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能记也是进步
步老头的家中，小年正在为丹药的事而发愁。
到底该拿什么丹药才能和情愫丹一样在扶仙名声大噪呢？
只有让李老爷满意了，王大哥的婚事那不就是手到擒来嘛。
毕竟李老爷是在卖女儿……
步老头瞧见小年炼丹分心，就在一旁缓缓道:“炼丹分心，可是会炸炉的。”
小年微微托起下巴，瞥了步老头一眼就再次低下了头。
“景小年，大早上的泄什么气？”步老头缓缓站起，替小年看了看炉里的火焰。
小年抖抖身子，一骨碌爬起来:“老头儿，你见识多，有没有和情愫丹一样，既实用又简单好练的丹药？我都快愁死了，昨晚看了你给我的笔录，怎么都找不出一样丹药来！”
步老头捋捋胡子:“怎么了？一样情愫丹都不够你景小年挣的了？”
我哪是为了挣钱……
小年再次叹了口气:“哪里有！我景小年才不稀罕这些钱呐！还不是因为那个李老爷嘛！拿王大哥和李姑娘的婚事要挟我，非要我也帮他弄出和情愫丹一样赚钱的丹药来！”
步老头含笑着坐了下来:“你的王大哥是个好人……”
小年无力地点点头:“那是啊……谁让他是王大哥呢。”
步老头随后伸出手:“我的笔录呢？”
小年下意识地捂住胸口:“干嘛？！你都送我了，可不能反悔啊！”
“没带在身上？”步老头一语道破。
“嘿嘿……没带。”小年呲呲笑着，将双手放下，“拿着那东西太麻烦了。”
步老头哼哼几声:“就你这样，可差远了。”
小年不服地嘟囔道:“再差也是你逼着我来炼的呀！现在要怪就只能怪你自己了。”
步老头听后，气得胡子发抖，但也还是语重心长地教训起小年来:
“我给你的笔录要时刻带着，多在上面记些你不知道的东西，这样它才能体现价值，而不是被你藏着掖着。”
小年摇头晃脑地点点头:“知道了知道了。”
见景小年这般颓废样，步老头也知道，要想让他静下心来炼丹，那就只能先把这事给弄好了。
“你说的事急吗？”步老头走到了木架子边，忙活起手里的事来。
“当然急！”小年立马来了精神，凑到了步老头身边嘻嘻道，“怎么？你有好点子了？！”
步老头白了眼小年:“快看好你的丹炉！下午吃完饭，我就带你到外面采些药材，然后教你炼丹。记得，笔录要时刻带着，有什么不懂的都可以记在上面，知道吗？”
就知道你步老头有点子！
“得嘞！放心吧你就！”小年嗦了嗦鼻子，一溜烟坐回了草垫上，就继续炼起了丹，“你这么一说，我心里一下子就豁然开朗了。”
“我只是吃人嘴短，要不然才不乐意管这事。”步老头自言自语道。
下午，阳光正盛，小年骑着骡子就摇摇晃晃地颠簸到了步老头所在的小巷口，怀里还躺着只富贵。
步老头蹲在阴凉处，上来就将箩筐里的一顶草帽扣在了小年头顶，自己则戴了顶稍大的，也稍破旧的。
小年整整帽子，就躺了下来:“老头儿，辛苦你了！”
步老头哼哼唧唧地瞪起小年，但还是牵起了缰绳，慢慢走在了前面。
富贵趴在小年肚子上摇着尾巴，而小年则享受地闭上了眼。
走在路上，小年突然微微抬头看向了一声不吭的步老头:“老头儿，这头骡子还没给它取名字呐！作为咱们的一份子你给它想个好名字呗？”
骡子龇着牙哼哼唧唧地叫着，是啊是啊……
步老头沉默会儿，开玩笑道:“取什么名字！要我说干脆把它卖了！”
没等小年反驳，骡子自己就躁动了起来，晃着前蹄，大声地嘶叫着。
小年在上面没躺稳，冷不丁就跌了下来，连同富贵也一起下来了。
小年抱怨着趴在地上，随后笑着安抚起了骡子:“骡子不要怪，不要怪，他就这样，总是胡言乱语。才不卖你呢，我还要骑你，怎么会卖你呢！乖，乖……”
见骡子晃了晃脑袋，不再左右乱动后，小年才再次骑了上去。
“臭老头儿，就你脾气怪！”小年替骡子出着气。
