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田螺姑娘
云光应和道：“是，缘分。”
冰淇淋吃完，云光提议：“我送你回家吧，外面太热了。”
“好吧，又要麻烦你了。”
“不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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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达律枫家楼下，律枫顺势道：“上去喝口水吧。”
“不用了。”
“走吧，今天你又请我吃冰淇淋又载我回家，去我家坐坐是应该的。”
云光几乎是被律枫强拉上去的。
律枫家是个老小区，房龄得有二三十岁，连电梯都没有，还是步梯，好在他家在一楼。
律枫走在前，刚上去就看见自家门口蹲个人。
程夏季嘴里还叼着烟，见他回来了，掐灭烟头，站起身道：“等你半天了。”起身时瞥到了律枫身后的云光，问到：“哎？这人是谁呀？”
律枫一把推开挡了门的程夏季，边插钥匙开门边回答：“朋友。”
“新交的啊？怎么没听你说过？”
“嗯。”
程夏季歪头冲云光热情地打了个招呼，：“嗨，你好，我叫程夏季，方程式的程，夏天的夏，季节的季。”
云光略带局促地回道：“你好。”
“你叫什么啊？看你年纪不大，你多大了？家住哪啊？怎么跟木风认识的？”程夏季的性格跟自己的名字如出一辙，热情似火。
“你怎么跟查户口一样？问个不停。”律枫拉开门，斜瞪了程夏季一眼，他目光移到云光身上，“进来吧。”
三人进屋，律枫招呼道：“随意坐，都是朋友，不用拘束，家里没外人。”
云光倒是想坐，但……
律枫家完全没有下脚的地方，满地都是外卖垃圾、酒瓶，沙发上也不例外；要不是屋内的空气净化器跟空调一直开着，这里估计早就臭味熏天、苍蝇纵横了。
云光在内心中发出灵魂拷问：他是怎么在这个垃圾场生活的？
程夏季仿佛已经习惯了，道：“又堆满了？用不用我给你再叫个保洁阿姨。”
“不用了，我这环境请一次得几百块，回头我自己清理吧。”
程夏季打了个哈欠，他揉揉眼，拍拍面前律枫的肩，道：“昨晚上通宵吃鸡没睡觉，困死了，我去你床上眯会儿。”
“去吧。”
律枫用下巴点点自己卧室的方向，道：“土小子，要不去我房间坐？我屋里比外面干净点儿。”
干净……点？能干净多少。
云光摇摇头，：“没事，我在外面就行。”
“行，你看吧，我进去打游戏，冰箱里有吃的跟酒，你想吃想喝了随便拿。”律枫大方地说道。
“好。”
目送律枫进入卧室，云光皱着眉，打量几圈也没找到一个能落座的地方。
卧室里的律枫没打两局游戏上下眼皮也开始打架，迷迷糊糊的趴桌上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律枫醒了，是被程夏季用脚趾头戳醒的。
“干嘛啊？”律枫不悦地回过头瞅着床上的男人。
程夏季头枕着胳膊，头发毛烘烘的，看样子也是刚睁眼，他面朝天花板，问道：“你朋友走了吗？”
“不知道，应该没有吧，走了该说了。”律枫伸伸懒腰。
程夏季再次用脚蹬蹬律枫，：“咱们睡的怪舒服，把人家一个人晾在外面不太好吧……”他从头底抽出右手，看了看腕表的时间，：“这正好到饭点了，带你朋友去我那吃饭吧。”
律枫道：“行。”
二人推开卧室门，映入眼帘的是干净的、一尘不染的客厅，地上、桌上、沙发上的垃圾都不见了踪影，甚至连落灰许久的电视机都被擦拭的一干二净。
程夏季既震惊又茫然地问道：“这是……你朋友干的？”
律枫一脸懵，：“不知道。”
程夏季感叹道：“田螺姑娘啊！”
律枫四下看了看，没见云光的踪影，疑惑道：“人呢？”
“是不是走了，你给打个电话问问。”
律枫掏掏兜，刚开手机，就看到两个微信提醒，是云光发来的，一条语音、一条消息。
点开语音，云光柔和的嗓音通过听筒传来：【律枫，我有点洁癖，未经允许把你家收拾了一下，不好意思。邮局有点事，我先走了，看你们在睡觉也没叫醒你们，哦对了，我给你们做了饭，在餐桌上。】
下面还有一条文字消息：看你家的冰箱里什么都没有，我买了点东西，你记得吃，垃圾我都带走了。
程夏季跟着看完信息后嫉妒的牙痒痒，他愤恨地捶了捶律枫的胸膛，“我靠，你这田螺姑娘哪儿捡的啊！”
律枫盯着那段文字，心想：这土小子怎么对一个刚认识的人都那么好。
“偶然捡的，你没这命。”
“得了吧，你朋友就是我朋友，这是我们共同的田螺姑娘。”程夏季走到餐桌旁，不客气地动起筷子。
刚吃一口菜，程夏季瞳孔瞬间放大，发出了阵阵猴叫：“唔唔唔———”
律枫坐到他对面，无语道：“你能不能正常点。”
“这味道绝了！”
“是吧。”律枫道：“我昨天没去你那，就在他家吃的饭。”
