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别扭
“初三拍毕业照那天我把信放在你的漫画书里了。”
“你真的没看到吗？”
直到躺在家中的床上，向南嘉始终没能从公交车上郭雅真的话中回神。
“初三拍毕业照那天的漫画书……”他翻来覆去反复回想，努力让自己想起那段时间自己在追的几部漫画。
他猛地坐起身来。
他真的不记得漫画里面夹了什么信啊，再说，他之前所有的漫画书现在全都在陆渊家里堆着。
另一边，陆渊家。
陆渊回到家中之后，径直走向了自己的房间，他先是在床边坐了片刻之后，忽然起身，走到了电脑桌旁，从最底下抽出一个盒子。
拿着盒子躺在床上，陆渊摘掉了眼镜，随即打开盖子，把里面的信封一股脑的全都倒了出来，随意翻了几下，终于在里面找到自己的目标物。
陆渊来回打量着这封粉红色的信封，最终没有拆开，反而在床上坐了许久。
直到门外传来母亲的呼喊声。
“小渊吃饭了。”
与此同时，床头的手机也传来消息提示的声音。
陆渊应声后捏着信封走向床头。
消息栏中赫然躺着向南嘉的发来的几条新信息。
【到家了吗哥？】
【你能帮我找一找今天郭雅真同学说的那封信吗？】
【可能会在我房间里《xxxx》那本书里，大概是第八册到第九册。】
外面的天色暗的很快，转眼间屋内便陷入一片黑暗之中，陆渊指尖在屏幕上顿住，手机上的光芒洒在他的脸上将人衬得莫名显得阴郁。
他沉默片刻，还是回复了向南嘉的消息。
【我到家了，信我吃完饭帮你找。】
消息发出的下一秒，向南嘉立马回复了他，还顺带一个可爱的感谢猫猫头。
【谢谢哥！】
陆渊将手机扣在桌上，顺带着信一起放在了床头，摸黑走出了卧室。
“原来是从那时候就已经开始了吗？”陆渊低笑出声，喃喃自语。
从前他只当做这是对自己亲手带大弟弟的关爱与照顾，如今看起来倒像是他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与占有欲对南嘉的控制与阻碍。
原来，从那个时候开始，甚至更早，他就注定对南嘉有了不该有的心思。
胡悦的生日安排在一家川菜馆的包间。
向南嘉拖着硕大的猪猪玩偶进入包厢的时候无疑引起在座各位的哄堂大笑。
在猪头之下，向南嘉诚意十足的系了个蓝色蝴蝶结。他皱着眉，将猪头砸在对方怀里：“生日快乐逆子。”
“你还真给我买了？”胡悦笑得前仰后合：“我以为以你的性子，可能连夜网购送到我家里去呢。”
“你就是故意的吧？”向南嘉投来杀人的眼神：“故意让我拎着这么个玩意儿到处跑？”
“咳嗯，今天不是我生日嘛。”眼看向南嘉眼底的怨气越积越深，胡悦笑着拍了拍怀里的粉猪：“挺好看的，我很喜欢，谢谢你南嘉。”
“搞不懂你为什么会喜欢这种东西。”
“粉粉的多好看啊？”
向南嘉在他身边坐下，打量着四周的人：“怎么这么多我不认识的？”
“那当然，你悦哥的朋友可是很多的。”
“陆渊呢，他还没来吗？”
“没看到，应该是吧。”
“悦哥，闲着也是闲着咱们来几把游戏吧。”人群中，不知是谁吆喝了一声，胡悦转头掏出了手机。
“可以可以，我们可以对打。”
“南嘉你来吗？”
“我就不玩了。”向南嘉起身：“我去等陆渊。”闻到包间里面的烟味儿，向南嘉是在是呼吸不过来，碍于这些都是胡悦的朋友，他也不好说些什么。
“行吧。”
向南嘉走到门口，掏出手机正要给陆渊发消息，余光便瞥见一抹白色身影。
今天的陆渊穿了件加绒的白色卫衣，卫衣上还印着哆啦a梦的图案，看上去好不可爱。
再配上对方那张充满少年气的脸，整个人愈发看着光彩照人。
