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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针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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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向森没把行李带走,于是在他离去不久后的次日夜里,他带着一身酒气和一个陌生女人闯入家门。

    本就是寂静的深夜,他的动静又闹得极大,楼上的兄弟二人也不是什么觉深的。

    向南嘉皱着眉头和向南熹一前一后下了楼。

    客厅内唯独亮着一阵昏暗的灯,灯前蜷缩着一名发丝凌乱的女人——正是韩嘉仪。

    而不远的主卧则传来暧昧不明的声响,显然里面不止一人。

    唯一的可能性冲击着向南嘉的理智,他几乎是带着颤抖开口:“里面是谁?”

    韩嘉仪闻声转过头,一双眼早已哭红。

    答案不言而喻。

    女人此时脸上通红的巴掌印,眼中含泪冲他摇了摇头,这一幕无疑在他胸腔点了一把火。

    向南嘉面无表情的转身,抄起了放在门口的扫把,径直的往房间去了。

    踹门,挥杆几乎是毫不拖泥带水。

    “小嘉!!”

    屋内的动作很大,时不时发出震耳欲聋砸东西的声响,还夹杂着女人的尖叫声。

    “我叫你从我家里滚出去你听不懂吗?!!”向南嘉撕心裂肺的吼声回荡在整个楼层,这阵吼声似乎在门外二人宛若死水的内心激起阵阵波澜。

    向南嘉和向森打起来了。

    房中的女人衣衫不整,发丝凌乱的的跑了出来,随后开门,提着鞋几乎逃跑般的离开了他们家。

    “你跟谁老子呢?!”

    “你tm想当谁老子?!!!”

    “看清楚了,我是你老子!!”

    向森的声音气势不减,房门敞开,二人也看到屋内的光景。

    一个酒瓶落地,破碎的瓶身顺着地面划出好远的距离,空气中夹杂着浓烈的酒气。

    让人不适。

    “傻逼,你配吗?!!”向南嘉倒也丝毫不留情面,还起手来也是力道十足,不一会儿向森脸上也出来青紫的印记。

    “早知道你这小畜生是这样,当初就不应该让你来到这世上作孽!!!”

    又是一个酒瓶,向南嘉硬生生的挨下:“这其实才是你的心声吧,你放心,你不想要我这样的儿子,我也厌恶你这样的父亲。”

    “怪只怪我投胎只顾着看母亲,不曾注意你是什么货色。”

    酒瓶破碎发出清脆的声响,少年额前开始淌血,他原本暴怒的情绪忽然变得平息,几乎诡异的冲着向森笑了笑:“好啊,那你有本事就杀了我,没本事,那就等着我杀了你。”

    向森今天本来就是喝了不少酒在发酒疯,可是看到向南嘉此时的笑容,饶是活了几十岁的人也看着也是背后一阵发颤。

    “你给我等着!!!”说罢,男人踉跄着收拾身边的行李,恶狠狠的盯着客厅的二人:“你们都给我等着!”说罢,拿了钥匙离开了这个屋子。

    “碰!!”的一声,这种带着发泄性的开门关门声,几乎成了向南嘉的噩梦。

    噩梦?

    想到这里,他觉得有些可笑,自从来到这里的第一天,就已经深陷在这个噩梦中了。

    “小嘉!!”

    等到向森离开,韩嘉仪这才敢凑上前去查看向南嘉的伤势。

    “你都流血了!我的天……”韩嘉仪看着自己的眼神夹杂着疼惜和悲伤,可向南嘉却觉得实在是可笑的很。

    “去年跨年夜,他也是这样发酒疯。”他一字一句,极其平静的看着韩嘉仪:“我也就算了,为什么你不帮帮南熹。”说着,少年咬了咬牙,撩起了自己的右臂衣袖,露出那条长长的疤痕:“我不希望以后南熹也这样。”

    “我想救你,想在这个深坑里面拉你一把,可你总说为了我和小熹,难道是为了让我拥有这十针,还有头上的?”向南嘉指着躺着血的伤口,眼睛透红:“我可以接受皮肉上的苦痛,身体上的折磨,毕竟过去也都这么熬过来了,可为什么我凭什么我们还要继续忍受这种精神上的凌迟。”

    “他像个定时炸弹一样在我们的生活里,你难道从来都感觉不到吗?”

