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桃花
“敬爱的老师。”
“亲爱的同学们。”
“大家早上好。”
“我是高二五班的胡悦。”
“我是高二五班的向南嘉。”
“我是高二五班的陆渊。”
主席台上，刚刚颁布完上周运动会的奖项之后，留下来高二年级的三抹身影。
同学们大胆猜测，目光在触及胡悦的一瞬间觉得他们是要做违纪检讨，可再看看身旁的陆渊与向南嘉，又觉得这种猜测有那么些离谱。
“这周升旗仪式的主题是树立良好校园风气，上周呢运动会我抓到了三个典型，今天趁大家都在，耽误大家几分钟时间听一下三位同学的检讨，看一下三位同学认错的决心啊。”一语毕，政教主任将话筒转向了向南嘉。
“针对上周校运动会我们三个结伴上网的事情，我们经过深刻的反思，写下了这份检讨。”三人的声音从话筒出来，语气倒还算坚定。
政教主任满意点头，希望这次胡悦是发自真心想要悔改。
“昨晚睡前沉思许久，我们的校园生活如此短暂，人生却还很长，虽说人总是活在当下，却也要为了自己的未来考虑，我们不应该将自己的大好年华花费在放纵与欲望之中。”陆渊沉稳的声音在话筒中传出，一如从前每一次演讲那般。
向南嘉回神：“我不禁试问自己，是想要当下短暂放纵的快乐，还是以后未来计划中的安稳生活？我相信许多同学与我一样缺少自制力与行动力，那么我想说——人在追求自由的同时不防试问自己，你要的自由究竟是对于懒惰松懈找的出口，还是你有关理想的自由。”
“我们不应该沉溺在秀恩爱，看电影，吃大餐，打游戏上。经过彻夜反思，我决心从此向我们的年级第一和年级第二好好学习。”胡悦拉过一旁的陆渊和向南嘉：“我们应该每天早睡早起，阅读名著，规律生活，在家孝顺父母，不让父母烦心，在校不让老师操心。”
“优秀，是一种习惯。”向南嘉面色尴尬，念出了检讨上的语句。
“优秀，是一种天赋。”陆渊倒是面色如常。
“优秀，从此就是我的代名词！”胡悦气势十足，却听得底下的同学嬉笑出声。
“从今以后，我要努力学习，将学习放在第一要位。”说这话的时候，陆渊忽然侧过脸看向了向南嘉。
向南嘉不明所以：“从今以后，我再次也不会沉溺于电子游戏，再也不会在本该学习的时候逃去网吧令父母老师寒心。”
“我爱学习，学习使我快乐。一日不学，我浑身难受，一天没有作业，我坐立难安。学习使我睿智，是我的精神不再混沌，使我的思绪逐渐清明，使我的人生目标逐渐清晰！网友叫我上号，我充耳不闻，好友叫我逃课，我百般推辞，我无动于衷！”
“从教学楼到主干路，从小卖部到食堂，从上路到下路，都能看到我热爱学习的身影。”
主席台下发出爆笑，政教主任不明所以。
向南嘉急忙继续开口：“改善不良习惯，从我做起，从小事做起，从点滴做起，相信在不久的将来，你我都会成为理想的样子。”
“是人都会犯错，我们能做的就是及时悔改，为了以后正确的道路，不断的努力着，相信下一个年级第一就是你，就是我。”
“咳嗯。”向南嘉差点没憋住笑，脑中一直回想平日里那些令他难过的事情，可到这时候一点都不管用了。
胡悦那讽刺感拉满的话他都憋住了，怎么这些话从陆渊嘴里说出来搞笑程度拉满了？
“从今以后，我会热爱学习，关爱同学，不做违背中学生守则的事情，各位同学老师请监督我！”
伴随着同学的哄闹与嬉笑，这份演讲也落下帷幕。
……
地理课上，向南嘉的目光紧紧锁定在讲台上那个玻璃水杯已经有五分钟了。
陆渊转头看他好几次都保持动作不变，很明显向南嘉又开始走神了。
陆渊垂首，将桌角堆着的草稿本抽出，写下几个字随即递到向南嘉手边，而后者也因为他的动作回神。
疑惑看了一眼陆渊之后，向南嘉视线落在陆渊传来的草稿本上。
