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婚礼（二）
还没到拜堂的时辰。入府之后，王伊先去照看客人，林黛玉在婚房内等候。
王伊嘱咐丫鬟们照看好黛玉，反复再三。将要离开，瞧着坐在婚床上的黛玉，依依不舍，俯身道：“可别想我”。
黛玉轻推他一下，笑道：“谁想你？”
王伊失笑，又嘱咐过黛玉的丫鬟们一遍，这才终于走了。
分离之时无所谓不舍，分离之后，哪怕只刚过了一盏茶的时间，也都觉得落寞。
黛玉端坐在婚床上，盖着喜帕，四个陪嫁丫鬟侍立在旁。她问了句：“什么时辰？”
紫鹃一笑，狡黠道：“姑娘心急？”
黛玉听着方位，把手帕丢给她在的方向。羞恼道：“胡乱编排我”。
手帕轻飘飘地落在地上。
紫鹃将手帕拾起，笑道：“姑娘如果不心急，怎么会问起时辰？但别急，我瞧着，就快到了”。
的确也快，又是一盏茶的时间，门外便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紫鹃连忙去开门，一看，正是王伊。
许是走得急，他脸上一层薄汗，气息不平。
紫鹃对内轻喊一声：“姑爷来了”，便让王伊进去。
王伊进了门，黛玉也起身。
他笑道：“夫人，该拜堂了”。
黛玉并无他言。她盖着喜帕，看不清路，便由王伊引着去正堂。
最初王伊还是规规矩矩地牵着黛玉的手，慢慢走。可走到一半，他心跳如擂，手心都生出一层薄汗，便干脆利落地打横抱起黛玉。
黛玉正专心走路，被他吓了一跳。等横在他的怀里，往他心口轻锤一拳泄愤，气道：“又吓我”。
她的一拳轻飘飘的，当真是一点力都没用。王伊不仅不觉得疼，反而觉得，这心被这么一激，反而跳得越发猛烈。
他笑道：“这样走得更快！”便抱着黛玉往前走。
一动身，黛玉下意识搂住他的颈项。听着他胸口的心跳声，咚，咚，咚，心里甜蜜，什么话也说不出。
二人到了正堂，宾客纷纷起身鼓掌，大笑说着“百年好合”。但也不知道是哪个坏心眼的，突然来了句“千年常相见”，便有人顺势补了声“万年共枕眠”。
王伊怀里抱着黛玉，听着耳边此起彼伏的祝福声，分外感动。一听见千年万年那两句，绷不住了，笑骂道：“百年好合我收了。但千年、万年，我是王八还是龟呢？”
哄堂大笑。
王子腾和徐夫人坐在正堂之上，也是大笑。
等笑完，徐夫人瞧着人群围着的儿子儿媳，心底忽然升起一丝惆怅，不由得出神。恰在此时，王子腾突然拍了拍徐夫人桌上的手，笑道：“时辰到了”。
徐夫人的惆怅被打散，点点头。
傧相笑道：“拜堂咯！”
堂下众人便退出正中间，给两位新人腾出空间。
王伊将红绸的一段递给黛玉，黛玉缠在手心，握住。王伊一笑，将另一端也在手心缠了缠，方才引着黛玉走向王子腾和徐夫人。
堂内登时安静起来，落针可闻。
夜幕降临，傧相瞧着时辰，到了。高喊道：“一拜天地！”
原本对着父母的王伊和黛玉，便转身，向着天地一拜。
一拜天地，天地为证，永不分离。
王伊和黛玉起身。
等二人站稳之后，傧相继续高喊道：“二拜高堂！”
王伊和黛玉便对着父母一拜。
二拜高堂，一生一世，永不相忘。
等二人起身，傧相高喊道：“夫妻对拜！”
二人牵着喜绸，分明谁也看不见谁。可等转身相对那一刻，却都觉得自己透过那层薄薄的喜帕，看见了他/她的笑颜。
二人对拜，稍微停顿，起身。
傧相大笑，高喊：“礼成！”。
宾客们瞧着眼前的二人，良久失声，动容和欢喜兼而有之。等傧相一声“礼成”，他们才回过神来，大笑着：“闹洞房”。
没给他们闹的机会，王伊先抱着黛玉跑去新房。傧相瞧见了，也赶紧跟过去。
毕竟，堂上的礼是成了，可堂下还有礼。
等到了新房，王伊将黛玉放在婚床后就想关门。
傧相眼疾手快，急忙推门道：“您慢点！后面还有礼没走完！”
王伊笑道：“后面的礼我都练过千八百回了，熟得很。您快走，不然一会儿那群人来了，我肯定要被抬出去敬酒。洞房花烛夜，谁要跟陪他们喝酒！”
傧相听过，无奈一笑。也听见不远处渐渐响起的脚步声，便放了手，眼瞅着眼前的门被关住。