    “我觉得我都快疯了。”向南嘉低低笑出声,眼底有泪,灯光下少年的身影显得单薄的可怜。

    “我也许就不该来到这世上吧,既然你们考虑到生养问题,那当初就别把我生下来,生了又不负责当个甩手掌柜,等到要考虑养老的时候,才想起来有这么一个人。”

    “我和南嘉没成年啊,就只想要平静的生活就真的那么难吗……”

    “你真的在意我跟南熹吗,为什么你眼睁睁看着我这么痛苦,你也不愿伸出手来。”

    向南嘉觉得自己今日真的是糊涂了,其实自己说这些这一切也不会改变,毕竟韩嘉仪这样软弱的性格,再加上这么久在这种环境下,被那些物质需求所浸淫,她早已丧失独立生存的能力。

    “其实您早就无药可救了,不是吗?”

    “你愿意在深渊里待着,可我们不愿意。”可这是这么些年来向南嘉第一次对自己的母亲开口讲重话,同时这也是压抑在他内心的真实想法。

    这个屋子多待一分向南嘉都觉得煎熬,说完他拿起沙发上的外套头也不回的走了。

    “小嘉…”

    韩嘉仪本下意识的去追,可最后只是僵硬的站在原地,许久过后无力的跌在沙发上。

    “妈。”

    向南熹敛眸,眼神中酝酿着让人看不穿的情绪。

    “你去看看小嘉吧,他头上有伤我不放心,处理好了这两天就在外面住,先别回来了。”她垂下眼眸,似乎在思考方才向南嘉说的话。

    “嗯。”向南熹倒也没拒绝,说实话,他现下确实有些担心向南嘉的情况。

    几乎是刚拨通向南嘉的电话,对面那人就接了,只是没吭声。

    “在哪儿?”

    “楼下麻辣烫店里,怎么了。”

    “你在那儿等我,我马上到。”

    向南嘉看着已经挂掉的电话,有些烦躁,周遭不断有人投来的关切视线令他实在难以忽视,但也实在是没什么心情在乎。

    “靓仔,你的麻辣烫好了!”

    索性,老板娘动作也快,将碗端上桌的时候才发现他头上的伤口,她似乎有些被吓到了:“靓仔你这头上怎么回事啊?要不要去看一下,我们旁边就有药店……”

    “没事,阿姨,我有点饿,先吃点饭再去。”

    “你这孩子……”老板娘咂咂嘴,还想说些什么就被一旁的家属拉走了,显然她的家人很怕她被牵扯上什么莫名其妙的事情之中。

    他也不在意,埋头专心吃饭。

    向南熹下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个这样一副景象。

    顶着一头干涸的血的家伙顶着周遭怪异的视线,坐在那里一脸淡定的吃麻辣烫。

    “你倒是厉害。”

    他坐在向南嘉对面,心中颇为无奈。

    “要吃?”

    向南嘉挑眉,正准备把碗推到他面前。

    “不吃。”

    向南熹掏出手机,默默点开了聊天界面,手中在输入软件上快速点击着,不知向谁一连发送了好几条信息,随后随意的将手机往桌上一放。

    “一会儿你吃好了我带你去医院看看,然后再找地方住一晚,今天不回去了。”

    “嗯。”

    所幸这次脑袋没什么大碍。

    不然要再缝针的话……向南嘉想想都觉得疼,上次胳膊缝针的经历还历历在目。

    ……

    向南熹带着他在离家不远处的一家酒店开了房。

    躺在酒店里的向南嘉真的感觉难得的轻松。果然,只要不待在那里,随便去哪里都自在。

    向南嘉闭上眼眸,注意力全被这松软的床铺吸引。

    “哥。”他近乎以为自己是幻听了,沉寂已久想向南熹忽然喊了他一声。

    他们开了一间双人房,只要微微侧头,他就能看到另外一张床上的向南熹。

    他静静的看着他,等待着他的下文。

    “你是不是很累啊。”

    闻言向南嘉嗤笑一声,反问:“你不累?”

    随后又自顾自答道:“是个人都觉得累。”

    “我以前也这样觉得,直到他们把我变得冷漠,我也渐渐麻木不知了。”

    向南熹坐在床头,床头那盏灯光线正好,柔和的撒在眼前的少年身上,美好又宁静。向南嘉就这样看着,觉得头好像没那么痛了。

    “直到你回来,打破了这本就不平衡的天秤。”

    “你真的很勇敢,好像什么也不怕,换做是我,我可能就没你那那样的胆量了。”

    “之前跨年夜那次,我没能亲眼所见,如今这才叫我震撼。”

    “会说话多说点,这不比你平时说的话要好听多了?”

