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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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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澜县无四季,只分旱或雨。

    两个月后,雨季结束,本该是澜县天气最为凉爽的时节,东城阡陌小巷里却是人声嘈杂,争执所起之处可谓热火朝天。

    看热闹的人围了一圈又一圈,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滚,拿着这些东西滚!”

    随着门里一声清脆响亮的怒喝,一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老妇被人踉跄推出,人还没站稳身上又被砸了好几个礼品盒子。

    众人一看,这不是自诩澜县做媒第一人的李媒婆嘛。

    李媒婆擦了一把刷墙灰似的老脸,抹得粉子不住簌簌往下掉。她捂着胸口锤了几下,鼻孔里喷出一股灼气,挥着绢帕叉腰朝门里吼道:

    “别嫌老婆子说话难听,你翻过年可就满十九了。我朝女子及笄就可谈婚论嫁,十七不嫁人按律可是要罚钱的。也就是咱这地方离得远没人管,否则哪轮的到你在这挑肥拣瘦。”

    金岁言听闻这话,那火气就憋不住了。

    她跨出门来,理直气壮瞪着矮她半个头的李媒婆,“十九怎么了,是走不动了还是吃你家米了。我哥我娘都没嫌弃,轮得上你在这胡咧咧。”

    看客们开始窃窃私语,若非天生缺陷,十八还不嫁人的确实少见。再看姑娘眉眼盈盈,生得肤如凝脂,唇红齿白,若不是穿得寒酸了些,说上一句天仙下凡都不为过。

    非要挑个刺儿,那就是眼神儿凶了些。甫一眼扫过来,好像要把人皮肉里包裹的灵魂给看穿了似的。

    往好听了说那就是聪明能干,伶牙俐齿,在澜县这种小城镇,只要人品没问题,这样的儿媳妇可比只会吟诗作画的花架子强得多。

    一时间,大伙儿站李媒婆这头。

    李媒婆得意地用帕子蘸去额角汗渍,摇头晃脑道:“胡员外家财万贯,是咱们澜县数一数二的富户。他不嫌弃你娘家拖累,愿意每个月出钱供养,你有什么可挑的。”

    “胡员外,呵。”金岁言冷哼一声,“你也不看看他几岁了,你这是做媒还是认爷孙呢!”

    众人一听是胡员外,风向又悄然转向金岁言,纷纷指责李媒婆不地道。

    那胡员外已是花甲老叟,前些年老婆死了就一直有续弦的打算。可他仗着自己有钱,只相看未满二十且姿色卓绝的黄花闺女,不少有女儿的人家都被骚扰过。

    这段时间消停了,还以为是儿子死了,白发人送黑发人没了心情,原来是那老头子对这家丫头情有独钟。

    要不是胡员外给的报酬丰厚,李媒婆是真心不想来金家触霉头。

    自打半年前第一次上门算起,这是李媒婆第三次被这不识好歹的丫头赶出来了。瞧着白花花的银两近在咫尺,却始终拿不到手上,她恨不得找人把金岁言敲晕了直接抬胡员外家里去。

    不过这也只能想想,何况金岁言还有个曾经在衙门里当差的哥哥。两个月前,听说他犯了事还不小心跛了脚,因此被衙门卸了差。琢磨着金岁言没了养活,李媒婆这才抱着侥幸再登金家。

    没想到再一次狼狈而出。

    她有意膈应金岁言,见胡员外风评不佳便转话头道:“胡员外你看不上,那城北的张公子呢?人家年纪轻轻就中了秀才,一朝入仕前途无量,配你绰绰有余。”

    提起这个,金岁言更来气:“你怎么不说说他们的条件?成婚后就要和娘家断绝关系,这还有理了?我看能提出这种要求的,莫说秀才,就算中了进士,也是一家子有才无德的狼心狗肺。”

    这确实是过分有些过分。百事孝为先,同为儿女,怎可顾此失彼。

    李媒婆气急,跺脚口不择言:“我看你就是心比天高,怎么不想想你娘家是个什么模样。爹死了,寡母瘫了,你哥——唯一的男丁还是个跛子被衙门赶了出来,一家老小的生计都得靠你养活。人家张家那是看你可怜,想救你出火坑,你不感激还埋怨起来。我李媒婆是真心为你好,现在你可是有八字命硬克亲友的名声了。等再过些时日,这消息一旦传开,只怕是街头乞丐都不敢要你。”

    众人起哄:原来如此,难怪这么水灵的姑娘没有个寻常人家前来提亲,这样的娘家一沾上可不就是个大包袱。

    金岁言还没来得及说话,门里突然不声不响冲出来一个瘸子揪住李媒婆就要打。

    “哥!”金岁言赶紧去拉,“不是叫你别出来嘛。”

    金岁弘面红耳赤,看样子已经忍了许久,可抬起的拳头滞空半晌最终没有落下,最后大手一推将人几乎丢了出去。

    李媒婆跌坐在地上,整个人都懵了。

    怔愣片刻之后,这才挥着帕子抹泪哭唱起来:“没有天理了呀,金家打人了呀。”

    金岁言被她哭得心烦意乱,心想这都是些什么事。要不赶明儿还是找个庙拜拜,死马当活马医。

    “去去去,别在这哭,上衙门找天理去。”她只想赶紧把人轰走,躲个清净。

    李媒婆一愣,更是委屈:“你们金家跟衙门都是一伙儿的,打人没人管呀!”

