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送报酬
《海棠雅会集》卖疯了。
还没等到王伊第二次去书铺看销量,慎王先给他捎来口信,说是文渊楼刊印的五十本已经卖去四十九本。仅剩的一本是赵大河批点过的,暂不出售。
现在京城内许多文人都在求《海棠雅会集》,书商们便找到文渊楼,希望加印。
这事不是小事,找人传话说不清楚,得当面聊。
二人约了个时间,在醉霄阁见面。上次见面是慎王结账,这次王伊主动请客。
慎王点头:“好,刚好我出门忘带银两了”。
王伊幽幽瞧他一眼:“忘带?”
慎王转移话题:“哈哈哈,我们先点菜,边吃边聊”。
本来也没有让对方请客的的打算,王伊放过了他。
点完菜,温着酒,王伊问起书的销量:“我第一次去看的时候一本都没卖出去,这才多久?怎么突然就卖光了?”。
慎王见他还不知道详情,便将来赵大河批点、书铺引战等事的来龙去脉仔细说过一遍。笑道:“那掌柜的也是歪打正着,他直接贴告示,说《海棠雅会集》是女子所作,而且宣称比男子的诗更精妙。文人心气高,为着这事就争起来了,都想买一本《海棠雅会集》来看看”。
其实这争也是有个过程的。最初争的是《海棠雅会集》是否为女子所作,最后的结论的“部分是”。然后便争《海棠雅会集》里的女子诗是否比男子的诗更好。一来二去,《海棠雅会集》也就火了。
但种种细节,不必多说。
慎王道:“总之,第一版的五十本基本卖光了,但还有一大批文人想买。书商们都希望本王加印,本王就找你来了”。
王伊问:“我也想加印。问题是,我们海棠社刚凑完五十本的刊印费,一时间拿不出刊印的钱”。
慎王笑道:“第二版你们可以不用出钱,让书商出。但这样的话,我们卖出去的书定价要稍低。第一版直接卖给读者,定价十六两,一本书利润十一两七钱五厘,四六分成。但第二版书商出钱刊印,我们刊印完之后直接交给书商,定价五两,一本书利润五两,三七分成。你看怎么样?”
第二版不用他们出钱刊印,赚多少都等于是白送的。
王伊自然没有没有意见。但他没有立刻答应,准备先和海棠社众人商量后再回复慎王。
慎王自无不可。
当日王伊便去找海棠社众人。
贾府内消息闭塞,诸位姐妹竟然还不知道《海棠雅会集》已经大卖。当王伊把消息告诉众人之后,就连向来多愁善感的黛玉也稍微有了几分喜色。
关于是否加印一事,众人一致赞同加印。毕竟刊诗为的就是立名,自然是刊得越多、流传得越远越好。
次日,王伊便去回复慎王,同意加印。二人新订完合约,王伊就把这事完全交给慎王了。
此后两月,王伊都只在自己的小院里安心读书,也没闲心思再去问销量。
等到五月,一日,走镖的张三突然上门拜访,王伊在正厅里接待他,询问过后,知道他是代慎王送钱来了。
王伊笑问:“是刊诗的钱?让慎王府的小厮送来就好,怎么还麻烦三哥您跑一趟?”
张三抱拳道:“不敢不敢,担不起伊大爷您一个‘哥’字,叫我张三就好。大爷猜的没错,的确是刊诗的钱。”说罢将一叠叠的银票从怀里取出,交给王伊。
这一叠银票基本都是以百两为单位,粗略一扫,不下十五张。
饶是家境富裕,王伊也还是有些惊讶:“这是?”