    “不困吗?”

    向南熹看着他头上裹着的纱布,没由来的笑出声来。

    “困。”向南嘉转过头,一双眼盯着天花板,不多时略显疲乏。

    没有言语,房内陷入沉默,困倦很快爬上身躯,而他很快被拉入梦境。

    向南嘉是被凌晨一阵声响吵醒的。

    他睡眠向来很浅,只要周围稍微有些动静就会被吵醒。

    他猛的睁开眼睛,不防撞进一双深邃的眼眸。

    酒店的床头的台灯不知什么时候被打开了,本该在床上的向南熹却不知去向,暖橘色的灯光撒在眼前人的身上,夹杂着清新的栀子花香气,令他微微失神。

    “陆渊……”他没想到,在这种情况之下,一睁开眼睛竟然能看到陆渊。

    少年一身黑色棉服,黑色的头发略微凌乱,黑色的镜框落在那种发白的脸庞,见他看向自己有些紧张的舔了舔嘴唇。

    行李箱被陆渊放在一旁,少年轻轻的坐在了向南嘉床上,应了一声。

    “吵醒你了?”陆渊看着向南嘉脸上的青紫痕迹,还有那头上裹着的纱布,实在是平静不下来。

    向南嘉撑起身子,看着陆渊有些阴沉的神色,咽了口口水,回想睡前洗漱镜前自己的模样,有些犹豫的攥紧了被子的一角。

    却不妨,触碰到对方的指节。

    陆渊的手有些凉。

    “你怎么……来了?”

    他本想往后躲开,可对方几乎是下意识的回握住,拇指轻轻的在他手背摩挲着,痒痒的。

    他一时怔然,没能躲开。

    “想来看看你。”与平时都温和截然不同,陆渊的声音带着压抑的喑哑。

    若不是昨天晚上向南熹给他发消息,以向南嘉的性子怕是什么都不会让他知道,一声不吭的忍下,回头又像是个没事人一样。

    可他只要一看到这些,就想到他不在他身边,向南嘉独自一人历经的那些苦痛。

    他心下难安,莫名烦躁。

    一想到向多年之后,这样一个少年陨落,积压已久的过往可能就有这么一桩事件,他就感觉像是心口被人硬生生挖开一个窟窿,直冒血。

    他的视线落在少年的右臂,向南嘉最近翻出了家里的短袖穿在里面,在这种室内,他那条长长的伤疤没了遮挡,骤然暴露在陆渊的视线之下。

    或许是陆渊的视线带着难以忽视的重量,向南嘉莫名心虚。

    “疼吗?”

    眼看陆渊抬手抚上他头上的纱布,向南嘉勉强的笑了笑:“有点儿。”

    “不过没想到你会来这里。”

    看着他那张脸,陆渊不由得深吸一口气,也挨得近了些。

    对方身上带着旅程奔波的味道,向南嘉能感觉到对方赶来的匆忙,当然还有令人感到安心熟悉的栀子花香气。

    “对不起。”

    向南嘉本以为对方会问伤疤的事情,可对方倏然开口却是道歉。

    “怎么了啊。”

    “我早该道歉。”

    “从前我不该意气用事,让你一个人来这里。”说到这里,陆渊收紧了手上的力度。

    “让你一个人……”

    “哥,这个问题我们不是之前说过了吗。”

    向南嘉移开视线,轻轻的吸了吸鼻子。

    “没关系的,都已经过去了。”

    原本一个人面对那些事情的时候,心底即使有再多的委屈,他一滴眼泪都不会掉,可如今陆渊抱着他问他,他又难免酸了鼻子,矫情的想哭。

    “那昨天晚上的事为什么不告诉我?”

    向南嘉哽住,确实答不上这个问题。

    “小熹不是告诉你了吗?本来也没有多严重,等我过两天好了……”

    “小嘉,你说。”

    “我有没有把我当做朋友,当做家人。”

    向南嘉无需言语,这些自然而已已成事实,陆渊继续说着:“至少在我心底是这样想的,我想了解你的一切,你的痛苦,你的快乐,你的悲伤,有关于你的所有事,我不想像是一个局外人一般,不想成为最后一个知道和你相关的事……

    你明白吗?”

    装入陆渊那双带着血丝的黑色瞳孔,向南嘉心底不知被什么触动了。

    “所以我希望你以后有什么都可以和我说一说。”

    “受了委屈也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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