骡子也在一旁哼哼唧唧地叫着。
步老头一手扶在了骡子头上:“这畜生还能听懂人话？”
“当然！”小年一把搂住骡子，将脸贴在了它脖子上的鬃毛上，“它可不是只普通的骡子，是我景大侠的坐骑！”
骑骡子的大侠，也是少有。
步老头没有回头，只是沉默地继续走着。
“以后，我就骑着它，然后带上富贵，行侠仗义，惩恶扬善！”小年躺着望向天边，随手拾起了一根折掉的树枝，就挥舞了起来，“老头儿，等我真的成为大侠了，你来给我牵绳怎么样？保证不会亏待你的！”
步老头板着脸瞪了小年一眼:“连这块巴掌大的地方都没出去过，还想当大侠？！”
小年听后，一骨碌就坐了起来:“扶仙的外面怎么了，还能有什么？不都是一个样子嘛。”
“可大着呢！”步老头缓缓道，“算了，跟你说什么，反正你一辈子也就只能当个酒楼里的小二了。”
小年激动地指向步老头:“谁和你说我要一直当个小二，等我长大了，一定会出去看看的。”
步老头伸了个懒腰:“你还小吗？”
“小！”小年猛地点点头。
“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他都已经……”步老头眯上了眼，正想说着什么，却又突然语塞了。
小年继续听着，但步老头却不打算继续说下去了。
“谁啊？”小年歪着脑袋。
“什么谁啊？？”步老头紧张着脸，嚷嚷了起来。
“你儿子？”小年突然高兴起来，拿起树枝就顶了顶步老头的屁股，“是你儿子吧？我就说，你都一把年纪了，肯定还有个儿子或者女儿，他们现在应该比我还大吧？怎么没有见过他们？……”
小年滔滔不绝地追问起来，步老头立马像小孩子似的堵住了耳朵，快步跑上了前去。
“喂，你等等我！”小年大声喊道，随后拍拍骡子的屁股，加快了速度，“害羞什么？！”
扶仙的群山小路上，小年一路赶着，终于，在一个土坡边追上了步老头。
小年颠得屁股疼，等停下后，就跳了下来，赶忙伸了伸四肢活动一下。
将富贵和小毛厘留下后，小年就朝步老头走去。
“你跑什么？这么热的天，不累吗？”小年抱怨地看着步老头。
谁知步老头从背后伸出双手，手里面好像还抓着什么东西。
小年皱起眉头，试着掰了掰他的手:“干什么这么神秘？捡到钱要给我啊？！”
步老头的手虽然干枯，但却格外的有劲，小年根本掰不开。
小年不想和他玩这种无聊的游戏，就在刚要转身时，步老头就“当当当”地伸开了双手。
桑果？！
小年看后，搓了搓双手，直接就抓起了一把，吞了下去。
一口下去，紫色的浆液就溅射开来，步老头见小年这样，也乐呵呵地放进嘴里几颗。
“哪呢？你从哪摘的？真甜！”小年随意嚼了几口，就舔了舔嘴唇，再次要了起来，“我还要吃！”
步老头朝坡上使了使眼色，土坡上果然有一棵桑树，上面结满了果子，有红的紫的，还有青的没熟。
小年挽起袖子，蹬起双脚就爬了上去。
站在树上，小年向树下的步老头喊道:“老头儿，快，接好！上面有好多呢！”
步老头敞开衣角，就慢慢接满了一兜。
“景小年，别摘了，吃不完！快下来下来！”
小年看着满树的桑葚，恋恋不舍地爬了下去。
“你眼真尖，这么大老远就发现了这么多桑葚，来，奖励你一个！”小年拿起一颗，就要喂步老头吃下。
步老头虽然有些不情愿，但还是张开嘴，咬了下去。
“这就对嘛！”小年看步老头吃了下去，就再次抓起了一大把塞进了嘴里，“这么吃才过瘾呢！”
步老头将怀里的桑葚捡了捡，留下了些个大色纯的桑葚，又将那些溜青溜青的桑葚给放在石头上。
“吃这么多，不怕肚子长虫啊？看你脸上，还有手上……”步老头嫌弃地在小年面前指指点点道。
“我才不怕，吃饱了就把它们给拉出来。”小年晃着头，似乎在气着步老头。
别恶心了……
步老头动动腮帮子，不跟景小年见识，就独自歇了起来。