【你这几节课好像经常走神？】因为是上课传的纸条，陆渊的字显得有些潦草，不过这也并不影响字体的美观，他倒也还能看懂。
【在想事情。】回想自从那日在网吧打完游戏之后，陆渊和胡悦的关系好像发生了质的改变，虽说是胡悦单方面的示好，陆渊则是维持原状。
不过作为夹在二人之间的共同好友，向南嘉深感欣慰。
【胡悦过两天生日，我在想怎么给他庆祝。】向南嘉将草稿本推回。
可对面的陆渊却没有及时回复，他疑惑着顺着陆渊的视线转回黑板，老师依然滔滔不绝的讲着，并没有发现他们的小动作。
不多时，草稿本被传回。
【提前给他定个蛋糕，从校外定点好吃的，暂时也是能这样了，毕竟咱们前段时间才写完检讨，再做什么被抓的话可就惨了。】
向南嘉看着纸条，赞头的点头。
而陆渊看着他的侧脸，记忆不由得回到很久之前。
那是重生之前，向南嘉回到襄城的第二个学期，炎热的暑期。
隔着人群，他看到了这场聚会的主角。向南嘉身上穿着的是当季最新款的衣服，一身的装扮加上浑身疏离的气息，倒和杂志上的明星如出一辙。而在他身边围着一群陌生面孔，唯有胡悦是他唯一能叫上名字的人。
说实话，他在那一瞬间甚至有些羡慕坐在向南嘉身侧的人，怨恨过去的自己将二人的关系降至冰点，这人就在眼前自己却无法上前搭话。
那时的向南嘉的神情算不上高兴，一双眉蹙着，眼底满是不耐与烦躁。而一旁的胡悦不知在他耳边说些什么，即使如此，向南嘉的脸色仍旧没有好转。
没有人注意到场内多出的他，他将礼物放在角落，像来时那般悄然离场。
他的礼物没有署名，也不知道那份礼物最后的归宿如何，向南嘉有好好收下吗？
陆渊的思绪逐渐拉回，回忆中的面孔似乎很难与眼前的少年重合，而面对眼前的向南嘉，他问不出想要的答案。
现在的向南嘉也回答不了他。
胡悦作为当事人，显然是对自己即将到来的生日感到迫不及待。课间的时候来来回回在向南嘉桌前晃悠，见对方不搭理自己，直接把自己的椅子拉到了向南嘉身前。
“哎向南嘉你知不知道过两天是个什么日子？”他的心思昭然若揭，恨不得把我要过生日写在脸上。
“什么日子？”向南嘉反问，视线都没从书中收回，模样有些漫不经心。
“不是吧？”胡悦不高兴的按下他手中的漫画书，阻隔了他的视线：“我的生日哎！你不会连这都不记得了吧？！”
“是不是好兄弟，你的生日我都记得一清二楚，你怎么转头就把我给忘了？”胡悦宛若一只炸毛的猫，开始胡搅蛮缠起来：“你简直是个负心汉！渣男……”
“嘶，停停停，你说得都是些啥啊，这词谁教你这么用的？”向南嘉把人按住，胡悦动弹不得，老实了。
“爸爸没忘记你生日，说吧，你想吃什么好吃的，有什么想要的？”
“我要吃好多好吃的！不过我觉得在学校过生日太没意思了，我决定推后几天，放在周六过。”胡悦嘿嘿一笑，凑近向南嘉耳边一阵嘀咕，一脸不怀好意的说了些什么。
陆渊撑头看向南嘉，对方则是见了鬼似的皱起眉头，耳尖微红，眼神往四周瞟了瞟：“你有病吧？让我给你买这种玩意儿？我不去，太丢人了。”
即使他压低了音量，距离极近的陆渊还是将一切落入耳中。
“我这是十八岁生日了，你这点要求都满足不了我？”
“你十八岁了？诈骗吧？”
“真的！说起来，你们还得叫我一声哥哥，我可是咱仨最大的！”
“我看你是脸大。”向南嘉无奈长叹一声，默默坐回自己的位置。
“就这么说定了哟。”带着恶心的尾音，胡悦临走前还不忘送给向南嘉一个wink。
“陆渊。”他把埋着的头从臂弯抬出来，视线与身侧的陆渊交织：“周五放假你陪我出去一趟吧。”
“好。”陆渊的笔尖在纸上停顿片刻，随即点头。
周五，饰品店内。
陆渊盯着眼前宛若比真人还要大了一圈的公仔，第一次失去了表情管理。
“？”
