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十章 卷帷望月空长叹（中）

    （三）

    风压轻云帖水飞，乍晴池馆燕争泥。

    这日阳光正好，柔风送来阵阵花香，熏人欲醉。

    楚将军府，一身浅黄裙衫的楚雁翎正斜倚在芳芜苑内，手握着绣了一半的丝巾，遥望着远方出神。她不知怎么就想到了这么两句诗，这鲜妍明媚的天气，本该乘此机会外出赏花踏青，可她却无此心思，终日只懒躲在芳芜苑。沈郎多病不胜衣，可她的沈郎，此刻又在何方呢？

    她日盼夜盼，盼了两年，那人依旧杳无音讯。

    沈愔啊沈愔，你果真要为了一个不可能实现的梦想痴守一生，也不愿多看一眼眼前人吗？

    “小姐，这是您今日第三次走神了。”翠娥见她总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轻轻推了她一把，忍不住提醒道。

    “哦。”楚雁翎这才回过神来，恍然一笑，轻轻叹了口气。

    翠娥也跟着叹了口气，道：“小姐每次出神的时候，嘴里总念念有词，定是又在思念沈公子了。”

    楚雁翎摇头一笑，兀自言道：“也不知上次托沈妹妹寄去的毛衣，他可有收到？”

    翠娥道：“自是收到了，却连音书都没有一封，亏小姐还处处想着他。”

    “翠娥！”楚雁翎嗔道：“不许这么说他。有些事情，你不懂。”

    “你们的事情，我一个奴婢是不懂。”翠娥嘟嚷道：“奴婢只知道，小姐全心全意对他，可他眼里却看不到你的好。这样的男人，真的值得你去等吗？”

    楚雁翎突然打断了她的话：“你别再说了！别说了！”

    “小姐！”翠娥急道：“你都亲手为他织毛衣送到千里之外的北溱，你的心意他怎会不明白？可他依然选择留在北溱，还不都是为了晨月小姐。可是晨月小姐早已另嫁他人，他却依然不死心。在奴婢眼里，那晨月小姐纵是千好万好，却不如小姐万分之一。可为什么沈公子他就是看不到呢？”

    “够了！”楚雁翎再次冷冷打断了她的话：“我不许你这样说晨月妹妹。”末了又叹道：“晨月是我的好姐妹，却也一样无法主宰自己的命运。我们都是一样的身不由己。”

    “小姐！”翠娥仍心有不甘：“这样真得值得吗？”

    楚雁翎道：“总有一天他会明白的。”

    “小姐，不好了！”只见姝儿急匆匆跑来，摇晃着楚雁翎的胳膊，道：“小姐，快跟奴婢走吧。”

    “走？去哪儿？”楚雁翎一脸诧异地望着她：“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翠娥也道：“什么事把你急成这样？你倒是快说啊！”姝儿一脸焦急地望着雁翎，道：“皇上诏令为太子殿下选妃，奴婢听说小姐也被登记入册了，三日后便要进宫参加采选。小姐，这可怎生是好？若小姐真的入了东宫，可就再也等不到沈公子了！”

    一听到这个消息，楚雁翎霎时呆住了，她愣在原地，如木雕泥塑。

    “东宫采选？”翠娥望着姝儿，道：“那你又是如何得知此消息？”

    姝儿道：“朝中凡五品以上的公卿大臣家中有未婚适龄女子皆已被登记入册，皇上给每位已登记入册的官员之女都发下诏令。今日我替将军打扫书房，无意中在他的书桌上看到的。”

    翠娥点点头：“也许，这并不是一件坏事。参加采选，总也比终日痴守着一个天涯未归的人强。”

    “翠娥姐姐，你……你在说什么呀！”姝儿有些吃惊，又转向楚雁翎，道：“小姐，你快走吧，再晚也许就来不及了。”

    “走？”楚雁翎茫然：“我能去哪里？”姝儿道：“去北溱，去找你的沈公子。”

    “放肆！”突闻一声低沉的声音传来，正是楚恒钦，他冷冷瞥了一眼姝儿，冷哼：“你这贱婢好大的胆子，竟敢教唆小姐逃跑！此次采选是圣意，违抗圣意，那可是诛九族的重罪！”

    姝儿颤抖着跪下，泣道：“奴婢知错了，求将军责罚！”

    楚恒钦道：“你以后就不要跟着雁翎了，去洗衣房做三年洗衣工吧！”

    “是。谢将军开恩！”姝儿点点头缓缓退下。

    “爹！”楚雁翎望着父亲，道：“姝儿她也是为女儿着想，父亲却如此惩罚她，今后女儿由谁来照顾呢？”

    楚恒钦冷冷道：“为你好？一个奴婢懂什么？若是为父今日晚来一步，也许就铸成了大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