小年吃饱后，打了个长嗝，就心满意足地来到了步老头面前。
“你说鸟儿会喜欢吃我拉的虫子吗？”小年拍拍肚子，随后立马甩了甩双手，“啊？！沾到衣服上了！算了算了……”
步老头看着小年这傻样，就忍着抿住了嘴。
小年蹲下后，盯起了步老头的眼睛:“你笑什么？好笑吗？”
顺着步老头的目光，小年下意识地擦了擦嘴角和脸庞:“还笑吗？！”
见步老头还是不说话，小年就左右看看，跑到了树下的一小处石涧，朝水底望了望自己。
“难怪这臭老头会笑，原来就是笑话我脸上粘满了汁水嘛，洗洗就好了，笑点真低……”说着，小年就捧起水朝脸上搓了起来。
感觉差不多了，小年就再次照了起来，还有？！
小年瞪大了眼，再次狠狠搓了起来，直到手指肚都已经被搓红了，才停了下来。
小年拍拍脸，就再次照了起来，还是有大片的印子，手上也是。
突然，小年看向了步老头，发现他正看着自己，似乎在看自己笑话。
小年甩甩手，就来到了步老头面前:“笑什么？！快说，这怎么洗不掉？”
步老头扇着袖子:“吐口唾沫抹在脸上，连几岁的娃娃都知道……唉，真差劲。”
小年哼了一声，就吐了几口唾沫，涂满了手上和脸上再次使劲搓了搓。
凑近鼻子闻了闻后，一股臭味就袭来了。
立马，小年干呕了起来，连续几声下来，眼珠子都快要吐出来了。
实在忍不住了，小年就赶忙跑到了水边，拿水洗了洗。
“怎么还有？！”小年傻在原地一动不动，看向了步老头。
步老头也忍不住了，直接捂住肚子大笑了起来。
“臭唾沫味好闻吗？”
小年又急又气，直接冲向了步老头:“还笑？！让你也尝尝我臭唾沫的味道！”
真来？！
步老头吓得直接站了起来，被小年堵在了土坡下。
“嗯？快说！不然有你好果子吃！”小年步步逼近，做出吐唾沫的动作来。
不知何时，富贵就突然出现在了小年的脚下，一看到小年将唾沫吐在手上，就着急地扒拉起小年的裤子，眼巴巴地看着小年的双手。
馋了？
“行行行……我说我说……”步老头没办法，只好向小年服了软，“快把你手上的臭唾沫吞回去！”
“咦，你真恶心！”小年伸出双手让步老头看了看，“你看，我都没吐，看你吓的。”
突然，富贵眼里就没了光，只能哼哼唧唧地摇着尾巴走开了，满脸的委屈。
步老头咽咽口水，就指向了石头上的那小堆青桑葚:“快，把它们捏烂，涂在脸上。”
小年看着还在犯恶心的步老头，又看了看那堆青桑葚:“那玩意儿能弄干净？不会还耍我吧？”
“试试不就知道了？！”
小年径直走去，一边涂抹，一边喃喃道:“谅你也不敢！”
小年先涂在手上，却发现没任何作用。
“臭老头儿，怎么没……”
就在小年转头之时，步老头拿着一把的桑叶就顺着土坡滑了下来。
“你……你干什么？”
“再把桑叶捣碎涂在上面。”
“真的有用吗？”小年难以置信地接过了桑叶，就揉搓了起来，将汁液抹在脸上，“真是奇怪……哇，真的不见了啊！”
小年激动地看向了步老头，满脸的不可思议。
步老头眯起双眼，就一本正经道:“你要学的还多着呢！就这也值得惊讶？”
“可……”小年被说得哑口无言，只能无奈地来回看看。
“这世间的本质本就相生相克……”步老头正要讲解一番，就看到小年坐了下来，在那本笔录上记了些什么，“不用把我的话记在上面，用心理解比得上你在上面记千千万遍。”
“谁在记你说的话了！”小年绕有兴趣地继续写着，“我只是把青桑葚和桑叶能褪桑果留下的紫色记了下来而已……”
“你记这东西干什么？！”步老头瞪大了双眼。
“不是你说的嘛！”小年不以为然道。
“我……”步老头一时哑口了，随后只能无奈地捂住脸，转过了身去，“行，你记。愿意记也是一种进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