“来了。”
“你怎么不进去？”陆渊抬眼看了一眼，视线又落回在向南嘉身上：“外面风大。”
“里面烟味儿太重了，出来透透气。”
陆渊了然：“那一会儿还要在里面吃饭呢。”
“是啊，忍忍吧。”向南嘉摆手：“我们到外面奶茶店坐坐，你先给胡悦发个消息。”
“行。”陆渊应声，在手机上输入几行信息。
向南嘉在奶茶店坐下还没多久，就见陆渊从口袋中掏出一个粉色信封。
“你要找的信。”
信封被少年的指尖推到向南嘉身边。
“还真找到了？”向南嘉略带讶异的同时还有些不好意思。
他捏着信封，将信封旋转几番打量过后，看清了整个信封的原貌。
“竟然是这样的。”他沉思片刻，有些自我怀疑：“为什么我当时没有发现呢？哥你是在哪一本书里找到的？”
“第八册的第二十八页。”毫不犹豫的，陆渊淡然的将书页脱口而出。
对方流利的回答倒是弄得向南嘉措手不及。
“记得这么清……”
“奶茶好了，我去拿。”
目送陆渊的身影走向点单台，向南嘉也在此刻拆开了信封。
与他猜想的内容并无二致。
少女在书信中写下了初中三年关注他的所有细节与心事，也较为委婉的表达了自己的心意。
看起来小心翼翼却不显得令人不适的越界。
他的指尖在桌上轻轻敲击着，回想着书信中少女提到的每一个瞬间。可是他越是回想，越是找寻不到有关少女的任何记忆。
反倒是……
“你的。”思绪被打断，阳光下身穿白衣的少年在身侧落座，将奶茶推到身前。
看着陆渊这张变化不大的脸，向南嘉莫名笑了。
“笑什么？”陆渊疑惑，视线落在他手上的书信又皱起眉头：“看到了什么这么高兴？”
“对她感到有些抱歉，我努力回想了，可关于这个女生的记忆我脑中真是寥寥无几。倒是她记下的好多事情让我回忆起了初中的时光。”
透明的玻璃窗挡不住冬日的暖阳，阳光透过玻璃撒在二人身上。
向南嘉抬眸望向眼前的陆渊：“想起咱们初中那会儿。每天课间都要跑步，还要为体育考试训练。”
“临近中考前我跳远还把脚崴了。”
“想起在教师住宅楼下经常投喂的那只小花狗，已经好久没见过了，也不知道它现在怎么样了。”
陆渊脸上的阴翳散去，微笑垂下眼睑听着他讲。
“可能受你的影响吧。”向南嘉忽然转换话题，他捏着奶茶杯里的长勺，漫不经心的搅和着：“我好像对早恋没有什么兴趣。”
“我想着，要好好接收每一份心意，哪怕是拒绝，我也不想要做的太过决绝可恶了。可这也只是出自我个人的想法，也许是害怕别人对我生出厌恶抵触的情绪我才这样做，这样听起来我好像也挺自私的，毕竟我实在不明白也不理解他们的心思与想法。”
“倾注时间在一个不熟悉的陌生人身上，就仅仅出自擦肩而过那一刻的……怦然心动？”似乎被自己说的话逗笑，向南嘉喝了一口草莓味儿的奶茶：
“喜欢一个人，又是什么样的滋味呢？”
“大概是……见到你的那一刻阳光尚好，连日光与夏风都偏爱你半分，让人家小姑娘一眼看了就再也忘不了了吧。”
“从此念念不忘，一有机会就会偷偷关注你。以后的时光里只要回想起那些瞬间都能令她欣然一笑，你也会成为某个人内心不可磨灭的朱砂。”
这话要是从胡悦嘴里说出来向南嘉多半觉得对方是在故意嘲笑自己，可眼前的陆渊神色认真，语气也没有半分玩笑的意味。
“你这说得也太夸张了，我们都不过是还没成年的小孩儿，说不定再过两年就把我忘了呢？”
“不会忘的。”
陆渊收回目光，眼里的毅然照进向南嘉的眼中。宛若带着灼人的温度，直击向南嘉的内心，令他的心跳都不禁加快了几分。
他压下心底那份怪异的悸动，垂首喝了口奶茶。
带着草莓味的奶香在舌尖划过，随即在喉腔弥漫开来，他喉结滚动启唇问了他的疑问：“你有喜欢的人？”