张三大笑:“恭喜伊大爷,财运亨通!慎王让小人转告伊大爷:第一版卖出四十九本,最后一本慎王决定自己收藏,也按卖出去算,最后净赚五百八十七两五钱,您和朋友分到三百五十二两五钱。第二版刊印五百本,全部卖出,利润为二千五百两,您和朋友净赚一千七百五十两。这里一共是二千一百零二两五钱,您收好”。
这算是一笔巨款了,怪不得让张三来送。
王伊简单点过数,确定是二十一张银票,便直接将碎银子赏给张三做跑腿费。
张三谢过。
王伊又留他吃了一餐饭,二人把酒言欢。直到太阳西斜,张三才告辞,说是还要去回禀慎王。王伊没有留他,亲自送客,等他离开后带着银票去找凤姐儿。
不巧的是,凤姐儿近来突发热病,无法起身。代替她处理事务的是凤姐儿身边的丫鬟平儿。
平儿是王熙凤的陪房,也是自小在王家长大的。见到王伊,神色颇为亲近,先行礼道:“问伊大爷好。伊大爷来找我们奶奶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王伊便将自己与贾府众兄弟姐妹结海棠社、刊诗一事交代清楚。最后道:“也是我们运气好,误打误撞,最后竟然赚来二千一百两有余。刊诗的钱是诸位兄弟姐妹一起出的,利润也该平分。因此我先取了三百两,这里还有一千八百两。照理说府上的收入都要纳入公库,但是薛妹妹和林妹妹的两份我拿不准,所以想来问问凤姐儿”。
听到“二千一百两”,平儿眼神中流露出错愕和难以置信。
贾府内诸位姐妹结海棠社、刊诗的事情她也略有耳闻,但她以为那不过是小打小闹,哪能想到竟然有这般大的利益。
不过,虽然惊奇,但她也不是没见过钱。惊愕一小会儿,她也就恢复了平静。
听见王伊的问题,平儿思量过后,道:“薛家姐妹虽然住在府上,但一切日常用度都是自出,宝姑娘的那份您还是交给她。林姑娘和贾家诸姐妹的花费都是从公库出的,她的那份还是应该纳入公库。”
王伊颔首,将十五张银票交给平儿。嘱咐道:“虽然按规矩是要纳入公库,但府上诸位姐妹都是拿自己的私己去刊印的诗集。平姑娘切莫忘了补偿她们。”
平儿笑道:“您放心吧,这些事我心里都有数。”
王伊这才将银票交给她。
平儿接过银票,翻来覆去地数了三遍,确定数目没错,这才谨慎地收过,记入账簿。当着王伊的面,她包了五个红封,每个红封内塞进一张面额一百两的银票,让小厮送给海棠社众人。
王伊见此,不再过问细节,亲自把剩余的银票送到薛家。
次日,王伊无心复习。他将自己买的《海棠雅会集》包好,带着书回到王府。
远远地,徐夫人瞧见他一脸得意,笑道:“春风得意马蹄疾。说吧,最近遇上了什么喜事?”
王伊便将刊诗一事详细说明,郑重地将诗集和三百两银票交给母亲:“这是孩儿孝敬您的。”
徐夫人原本还有些感动,一听他说话,失笑。一戳他的脑袋:“在哪儿学的些傻话?我又不是什么山大王,你也不是山大王手下的小土匪,怎么还直接拿钱来孝敬?”
王伊开玩笑:“那小土匪孝敬山大王的心,跟我孝敬母亲的心是一样的”。
徐夫人笑道:“油嘴滑舌。你一番心意母亲是明白的,但现在府上并不缺钱。反倒是你,现在正是需要花费打点的时候。所以这钱你自己留着。书,母亲先帮你保存着”。
王伊也不勉强,冲母亲眨眨眼:“光是保存着不行。您得仔细看,尤其是那位‘方外散人’,写得再差您也得夸出花儿来”。
徐夫人笑:“脸皮是越来越厚了”。
王伊道:“那可不是?每顿饭都没白吃,全往脸上长了”。
徐夫人不跟他贫,赶他去小院备考。
好不容易回家一趟,王伊哪儿舍得立刻就走?死乞白赖地在家玩了一天,蹭过晚饭,傍晚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夜幕降临,处理完家中庶务,徐夫人才有心思翻阅诗集。不过,她虽然也学过诗书,但实在对诗词并没有太多的兴趣,只准备随意翻翻。
知道“方外散人”就是王伊,徐夫人便跳着将方外散人的诗都看完了。无功无过,不算顶好,也差不到哪儿去。但毕竟是亲生的,徐夫人批了几句鼓励的话,便准备让文舞把书收起来。
也是凑巧,不知道哪儿来的一阵风,将展开的书往前吹了一页,正好落在“潇湘妃子”所作的“咏白海棠限门盆魂痕昏”诗上。
徐夫人随意扫过一眼,映入眼帘的便是那句“偷来梨蕊三分白,借得梅花一缕魂”。
她挑眉,忽然起了兴致,将全诗读完。一字一句,都觉得说不出它的妙处,但又觉得妙到家了。
如果整本诗集,除了自己儿子之外,都是这样的水准,徐夫人倒是生出些兴趣。
她先细细读过潇湘妃子的诗,之后又将诗集内的诗全部读完。最后觉得,其他人的水准跟王伊不相上下,唯有潇湘妃子的诗高出一筹。
莫名地,徐夫人凝视着诗集上的“潇湘妃子”四字,忽的想到什么,粲然一笑。
添香的文舞恰好看到,笑问:“夫人想到什么好事?”
徐夫人没有直接回答,卖了个关子:“过些日子你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