“怪不得，这菜烧的绝了啊！”程夏季用筷子点点律枫，：“你帮我问问他愿不愿意来我家饭馆当厨子。”
“行，回头我问问。”
正大快朵颐着，律枫的手机蓦地响了，他看着上面的名字，欲要接听的手指顿住。
程夏季见他迟迟不接，埋在饭里的头抬起来，问道：“谁啊？怎么不接？”
律枫道：“老陈。”是二人的高中班主任。
程夏季催促道：“接啊。”
这时候打电话肯定是知道律枫考上清华了，来报喜。老陈对律枫挺不错，律枫不知道怎么跟他说自己不打算上的消息。
“不接了。”律枫摁灭手机，扣在桌上。
“老陈以前最器重你了，有什么好事都先想着你，你连他电话都不接，这么做不寒他的心吗？”程夏季责怪道。
“……”律枫沉思许久，下定决心道：“我明天去一趟学校。”有些话还是当面告诉比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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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敲门声打断了陈老师批改试卷的手。
陈老师是个中年男人，稳重负责，是名当之无愧的优秀教师。
律枫提着一箱牛奶一箱苹果跨进办公室，“老师。”
陈老师见来者是律枫原本严肃的神情立即褪去，笑容乍现，：“律枫来了。”
陈老师迎着律枫坐下，又忙给他倒了杯水，：“来来来，天热，喝点水。”
律枫放下东西，说道：“我刚刚去以前的办公室都没找到您，他们说您升官儿了，配了个人办公室，恭喜。”
“这还不是托你的福。”陈老师笑得眼尾褶子飞起，：“我就知道你小子行！咱学校多少年没出清北生了……”
律枫打断陈老师的话，：“老师，我今天来就是为了给您说这个，我……不打算读了。”
陈老师的笑定格在脸上。
律枫垂眸继续道：“我家人去世的事情对我打击很大，我实在没有继续读书、继续生活的动力了。”
律枫不知道自己最后是怎么从办公室出来的，只知道陈老师在听说他不读大学后怒骂了他一顿，骂的内容他也记不得了，只记得陈老师脸上爬满失望的模样。
律枫失魂落魄地走在这个曾经奋斗拼搏过的地方，路过学校操场的一个废公告栏时，他不经意间扫见了个极为熟悉的面孔。
公告栏立在操场的角落处，看样子已经没使用了，里面的内容也很久没更换了，上面还贴着不知多久前的荣誉学生的照片，第二排第四个人是云光。
十五六岁的云光与现在的样子相差无几，白净的脸颊上挂着腼腆的笑，像只青涩懵懂又可爱的小兔子。
“怎么哪儿都有你。”律枫心情莫名通畅，他拍了张照片发给云光，编辑道：这是你吗？
云光秒回：你怎么有的。
还配了个害羞的小表情。
律枫：你也是二高的？
云光：是。
律枫喃喃道：“荣誉学生……土小子的成绩应该不错，为什么没继续上？”
律枫四下观望了番，见附近没人，手疾眼快地捶碎塑料隔层，掏出了里面的照片迅速揣进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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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些时候程夏季叫律枫出去撸串。
“木风，这儿这儿这儿！”程夏季高抬手臂唤着律枫。
跟程夏季坐一桌的还有几个人，都是跟他们关系好的狐朋狗友。
律枫落座，见他们已经开始喝了，说道：“怎么都不等我？”
程夏季反驳道：“我们早就来了，等你等的花都谢了，你还好意思说。”
律枫解释道：“路上堵。”
程夏季扳上律枫的肩，：“不论怎么样你都迟到了，得罚酒。”他招呼道：“哥几个，倒！”
推搡间律枫上衣兜里的照片掉落，程夏季先他一步捡起，其余几人见状起哄道：“呦呦呦，木风这是留了谁家姑娘的照片啊？”
“什么姑娘啊。”程夏季把照片亮了出来，：“小帅哥。”他撞撞律枫，“这人看着眼熟，不是那田螺姑娘么？你怎么有他照片的？如实招来，不然白酒伺候。”
律枫如实道：“我今儿不是回学校一趟吗？在操场废公告板看到的。”他伸手想去夺照片，却被程夏季轻巧地躲过了，“哎？田螺姑娘也是我们学校的？怎么从来没见过？”
有人接道：“夏季，你怎么管一个男的叫姑娘？”
程夏季立刻兴致勃勃地说道：“你们都不知道，这男孩又勤快又会做菜，长相也好、性子也好！简直就是现代的田螺姑娘！”
律枫插嘴道：“人家有名字，叫云光，白云的云，光源的光。”律枫不想他们再继续讨论云光了，转移话题道：“好了好了，不聊他了，喝酒喝酒。”说着，他先端起酒杯，：“来！走一个！”
“对对对，喝酒！”气氛再次活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