回应他的是陆渊的缄默。
他再次抬起头，撞入对方的眼眸。
陆渊定定的看着他，那眼神似乎要将他看透，带着平时未曾见过的侵略与浓稠的暗色，向南嘉不知为何有些心慌。
为什么这样看着他？
他有些后悔自己问了这个问题。
那日胡悦的玩笑话不受控制的又在脑中回响。
“你们俩怎么回事啊，怎么看起来像基佬一样？”
“你能证明你自己没那个意思，那陆渊呢？”
手机铃声赫然划破这片诡异的沉寂，向南嘉咽了咽口水，将电话接通：“给陆渊发消息怎么都不回我，时间差不多了你俩快回来准备吃饭吧。”
是胡悦。
“我们这就回去。”他手忙脚乱的将电话挂断，他不敢再去看陆渊，却仍能感觉对方落在自己身上的算得上粘稠的视线。
“胡悦叫我们过去了。”
“走吧。”
不再纠结方才的话题，陆渊先他一步走出奶茶店。
推开包间门的一瞬，向南嘉便被一股清香撞了个满怀。
方才令人头晕窒息的烟味儿已经散了个干净，甚至里面多了一股空气清新剂的清香。
他甚至怀疑自己走错了包厢，然而不停冲他招手的胡悦将他思绪拉回：“来来来南嘉做我旁边。”
胡悦身旁只有一个位置。
回想起方才在奶茶店陆渊的眼神，向南嘉没有犹豫的走了过去。他能感受到身后那道视线，直到他坐下，陆渊才动身在远处的空位落座。
他们之间隔了四五个陌生人。
向南嘉低头盯着绣着花纹的米色桌布，在心底暗自唾弃自己此刻的行为。
这算什么啊？
他偷偷用余光瞟了陆渊一样，发现对方没有在看自己悄悄松了一口气。
不多时，桌上的菜品也被上齐。
“哥们儿，你是不是高一篝火晚会和悦哥一起跳舞的那个啊？”
吃饭时，坐在他身边的男生忽然开口和他搭话。
还没等他回答，身侧的胡悦就兴冲冲的挤了过来：“是他，这么有辨识度的帅脸你都没认出来？”
面对胡悦忽然的吹嘘，向南嘉很难适应。
“嘿嘿嘿，认出来了，只是再确认一下子呗，哥们儿你都不知道，你俩跳舞那天晚上我们班女生都跟疯了似的，非要磕你俩的cp。”
“达咩！”胡悦放下饮料杯：“磕不得，这这叫什么，嘶……邪教！”
“邪教，什么意思？”不只是那名同学，向南嘉也搞不懂胡悦在说些什么。
甚至对他们谈论的话题毫无兴趣，他胡乱戳着碗里的几颗花生米，眼前的菜品却旋转起来，最终一盘糖醋排骨在他面前停了下来。
他的视线不由得被桌上转菜的那只手吸引，顺着白色衣袖向上看去，他看到了陆渊那种神色如常的脸。
而此刻他身边坐着的男生不知道在和他说些什么，陆渊偏过身子，微微皱起了眉头。
向南嘉收回视线，往碗里加了块儿。
随即桌子再次动了起来。
一盘蒸虾又在身前停留。
向南嘉夹完菜开始吃，每次刚好吃完的时候总有喜欢的菜停留在眼前。
一次是巧合，那么这么多次呢？
他垂下眼睑，洋装不知情。却感觉之前自己丢下陆渊一个人坐到这里的行为有些过分了。
分明多交代一句话的事情，被自己搞的这样莫名其妙。说不定当时在奶茶店只是自己的错觉，陆渊压根儿没有那方面的意思呢？
他越想越觉得是自己莫名其妙。
被虾扎破的指尖传来微微的痒意，向南嘉抽出纸巾机械的擦拭着手上的污渍。
“哎，南嘉要不要来点？”身侧的胡悦用胳膊肘拐了下自己，随即在他面前晃了晃酒瓶。
“我没喝过……”
“没喝过才要勇敢尝试好吧？”说着不等向南嘉拒绝，胡悦拿过向南嘉桌上的酒杯就往里倒酒：“身为一个男子汉怎么能没喝过酒呢？”
“你别倒那么多。”闻着鼻息弥漫的酒气，向南嘉微微皱眉。
“我先尝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