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接风宴
季如风去祠堂不过上了柱香便回了房，足见他对这个儿子的敷衍，就连死都不能改变。
“怎的这么快？”吕氏虽然猜得到夫君的态度，却难免还是有些心寒，“罢了，总比不愿去的好，你坐吧。”
季如风冷着脸，并没觉得自己做得有何不妥，让下人帮着卸了戎装这才坐下。
“你刚才说要同我讲什么？”
“我这些日子越想越不对劲，北辙之前与我说过，他是因着维护了一个违逆和偷窃的侍女才被长乐厌弃的。”
“他怎敢”他正想发作，就被吕氏拦下了。
“那个侍女是之前长乐的贴身侍女，”她见夫君还是没什么反应，又道，“便是下药的那个。”
他这才醒悟过来：“所以你想说，长乐有可能发现了香囊中的毒？”
“正是，这两日本想让人去打探一番那侍女的下落，可如今长公主府，严实得如铁桶一般，实在难以探查。”
“我今日进宫面见皇上，他分明还是中毒之相啊。”
“难道真的只是巧合？”
“又或者皇帝是演戏给我看的”他摩挲着自己下巴上浓密的胡须，仔细思考着各种可能。“可今日看着确实不像演的”
“还有之前信里同你说过的矿石的事儿，查得可有眉目了？”
“我这么着急回来，正是为了此事，陈义那边已经很久没有回信了，我让人去黄石县查看，结果也是有去无回，长乐为何会知道黄石的？”
“她前段时间离开过京城，莫不是她亲自去的？”
“可知是何时离开的？”
“应当是五月下旬的样子。”
季如风在心里默算了一会儿，“那就是了，五月下旬从京城出发，六月初怎么也能到黄石县了，陈义便是六月开始与我断了联系，那矿山只怕入了户部的名录了。”
“那皇上岂不是知道了！”吕氏没忍住惊呼了一声，又立刻捂住了自己的嘴，“为何皇上没有发作？”
他那双鹰一般的眼睛，闪过的分明是捕食前的兴奋，配上那两道又粗又浓的两条眉毛，立刻让人感受到他此刻的阴暗决绝，令人胆寒。
这模样便是吕氏见了都不免害怕。
“无碍，既然现在不动我，那就说明皇帝掌握得还不够，或者说他还没把握能彻底扳倒我，那现在就没什么可怕的，我们，还有很多机会。”
“过两日便是长乐的生辰宴，她竟然给季府递了帖子来，现在这种情况，我是不是给回绝了的好。”
季如风沉思片刻：“不，我们得去，这可是明晃晃的向我季家下战书了，如何能不应战？”
然后又揽过吕氏的肩膀，靠近她耳边低声说了好一会儿。
很快便能看见，吕氏刚刚还满是担忧惊惧的脸，慢慢变得镇定起来，脸上还挂上了一抹笑，好似胜券在握的样子。
黄昏已至，参加接风宴的人并不多，除了皇上皇后、元妙瑜以及今日的主角季如风，就只有三位朝中的重臣。
可人虽少，这安排却极显重视了。
接风宴上，舞女翩然起舞，琴师素手弹妙音，席面上杯觥交错，一片和谐景象。
元妙瑜见几位朝臣正交谈着，便往皇帝那边看了一眼，见他点了头，这才站起身来：
“季大将军，本宫虽然只是女子，可向来佩服您这样的战场英雄，所以想敬您一杯，还请季大将军给本宫个面子。”
季如风也站起身来，嗓音洪亮：“长乐殿下哪里的话，戍守边疆乃我之责，每一个驻扎边疆的士兵都是真正的英雄。”
“将军说得是，是本宫说话欠妥了，”元妙瑜说着，突然话锋一转，“可你倒也不必当众打我的脸。”
她说这话的时候声音虽然不大，却正好是琴师一曲终了的时候，这话便落在了在场的每个人耳朵里，这殿上突然就安静起来了，尴尬的氛围瞬间充斥在每个人的四周。
“长乐殿下这是何意？”季如风似乎没想到她会这么直接，在接风宴上就借机发作起来，脸上的表情瞬间有些奇怪。
“你家夫人曾怪本宫，说是我将你家次子季北辙给害死的，如今到了殿前，便要下我的面子为难于我，却不知季大将军是何意？”她越说情绪便越是激动起来，话音落竟连着酒杯也被她摔在地上。
“莫须之罪，臣今日绝无此意可能常在军中不拘小节了些，还请长公主莫要怪罪。”
虽是这样说着，但还是忍住了内心的怒气，冲她揖了一礼。
“罢了，一点小事儿，今日替将军接风，还是不要惹出不快的好。”
她浅笑着，变脸的速度极快，好似刚才并无什么不愉快的事发生，又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众人只以为这个小插曲就这么结束了，可等她落了座却又开了口。
“季大将军刚才说自己常待军中，自然知道行军打仗最重要的两件东西是什么了？”
季如风用余光瞥了一眼皇帝，见他正与皇后对饮，好似对这边的事情完全不感兴趣。
“那自然是钱和粮，有了钱，军中所需皆有保障，有了粮才能有力气一场接一场的迎敌。”
“将军说得极有道理，”她说着，又顿了顿，“说来也巧，本宫前些日子外出散心，行至江州，结果意外发现了一座矿山。”
她观察着季如风的表情，嘴上却没停：“这是不是意味着咱们南燕国的国库将会充盈，如此一来将军带领众士兵在外打仗，就不用担心军队供给，才更能踏踏实实的奋战在前方，将军觉得呢？”
季如风看着她的眼神突然变得凌厉起来，漆黑的瞳孔里突然涌起浓烈的杀意，只得咬牙切齿道：
“长乐殿下，说的，极是。”
“不过有了钱，却不知道粮在何处，将军可知道？”
“行军粮草自然要问粮官，臣确实不知。”
“将军说得是，本宫又唐突了。”她看着季如风满眼的轻蔑之色，微眯着眼睛上下打量着。
那几个朝臣在一旁听着默默擦着自己头上的汗珠。
他们也不知道为何长公主会突然和季大将军聊起这些，但是两人间的气氛实在是剑拔弩张。
两人眼中的恨意怎么压都压不住，外泄出来只叫周围的人胆寒。
突然，看起来已经微醺的皇帝出了声：
“妙瑜，别说些煞风景的话，快来同朕饮一杯！”
她一动，刚刚凝住了的气氛又突然流动起来。
季如风向上座的皇帝投去了探究的眼神。
这位，到底是真的中毒已深，还是戏演得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