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一场大火
从御书房出来，元妙瑜又去了皇后那里请安。
“拜见皇嫂。”
“妙瑜你回京啦，快坐下，咱俩聊聊天。”皇后今日看起来颇有些忧虑，眉色不展。
“皇嫂今日看起来怎么有些不高兴？”
“还不是那季家闹的。”
“那事儿妙瑜听说了一些，这事儿还得怪我，若不是当初我非要拉着那两人来求你赐婚，也就没这后来诸多烦心事了。”
“本就是那对狗男女自己干出来的好事儿，当日那情形，你也不好处置，来找我是对的，你别放在心上，嫂嫂不是怪你。”
“谢嫂嫂体谅。”元妙瑜便又起来行了一礼，“不过妙瑜听说季老夫人回去就逼着那二人圆了房，嫂嫂这般忧虑难道是后来又出了别的事儿？”
皇后正想说，却忽然想到什么，等屏退了左右这才开口：“听说圆房第二日那宁欣就打伤了季北辙。”
“啊？这是为何？”
“好像是那季北辙第二日就说要纳妾，宁欣气不过，一方砚台就那样砸在他脑袋上，当时就满脸是血，现在还没醒呢。”
“竟闹成这样，从前怎么没觉得宁欣是这样不知轻重的人？”
“哪个女子能受得了新婚之夜跑到春楼去过夜，好不容易圆了房，成婚不过一月又要纳妾，宁欣平日里确实跋扈了些，可心里还是有几分傲气在的。”
“皇嫂言之有理，那这季家准备怎么处理呢？”
“这不正是我在烦恼的嘛，这婚事是我赐下的，可是如今却闹得那季北辙卧病在床至今未醒，季老夫人求到我面前来让我做主，我是真不知道该如何办了，正好你回来了，也帮我出出主意。”
“那季北辙可派太医去看过了？”
“自然看过了，都说砸得极重，不知道何时能醒来。”
“既如此”元妙瑜沉吟了一下，眼神突然变得阴沉起来，若此时与她对视还能见几分杀气，“季北辙还是永远不醒过来的好”
皇后有些惊到了，她从没见过元妙瑜露出过这么阴冷的神色，“这，这是何意？”
“季老夫人对这个儿子并没有那么看重，您信不信她求到您面前来，不过是想把此事推到皇家身上，若皇嫂真的去帮她从中调和季家院里的事儿，不仅说明认下了这事因您而起，还会有人嫌后宫的手伸得太长，届时，还得顶着皇家的颜面去同她季家道歉，她季老夫人便真正的压了您这个皇后一头，这才是她真正的目的。”
元妙瑜见皇后陷入沉思，便接着道：“季家意在上位。”
“扑通”一声，皇后竟吓得从椅子上摔了下来：“不可妄言！”
“皇嫂，皇兄已经知道此事了。”
“季家真的有这种不臣之心？”皇后的声音有些颤抖，她统领六宫，见过的世面、手段那都是只多不少，可是若真如元妙瑜所说，季家真的意在谋反，这季老夫人逼上门来就是为了拉她入套，若是自己真的去掺和了这事儿，以后怕不是就要矮季老夫人一头，不仅是皇后的名声，怕是皇家的名声都要被他季家压过一头，到那时，世人只会嘲笑她这个皇后，嘲笑皇家丢了脸面，怕是连皇上在朝堂上的威信都要折损几分。“那季老夫人好深的心计”
“所以皇嫂想好怎么做了吗？”元妙瑜上前去扶她，只觉得她的身体紧张到颤抖。
“我明白，我明白只要季北辙一死，她的计划便落了空可宁欣宁欣怎么办，她好歹是郡主啊。”
“这便要看皇兄的意思了，当年给了宁欣郡主之位，不过是看在那位已逝世的建安侯的份上，他家这一代实在是没什么长进，若是皇兄还愿留宁欣一条性命，那季北辙的死就不能是因为宁欣砸伤了他导致的，若是不愿留她性命了，那季北辙也就无所谓怎么死了。”
“妙瑜，幸好你今日来了”皇后的手紧紧抓着她的，人却在发愣，眼神落在远处却没聚焦，似乎还没从震惊中回缓，她从旁轻声安抚着，又陪了她好一会儿，皇后才渐渐回到一国之母的状态。
几日后，人人都沉睡的夜里，季家突然起了大火，潜火队去救都救不及，起火的那个院子整整烧了一夜，第二日潜火队进去时，一切都成了灰烬，只隐约看到床榻的方向有一团人形的焦炭。
这夜元妙瑜毫无睡意，叫青濯陪着在府中望春亭上吹风，那是个二层的亭台，原是修建来为了赏景甬道，结果就那样看到了那场大火，那熊熊烈火好像发了疯，就像要将一切都吞噬一般，那赤红的颜色是那样的灼目，火光之上还盘旋着浓烟，远看就像是狰狞的妖兽，光是看着就叫人窒息。
“长公主，那好像是季府的方向。”
“是啊”
“怎会烧得这么厉害？”青濯看着那火有些害怕。
“天干物燥，火也就容易大些。”
“怕是损失惨重，也不知道有没有人受伤。”
“想来应该有的。”元妙瑜说完便彻底沉默了下去，就那么端坐着一直看着那场大火肆虐，青濯又说了两句什么她也全然没有听见，就好像独自处在一个虚无的世界中。
她回京听到沈茹青同她说的季北辙的事儿，她以为能让他永远受人指摘、被人诟病，便是仇恨的终结，可是每夜梦回，她便知道她的恨并没有消散，那日在宫里同皇后说出让他死的那句话时，除了她自己没人会知道，她身体里似乎有另一个小人正在兴奋地叫嚣，她期待季北辙的死，她恨不得他去死！
今日真正看到这场大火，真的知道他被烈火焚身，就那么感受着火一寸一寸的灼烧着他，又逐渐被吞噬的过程，就算他还是没有醒来，就那么睡在那场大火里。
元妙瑜知道自己的恨意消失了，它真的消失在了那场火里，她曾经受过的那些折磨那些委屈，好像终于寻找到了出口，连同对季北辙的恨一起被大火烧灼殆尽。
“长公主，您怎么哭了？”
青濯看那火看得出神，回过神来时，便看见元妙瑜脸上挂满了泪水，眼神里的释然是她从没在长公主身上见过的。
元妙瑜伸手一摸，这才发现自己脸上已经是湿润一片，她自己都不知道是何时开始落的泪，可意识到这事儿之后，她却突然哭得更加伤心了，大可的眼泪从脸颊滴落，便是哭声也不再能忍得住，就这么在这寂静的黑夜里放声大哭起来。
她正哭得声嘶力竭的时候，脸却突然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