小儿女总是分不开。
他又是一笑，正准备离开，却突然想起什么。急忙拍了拍门，喊道：“伊大爷，后边儿的礼您什么时候练过？我可一遍都没瞧见。让我进去！万一出错了，不吉利”。
屋内，王伊正拿起桌上的秤杆。听见傧相的喊声，哼哼两声，暗笑道：“我在心里演过千百遍，还能让你瞧见？”可他没有出声回答，把傧相等闲杂人士全都关在门外。
不顾外面的呼喊，他取过秤杆，走向黛玉。
王伊又喊了一声：“夫人？”
黛玉轻应一声。
王伊大笑，用秤杆挑下黛玉头上的盖头。
此时才算是二人见的第一面。瞧过一眼，王伊便挪不开了。
她相貌极好，平日里不施粉黛，便已经似一块暖玉，足以激得王伊来回在鹊桥上跑个七八百回。眼下轻施淡妆，恰如天边的明月，蒙上一层光辉。唇角藏喜，娇喘微微，眼内含情，泪光点点。王伊一时看呆了眼，完全忘记了说话。
本就害羞，被他直愣愣地盯着，黛玉的脸上又添了一层红。不自在地提醒道：“后边儿的礼？”
王伊回神，笑道：“是了，礼还没完”。
他便走到桌旁，拿起桌上的白瓷小酒杯，倒了两杯酒。走到婚床边，将一杯酒递给黛玉，笑道：“交杯酒”。
黛玉问他：“怎么交杯？”
王伊便笑，坐在床榻边，右手绕过她的右臂，笑道：“这般”。
黛玉轻笑。二人便饮过交杯酒。
黛玉放下酒杯，问他：“后面呢？”
“后面？”王伊看着她的唇，微愣。没忍住，凑上去一亲。
黛玉被他激得脸一红，也忘了躲。半晌才反应过来，拿喜帕丢在他头上。恼道：“哪儿有这礼？”
王伊躲开，去放了酒杯。取过剪刀，笑着道：“我心里有”。
黛玉轻推他。
“情不自禁，情不自禁”，王伊笑着解释，接着道：“后面还有结发礼”。
边说着，王伊便用手拈出黛玉的一缕长发，也拈出自己的一缕。绕在一起，打了个结。
他笑道：“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离”。
黛玉低眉垂首。
良久，王伊才剪断二人的头发。他将发结拿在手里，看了又看。
黛玉笑他呆：“这有什么好看的？”
王伊笑道：“别的发丝都只是发丝而已，这可不同。结发为夫妻，它可是我们的见证人，得好好保护着”。
黛玉便笑，瞧着他把发结装在信封中，藏在箱匣里，也没有阻止。
他再回来，便道：“该歇息了”。
黛玉脸红，心弦一紧，什么都没说。移到床里，给他留出空间。
察觉她的紧张，王伊轻笑，有心逗她。他脱了外衣，躺在她身边。
屋内一时静了下来，隐约能听见的只有远处的庆贺声和近处的呼吸声。
王伊问道：“紧张？”
黛玉“嗯”了一声。
王伊顶着脸红，低声道：“我帮你，还是你自己褪了？”
黛玉听完这话，脸就跟烧开的水壶似的，红了个透。她纵然有一颗比干心，在全然害羞时，也是一句话说不出。许久，才讷讷道：“我自己……自己来”。
边说着，她的手移到婚服的衣带。
王伊笑着说：“褪去后才好办事”。
黛玉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
但她刚松完衣带，王伊却突然起身。
黛玉还是满心的羞，把喜被往自己的方向拉了拉。恼道：“你做什么？”
王伊瞧见她一脸羞，自己脸红着笑道：“不起身怎么办事？”
黛玉的脸本就一派红，此时又添了一层，已经是红得不能再红。她不知道该如何回话，只能气道：“不要脸！”
王伊心底暗笑，面上佯装疑惑：“什么不要脸？”他取出一个小木盆，道：“不起身怎么洗漱？”
黛玉一愣：“那你说要褪衣？”
“这婚服这么沉，不褪衣怎么方便洗漱？”王伊大笑。说完，冲她挑挑眉，“你以为我要什么？”
黛玉不说话。
“哦——我明白了”，王伊拉长声调，笑道，“你是不是以为……”
黛玉起身去捂他的嘴：“不许说！”
王伊“呜呜”几声。忍不住的笑，笑弯了腰。
笑是会传染的。
见他笑得开心，黛玉也没忍住，噗嗤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