    金岁弘没了差事是真,可跟衙门里的差役关系好也是真。隔三差五就会有捕快衙役上门,与金家人有说有笑。

    “谁说没人管的?”

    人群中走出一个身形挺立的玉面郎君,只见其眉清目朗,风神俊秀,与本地人略微黝黑的肤色不同,其人面容白皙,比好些姑娘还要白上几分。

    他身着冰丝净墨色长袍,腰束玄色描边祥云纹的宽腰带,一枚晶莹白玉佩缀在腰侧,随着主人行走竟是纹丝不动。

    发饰更是简单,仅一根未着任何雕花的墨玉簪子,就将长发高束,没有留下一丝碎发。

    无金玉繁复,可人却透着从内而外让人无法忽视的贵气。

    澜县这种小地方,随便挑两个人出来都能七拐八绕地攀上亲戚,哪见过如此贵人。

    李媒婆眼睛就是一亮,哭也不哭了,满心想得就是——要能给这位公子做上一回媒,哪怕为他谋上一房妾室,都够她吹嘘大半年。

    她利落从地上爬起来,下垂的嘴角骤然提起,谄笑着迎了上去,开口就是媒婆三连问:“这位贵人年岁几何?可婚配否?喜欢什么样的姑娘?”

    话还没说完,他身后就上来一个少年,抬手将人拦住:“我家王——”

    一双眸子冷冷瞥了过来,那青年讪讪吐了吐舌头,连忙改口道:“我家公子大人不喜脂粉味,老人家还是别靠得太近。”

    究竟是公子还是大人。

    “原来是王公子,您不是本地人氏吧。”李媒婆不与深究,伸长了脖子继续攀谈。

    来人目不斜视,从李媒婆面前走过,径直走向金岁言。

    可金岁言呢,打这人出声就抱起了手臂,斜着眼睛怒瞪来人。除了一脸不善,还透露了另一层信息——这俩认识。

    李媒婆心中愤懑。

    难怪金岁言这丫头谁都看不上。要是她年轻时也见过这样的人物,哪还能便宜家里那好吃懒做的糟老头子。

    见这金媒大抵没了机会,李媒婆知情知趣不再纠缠,反而转头看向拦她那人。

    她眯着眼睛掂量了一番,虽不若前一个看着那般气宇轩昂,却也好看得紧,一脸温柔少年相,像是个好说话的。

    少年被做媒三问搞得不知所措,涨红了一张脸抓耳挠腮,想两步蹿上屋顶躲得远远的,却又怕那婆子继续缠自家主子。嗯嗯啊啊了半天,东张西望,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正与金岁言互瞪那人,冷不丁突然开了口:“他姓林,未婚配。”

    李媒婆一听,笑得见牙不见眼,若说先前只是殷勤询问,那现在就像条无骨蛇一般往人身上缠,惊得那少年上蹿下跳,语无伦次,脸色由红变紫。

    自始自终,这位郎君都只是神色淡漠地看着金岁言,哪怕那头闹得再凶,他也没分半点眼神过去。

    金岁言先摆下阵来,将金岁弘往身后挡了挡,“怎么,王大人这是要来兴师问罪?”

    那人一本正经纠正:“本官姓薛。”

    金岁言一愣,随即道:“薛大人,您是位高权重的大人物,我们小门小户惹不起。若您是来抓我坐牢的,那等我安顿好我家人,无须您动手,我自行去县衙。可您若是让我把之前领得月银吐出来,那对不起,一文没有。”

    金岁弘不明所以,怎么好端端地突然提起坐牢,拉着自家妹子低头耳语道:“要不我去把白大人找来。”

    金岁言拉住兄长袖子,侧头咬牙道:“不行啊,白大人干不过这个。”

