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狠下快刀
冷子兴被抓进大牢的时候还十分轻松，这于他已经是司空见惯的事情，甚至还有心思和周瑞女儿——他的妻子商量今年端午送给周瑞夫妻的节礼。
他对自己的妻子一心一意，多年无子也 毫不在意，更不曾纳小宿妓，足足一个痴心不改的好郎君。
他当然不是被周瑞女儿下了降头，只是以他的出身再找不到这样好的跳板了，比如他多次强逼哄骗旁人的传家宝石古玩珍品，甚至伪装成无名盗匪杀人越货，他的妻子只要回娘家求一求，大牢的门永远为他敞开。
那些为他换来大量钱财的美丽玩意儿沾了多少血泪关他什么事儿？这世界本就是弱肉强食，谁让那些人命不好。
直到他发现自己的岳父被丢进来，一身血污，形同死狗，他才意识到这一次有些不一样了。
这让他恐慌，但还不至于绝望，他手里还有牌面，他为那位尊贵的贵夫人倒卖了多少古玩字画？她怎么敢不管他的死活呢？
只要他悄悄透露一丝儿半点，贾家的二太太就要名誉扫地了。他信心满满，他满怀期望，只有这样他才能忍住要蹦出嘴的心跳，好躲开那近在咫尺的屠刀。
……
探春放下亲手抄录的孝经，一手风骨超逸的字让贾政眼前一亮，摸着胡子细细看了起来。
探春蝶翼般的睫毛颤动了一下，不枉她熬夜写出这篇没什么用的废话。
“不错，比你哥哥和弟弟都强，献给老太太去吧。”
贾政奉行棍棒底下出孝子，等闲难给孩子们好脸面，探春是个女孩儿更是没和他说过几句话，今日这句平平淡淡的称赞，如果探春是个儿子，王夫人说什么也要把她按死在出头之前。
“女儿知道了，另外近日和北静县主相交，县主难得赏识，女儿却见识浅薄有些力不从心，因此想来老爷的书房看些书，还望老爷恩准。”
贾政摸着胡子的手一顿，目光投向他这亭婷玉立的女儿，难得有小辈对他恭敬而不怯懦，提的这个要求也很难让他拒绝。
虽说女子无才便是德，但是他自己为了姻亲稳固娶了个大字不识的夫人，早就受够了三句说不到一块去的烦躁，年轻时王夫人颜色鲜妍还好些，年岁大了之后他越发不爱去正室房里，妾室姨娘好歹还能让他放松放松。
他是个男人，完全知道才貌出众知情识趣的夫人有多令人满意。探春这些日子的表现他看在眼里，难得生起一丝慈父之心。哪怕不是为了探春自己的婚姻，女儿女婿琴瑟和鸣对娘家也是有好处的，探春的资质足够拿下一门好亲。
想着贾政摆摆手，“允了，但是要记住不能留下字迹，免得传到头去兴起风言风语。”
目的达成，探春哪管这个老古板父亲想些什么，马不停蹄开始她悄无声息的渗透计划。
内宅能获得的消息来源有限，她要抽丝剥茧许久才能找出有用的信息，贾政的书房是她最有可能拿下的一站，她是个女孩儿，日常来往没什么要紧人物，便是知道了什么消息看见了什么手书说不定都参不明白，任谁来看都不会对她起戒心。
这正是她要达成的目的。
从贾政书房出来，探春从善如流，打算去一趟贾母院里奉孝经，脑海中久违的“叮”了一声。
命运之书倒数第二页现出一行蓝色小字：兼美魂归太虚了余恨，熙凤断痴绝念启善终。改变隐藏命运，奖励稍后发放。
这是数月以来第二次出现改变隐藏命运点的提示，上一次是因为探春一番运作无意中分开了林黛玉和贾宝玉的“同床同吃”之情，这一次落在了秦可卿和凤姐头上。
不知道会有什么奖励？探春精神为之一振，正想回房细看，耳边响起由远及近的云板声，下人走了腔调的喊声透过来，她脚步一滞，对上侍书睁大的惊慌双眼。
宁国府贾珍咽气了。
了余恨，了余恨原来是这个意思。
探春闭上眼又睁开，善恶终有报，贾珍一死，贾蓉病重又没一儿半女，宁国府下一代当家人的位置还有的厮杀。也不知道最后花落谁家？能还宁府一片清明吗？
宁国府内，下人们面露悲戚，神色却并不意外，贾珍的病众人早有预料，能拖这么久已经是难得了。
就是府上数月间连办两场丧事，贾蓉又病的人事不知，总叫人心里惴惴不安如惊弓之鸟，人心不齐如何办得好事儿？
尤氏第一时间去请贾赦贾政和族老们过来商量对策，这么大的家业不能因为贾珍的死就撂下，那是会出乱子的。
“依我看，蓉儿的病还未可知，将来兴许有自己的子嗣，急慌慌给他过个儿子岂不是尴尬？”贾政真心为宁国府考虑，奈何这话动了旁支的泼天富贵，因此满场无人应声，贾政不由得有些尴尬，皱起了眉头。
贾赦照旧一副不慌不忙的闲散样子，“老二这话说的，就是先抱一个也不妨碍不是？又不是今儿个就要把家主传给那孩子！”
“赦公果然远见，此言有理！”“如此最为稳妥，我也赞同！”
热烈的七嘴八舌里面突然夹杂一声疑问：“那过继哪一支的子嗣？”
真是个好问题，贾政刚想开口，思及刚才的冷水，还是吞了回去，转头看向尤氏，“珍儿媳妇是主母，你有什么看法？”
尤氏沉默许久，贾政不提，众人默契地当作没发现她还在，一个没有子嗣的继室算什么人物？谁还在意她的意见不成？偏偏贾政多此一举问了，也不好装聋作哑，只能附和着让尤氏说话。
“诸位叔伯长辈强我百倍，这种事儿哪里是我一个女流之辈干涉的，我只担心蓉儿病成这样，要不然叫他自己挑个好孩子冲冲喜，兴许能好起来？”
尤氏说完，贾政点了点头，偏头看了一眼贾赦，明面上他这大哥现在是族中爵位最高分量最重之人，他的意见族老们必须慎重考虑。
贾赦对到不了自个手里的银子兴趣都不大，不过好歹和贾珍交情不错，不忍心看他孤孤零零上路，“怎么都行，赶紧定下个人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