内俨然多出一人。
而此人，正是不久前刚发完消息的傅黎。见到他，对方的神情也一下子变得紧张起来，一下子从床榻上坐起身子，似乎没有想到推门进来的人会是他。
“怎么是你？！”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对方倒是先他一步开始质问。
向南嘉眉头越拧越紧，冷着脸越过他走向自己被他坐着的床位。
“这是我的宿舍。”
“我不知道……”傅黎神情有些微妙，眼神不受控制的落在对方床上那只戴着框镜的小熊：“我不是刻意和你一间宿舍，之前的室友老是抽烟……”
本以为这只熊的主人会是个性格温和的人，没想到竟然是他那个死人脸同桌？
“知道了。”听完他的说辞，对面的少年眉头仍未松开，只是明显不愿在他身上浪费口舌，掏出口袋的手机。
【刚拿到手机。】他的消息刚发出去，陆渊的电话就即刻打了进来。
一阵悉索的声响之后，听筒内传来陆渊熟悉的声线。
“小嘉。”
一周没有听到陆渊的声音，对方的声音在此刻落入耳中倒是让向南嘉烦躁不定的内心一下子变得平静下来。
“陆渊。”
“这周怎么样，集训生活还适应吗？”
“还行。”
傅黎默默的挪到一旁的书桌，眼神有意无意的瞟向向南嘉那边，他忽然有些好对方电话那头是怎样的人，能立刻将一个人的周遭的气场从锐利变为柔和。
不过是眨眼间的事情。
“有好好吃饭吗？”
“嗯。”向南嘉心虚的应声，视线落在床上的小熊身上，顺手拆下了玩偶的框镜：“你呢，最近压力大吗？”
“我倒没什么，习惯了。”
“那你今天还要写题吗？”
“今天偷偷懒和你聊聊天，放松一下，毕竟一周没有和我男朋友说过话了。”
“那就不写。”向南嘉的不由得笑出声，随即意识到什么似的
避开对面的视线，放下手中过的东西转身出房间。
屋外喧闹沉闷，将向南嘉一瞬间拉回现实，令他的眉头不忍皱了皱，侧目看着宿舍门牌号。
难不成以后还要一直和傅黎住一起？
他俯身往前，顺着阳台向下看去。
楼下的小卖部门口聚拢着几名身影，夜色中他们手中闪烁的点点红光若隐若现。
昏暗的灯光下，一缕缕白色烟雾飘向空中。向南嘉眼底一暗，决心不再多想这件事。
“有没有交到新朋友？”
听筒那头，陆渊的声音落入耳中。向南嘉沉思片刻，思索着对方这句话中的多余含义。
“朋友到没交到一个，却碰上了麻烦室友。”
“怎么？”
向南嘉将这周的遭遇一一道来，顺带将傅黎搬入宿舍的事情也一并告知。
“要是实在合不来，你也可以申请换个宿舍。”
“这也没什么，就像在教室里一样当他不存在就好了。”打了个哈欠，少年的神色染上疲累之色，他的思绪甚至飘到明日可以睡到几点起。
“辛苦了。”
“为了自己做这些事情都是应该的。”向南嘉看着远处，露出一抹笑来。
好奇怪，为什么陆渊和牧涂都会说这样的话呢？
电话那头的传来陆渊的笑。
“周末有什么计划吗？”
“睡觉。”十分真挚的，向南嘉脱口而出。
“就猜到你会是这样。”
“集训也就是这点好处了，起码比在学校一周只放半天假要好太多。”
“不和同学一起出去吃点好吃的吗？”
“想吃什么自己去买就行了，再远一些点外卖也不是不行。”向南嘉本身就不是一个喜欢出门的人，更何况身边没有更为亲近的朋友，这也让他觉得全然没了社交的必要。
少年的指尖在阳台上胡乱点了几下，连他本人都没意识到指节落下的顺序正是最新练习曲目指法。
“可是一个人，小嘉不会觉得孤单吗？”
向南嘉手上的动作顿了顿：“孤单……”
“那陆渊你会孤单吗？”
“我还好，这里的人都忙着做自己的事情，做什么都是争分夺秒的，应该和你们那边的气氛会不太一样吧？”
“确实。”像自己这样没基础疯狂将自己关在琴房练琴的人少之又少，班上的人总是用着那种敬佩又羡慕的眼神看着他，能和他一起练琴的人却少之又少。
有的人只是文化课成绩不太理想，依靠着艺考考进理想大学而已。也有热爱专业的同学，从小练习的主专业也足够优秀，剩下的时间全然花费在并不相熟的其他考试项目上。
或许，他们的目的不同，所以为一件事所付出的程度也大有差异。
“但是我觉得我现在的状态和你没有太大区别，我也会担心自己不够努力，未来无法与你并肩。所以我会竭尽全力不留遗憾。”
“至于你说的孤单，我倒是没有这样的自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