    在澜县居民的认知里,县令白岳知是青天大老爷,再往上的官员就已经是浮在云间的人物,缥缈虚无不可触碰。

    金岁弘本来就老实,张着嘴好好打量了面前的薛大人一番,顿时也没了主意。

    “金穗儿,穗儿啊,有好人家你就别管我们了,我们已经拖累你够久了。”金母有气无力的声音从门内传出。

    金岁言扭头应了一声,敲了敲兄长手臂,示意他进去招呼娘亲。

    等兄长一步三回头地进屋去了,金岁言朝屋内一指道:“您说民女不安于后宅也好,说我见钱眼开也罢,我家就这么个情况。一家四口,全指着那点俸禄养活。您薛大人一句话,民女家中已经两个月没收入了,眼看米缸见了底,还不如我去吃牢饭为家里省点口粮。”

    这话说完,薛大人目光中的一丝不自然转瞬即逝,以拳抵唇清了清嗓子直言道:“本官不是来抓你的。”

    “嗯?”金岁言一时没反应过来,灵光一闪,旋即心凉了半截,她拽着衣角强忍心虚道:“按照我朝律法,民女做的这事也不至于死罪。还是说——薛大人仗着权势想要公报私仇?!”

    薛大人一侧眉毛微挑,摇了摇头。

    金岁言没言语,心里却慌得打怵。红唇微动,她高扬起下巴,一副悉听尊便但我不服的模样。

    “胡家一案需要你帮忙。”回答言简意赅。

    “什么?”金岁言怀疑自己耳朵除了问题。

    她虽没亲自参与此案,但也从曾经同僚那知晓,人头被人从河中捞了出来,死者是胡员外儿子胡唯松无疑,而凶手是给胡家铺子制作家具的木匠陈元。

    行凶原因是二人价格没谈拢,陈元一气之下用锯子将人杀了。

    除了陈元畏罪潜逃,未能抓获归案,其余人证物证俱在,会有什么事要劳烦这个玉面阎罗跑到自家门口,并亲口说出“帮忙”二字。

    “胡家一案有了新人证,认定凶手不是陈元。”

    她歪过头将大人的话反复嚼了几遍,确定自己没有听错。

    刚想开口问不是陈元那是谁,旋即收回,扬声道:

    “两个月前,薛大人还当着全县衙的面怒将我骂得狗血淋头。言语之间,斥责民女爹娘教养之失,让我回家熟背女德。”

    这事不提便罢,一想到那天白县令一把老骨头为她低声下气求情,金岁言就气到不行,心中愤懑一股脑儿全盘倾倒,直往送上门来的靶子身上砸。

    “大人还真是能屈能伸啊。大义凌然把人赶走了,如今有事了竟还能厚着脸皮求上门来。”

    金岁言鼓掌三下,“民女也还您一句话——君子知耻,小人不知耻。男子不就讲究一个顶天立地,万事不求人。要不大人也回家把男徳背上一遍,温故而知新。”

    与李媒婆纠缠在一起的林姓少年轰然转过头来,那眼神复杂得一言难尽,既有对主子的抱不平之余,还参杂了几分幸灾乐祸。

    薛大人:“……”

    他僵了一瞬,转身欲走,随即又回过神来,脚下就是一顿。

    他沉下一口气,悠悠吐出,回过身来抱手一礼道:“本官自始自终只针对你顶替入衙门做捕快一事。至于你说的公报私仇,那件事本官没有放在心上,自不会追究。当日在县衙我不知你家情况,也承认心情不佳,说话难听了些,是我做的不对,但现在事情紧急,确实非你不可,望海涵。”

    林姓少年眼睛溜圆,不可置信地将微微弯了腰的主子上上下下打量个遍,再看向金岁言的眼神竟满是崇拜。

    金岁言不是胡搅蛮缠之人,见他道歉诚恳,欲讨价还价:“这么说,薛大人肯把差事还给民女?”

    “冒名当差有违律法,但本朝又确实没有女捕快的先例,这……”

    “那还说什么。大人当我是冤大头,白做事不给钱的吗。”金岁言转身要进屋。

    “十两!”薛大人掷地有声,“事情解决完,由本官结给你。”

    要知道,不论金岁弘或金岁言,在衙门兢兢业业干活,每月也就一两七钱银子,除去吃穿用度,还有娘亲断不得的药,几乎是月月光。

    十两一出,莫说金岁言,只要听到的人耳朵里似乎响起了叮叮当当银钱相撞的悦耳清音。

    金岁言怕他反悔,朝门里大声催促:“哥!拿纸笔来!”

    等来自京城贵地的薛大人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高估了澜县的物价水平,一纸欠条已经签名画押,然后被叠得四四方方,无比珍重地揣入了金岁言的袖中。

    然后这位薛大人就眼睁睁地看着金岁言眼冒金光的财迷神情陡然一收,仿若川蜀之地变脸戏法一般,完完全全换了一个人。

    她崩起一张小脸,朝薛大人比了个请的手势,严肃且又认真地道:“案情如何,请详细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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