向南嘉在他的目送下将露在外面的部分拽了下来，陆渊这才看清楚这是一个粉红色的小猪公仔。
“你要买这个？”陆渊拖住玩偶的后半边身子，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胡悦那天说他想要的就是这个？”
“嗯哼。”向南嘉任劳任怨拖着公仔，拍了拍陆渊怀里那半边的猪屁股部分：“有一说一，这手感软乎乎的还真是不错。”
“你想要吗？”闻言，陆渊反问。
“不不不，这玩意儿放在我床上的话，我直接翻身都翻不了。”
“也是。”
向南嘉拿手机付了款，二人在店员与顾客的注视下离店。
“我大概知道为什么他不自己来了。”
从店内走出再到公交站台上，他们二人一路忍受着群众的注目礼。
“应该庆幸他看中不是啥等身抱枕，不然别人会把我当成变态的吧？”
陆渊表示赞同的点头：“他为什么不网购？我记得没错的话，这家店接受同城配送。”
“？？？”陆渊抬首，撞入向南嘉略带幽怨的眼眸：“你怎么不早说啊……”
“你也没问我。”
“都怪胡悦这小子误导我。”向南嘉狠狠捏了一把猪脑袋：“这小子压根儿没告诉我可以同城配送。”
“没事，明天还要拿去送到他手上呢。”陆渊看着逐渐靠近的公交车，伸手在口袋摸出了两人需要的硬币：“就当提前适应了。”
“车来了。”把手上的硬币递给向南嘉，陆渊的视线落在距离他们不远的几名女生身上。
看校服的样式，是对面五中的。
在他看过去的那一刻，几人急忙躲开视线，若无其事的聚在一起聊天。
“走了陆渊。”
那群女生和他们上了同一辆车。
她们若有若无投来的视线也吸引了向南嘉的注意：“五中也是今天放假？”
“应该是的。”陆渊顺着他的视线看向坐在靠在最外边的短发女生，忽然觉得她的脸有些面熟。
“你认识她？”向南嘉看懂他的表情，有些好奇的询问。
“嗯……”再次与他对视的同时，女生躲避的神情瞬间唤回他的回忆。
哦，想起来了。
“不认识。”
“是吗？”向南嘉看看陆渊，又往那边的女生看去，随即又觉得自己不太礼貌。
不过他怎么感觉陆渊没有说实话？
思索之间，一双白色的球鞋出现在自己的视线。
向南嘉不安的捏了捏猪头，抬头看向眼前忽然出现的少女——是刚才看到的那名短发女生。
“呃你有什么事吗同学？”他的胳膊拐了拐身侧的陆渊，忍不住往对方那里靠了靠。
他无意识的舔了舔嘴唇，难道真的是他太不礼貌了吗？
纠结之间，眼前穿着校服的女生却回话了：“你是，是向南嘉吗？”
“嗯？”垂头将自己上下看了几番，确认自己身上没有暴露个人信息的任何特征，他才缓缓开口：“我是，你是……呃嗯你有什么事吗？”
闻言，眼前的女生苦涩一笑，视线移向他身侧的陆渊：“你果然忘记我了。”
她抿了抿唇，指尖捏住了衣角：“我们之前在一个初中，一起靠近襄城的重点高中的，只是我们一个没分在一个学校。”
“嗷——”向南嘉回想起他们初中录取的五个名额，终于回想起这个曾经和自己同班过的女生：“郭雅真？”
“你想起来了？”郭雅真脚尖在地面上轻轻摩擦着，整个人肉眼可见的紧张。
“那，那你记不记得你之前给你写得那封信……”似乎是用完了所有的勇气，女孩在羞赧中将心底的疑惑全盘托出。
“嗯？”向南嘉彻底懵了，随即猜想到信的内容：“什么信？啊不好意思，郭雅真同学，我好像没有收到过你的信啊。”
“这可不是我记错了，我从初中到高中，也没怎么收到过别人的信，如果是真的看到的话，是绝对不会忘记的。”看着女生越来越难看的脸色，向南嘉有些无措的慌张。
随即他将视线投向身侧的陆渊。
可令他遗憾的是，陆渊的脸色不比这个女生好上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