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告密
只见那人手里提着盏摇曳的灯火，光在他脸上雕刻出的阴影也还是如初见时那般惊艳。
“偃君你，你怎么来的？”
“妙瑜，我来不及解释这么多了，是我无能，竟害得你在这牢狱中，被季北辙那混蛋折磨了这么久。”柳偃放下灯，靠近两步便蹲下扶住了元妙瑜的胳膊，像是没看见那袖子上斑驳肮脏的血迹和泥污。
“我也不能久留，如今皇宫内守卫极严，无法带你出去便只能带来这壶鸩酒，这个我把它留在这里，若你，若你挺不下去了想要解脱”柳偃也不忍心再说下去了。
“谢谢你，偃君，你你快走吧，别被别被季北辙发现了。”
“妙瑜，你保重。”
“快走！”
元妙瑜使出全力推了柳偃一把，心里只盼着在她这人生末途，还能保全这点善意的光。
柳偃退出牢房，又转身看了她一眼，眼中的微光透出几分破碎的伤感。
“妙瑜，若有来世，我定护你周全。”小声呢喃着走远，不敢再回头看。
牢房里，元妙瑜一直望着柳偃的身影直至消失，立刻拿起那壶毒酒一饮而尽，丝毫没有犹豫。
生不如死，倒不如死了痛快。
“长公主，该喝药了。”右湘端了药进来放在元妙瑜手边。
元妙瑜斜靠在椅子上，摸着碗沿睨了她一眼，因着刚想起前世那如将心凌迟的一幕，这会儿说的话也是极冰冷的：
“右湘，我刚才是怎么吩咐的？”
“长公主”右湘微愣，一时不知她是何意。
“我吩咐了谁都不许来扰，你现在为何站在这？”
“奴婢奴婢”
“下去吧。”
“是。”右湘慌了神，却不敢多问，她从前可是长公主面前最得力的侍女，长公主无论干什么对她是从无避讳，今日虽说是不许人来扰，可若是放在以前她也是随意进得的，今日也不知是哪里惹了长公主不快，竟因此斥责了她，再想想长公主自醒来那日开始对自己的态度便不复从前，看着自己的眼神也有些冰冷。
右湘百思不得其解，但长公主素来喜怒皆形于色，或许是因刚刚大病一场身体不爽利，所以心情不佳，拿她撒气罢了。
即便如此，右湘还是决定去找季北辙，待夜深时，她轻轻敲响了他的房门，季北辙打开门左右张望了下，确认无人看见才让开身子让右湘进屋。
“何事？”季北辙坐下冷漠开口，他对这个侍女的态度才像个真正的主子。
“季公子，这两日长公主着实有些奇怪，我不敢擅下定论，想着还是应该来告知您。”
“哦？怎么奇怪了？”
“长公主之前从不避讳我，今日虽吩咐不许人进琴室，我还是如常进去奉了茶，却被长公主斥责了，竟是连我也不许进去。”
季北辙听到这眉头微皱，难道是她发现了右湘的身份？
“而且自长公主醒来，总是独自在房中发呆，若是突然有异响，她就会吓一大跳。”
“这确实是不太像她”
季北辙摸了摸下巴细细思索，元妙瑜，号长乐，当朝皇帝的亲妹妹，更是当朝最具荣宠的长公主，从小就有先皇先皇后宠溺着，皇帝与她从小就是极为亲近的，被惯坏的小姑娘哪受过什么委屈，皇帝登基后也是很娇惯着，无论她想要什么想做什么，只有点头同意的，所以元妙瑜不想婚嫁，只沉浸男人乡，长公主府中更是美貌面首无数，不是她喜欢了硬要来的，就是路上捡到的，只要是个貌美男子，她恨不得全部收进府来，朝臣们数次上谏也都被皇帝驳了回去，只私下里让长乐稍稍收敛些，后来才少了许多强掳美男的传闻。
世人皆传长公主府日日笙歌，奢靡无度，无数面首在府中受尽折磨，困顿苟活，实际上元妙瑜除了任性了些，乐于享乐了些，却从未苛待过带回来的人，面首中也不乏自愿来的，不过是些在家里活不下去的可怜人，都让她背了骂名收留下的，不过元妙瑜倒是从来不在乎被骂与不骂的，恣意随性，里子有了谁还去在意那些没斤两的面子。
季北辙在长公主府两年有余，不是没被她打动过的，不过大计将成，那点子微末的心动就也不值一提了。
“公子？”右湘见季北辙没说话，试探着问，“可是有何不妥？”
“啊，没事，你先下去吧，继续盯着她就是，自己注意点。”
这样的元妙瑜确实是有些奇怪的，不过就算她发现了右湘总是来报告她的情况也不足为惧，都可以解释成自己对她的关心，反正向来她对这种甜言蜜语的话都是很受用的。
“是。”见季北辙也没想跟她多说，右湘就算是有些不舍也不得不退下了。
离开时还是谨慎地观察了下周围，见无人就速速回去了。
元妙瑜今日也宿在自己的卧房里，若是以前，廊下服侍的婢女少也要有六七个，这两日倒是都吩咐不需人守着打扰她睡眠。
这会儿却突然来了人敲门，元妙瑜有些不悦，怒声问：
“谁？”
“奴婢青濯，是有急事要禀告长公主，请长公主听后再责罚！”青濯的声音颤颤巍巍，若非急事，她是万不敢唐突的。
青濯，是青濯！
“你快进来！”
青濯立刻推了门进去，又仔细将房门关好，进了门便立刻跪倒在地。
“你这是为何？”元妙瑜不解，这丫头是个忠心的，今晚不顾违抗自己也要深夜前来，定是有必须现下说的事了。
“长公主！请您多多注意右湘吧！”
“你快起来。”元妙瑜上前想要扶起青濯，青濯却不肯仍是跪在地上。
“奴婢今日吃坏了肚子，本是半夜起来去茅房，却见到右湘偷偷摸摸去了季公子的房内，觉得不对我便跟了上去，在房外偷偷听了一耳朵，他们他们”
“他们怎么了？！”
“奴婢听到右湘在向季公子报告您这几日的情况，还说还说您这几日很奇怪，竟连她都不让随意进出服侍您左右了。”
“奴婢，奴婢知您平素最是宠爱右湘，但今日奴婢所见所闻皆是实情，右湘这丫头受您倚重，竟敢将您的事情事无巨细的告知旁人，这丫头，早晚会害了您啊！”
前一世自己从未冷落过右湘，便也没有青濯来告的事，看来，自己所作所为都会影响事情的发展，是自己不够耐心了，这样直接的厌弃了她去，只会迅速引起季北辙的怀疑。这倒是给自己提了醒，最近还是要向以前一样行事才行。
“青濯，我知你是忠心的，只是如今不能叫他们瞧出端倪，我自会寻机会处置了右湘，你也要装作不知道，一切照常，知道了吗？”
青濯不禁抬头看了眼元妙瑜，内心感叹，长公主如今是有些不一样了，不过似乎是往好的方向变化了。
“是，奴婢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