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无用功
一股强烈的危机感，涌上了浦度心头，他看着那乱军之中紧盯着他的将领，那贪婪的眼神，灿烂的笑容，浦度心中陡然生出一股心悸的恐慌之感。
会死！直觉瞬间帮他作出了判断。
没有丝毫的犹豫，浦度心念一动，分出了三十余尸骑继续冲刺，阻拦在乱军之中，那将领能最快接近尸骑阵列的路也被堵住。
浦度毫不犹豫，控制着尸骑与战马原地转身，朝乱军之外冲刺，周围呆愣站立的六国士卒在这一过程中，被浦度操控尸骑抡着长枪打翻在地，为冲刺腾出空间。
“啊！啊！啊！”
被掀翻的六国卒们脸上全是痛苦的表情，也发出一声声惨叫，但诡异的是，除了眼神呆滞，表情痛苦发出惨叫，那些倒伏在地上的六国卒依旧没有任何动作，没有丝毫清醒的迹象。
广阔视角下，浦度将一切尽收眼底，心中那心悸感与恐慌更加强烈。
逃，必须逃！
浦度咬紧牙关，控制尸骑继续冲刺，只要再给他一点时间，他就可以逃离战圈。
然而，还没等浦度松口气，正当他还在操控着尸骑队伍找寻军阵薄弱之处冲击之时，就见从六国卒脚下的诡异雾气翻涌而来，如灵活的蛇一般汇聚成一团庞大的雾气圆球出现在军阵前方，其周围的六国士卒瞬息之间也被灰雾吞噬，消失不见。
浦度的心弦绷紧，死死的盯着前方的气团。
”你跑什么？猎物！”
”那些贱民你不保护了？”
轻佻傲慢的话语从雾气中传出，分不清男女，声音尖锐，有些刺耳。
”你是什么？”
浦度死死盯着从雾气，不敢丝毫放松警惕，他能感受到发自灵魂的颤抖，本能在向他预警。
一只修长的手臂从雾气团中伸出，六国将领的身形从气团之中显露而出，荡漾的雾气，在他的身躯中穿行隐没，时隐时现，似乎在构建一具人形的雾气身躯。
被灰雾缠绕的六国将领身形朦胧，忽然之间，其面部的灰雾散去，显出其棱角分明的五官，俊朗的面容。缓缓睁开双眼的瞬间，他便敏锐的感受到了浦度身躯上发出的本能畏惧，不由得笑了：“我是什么？害怕到颤抖的低贱虫豸也配问？”
话音落下，六国将领身形一闪，原本站立之处的灰雾被一股劲风吹散，一团灰雾就出现在了浦度身躯前方，来不及反应的浦度，眼睁睁的看着灰雾从他的耳鼻口钻入他的身躯。
“你？！！”
浦度惊怒不已，他感受到了剧烈的疼痛从他身体各个部位传递而来，这种剧痛让他几乎无法呼吸，但更多的却是一种绝望的恐惧，他感受到自己的身躯，被诡异的灰色雾气慢慢夺走了控制权，而他如同被关入囚笼的囚徒，动弹不得分毫。
浦度想要挣扎，却发现自己似乎就连思维都被冻结，变得迟钝，无力。
“草泥”
浦度嘴唇微启，艰难的吐出两字。
“哈哈哈，你”
话未说完，六国将领的声音猛的一顿，消失的无影无踪，浦度的身躯僵硬一瞬，便瞬间恢复正常。这短暂的变化中，身旁马背上本身被浦度接管控制的赵敬之，也瞬间恢复了对身体的掌控。
“主公，你？”
恢复身体控制的赵敬之，目睹了之前发生的一切，本想开口询问，但话还未说完，便被浦度一个狰狞诡异的眼神打断了话语。浦度的眼神残忍，包含恶意，使赵敬之毛骨悚然，也打消了他继续开口的行为，显然，此刻浦度的身躯已被六国将领变幻的灰雾所控。
不等赵敬之多想，就见军阵之外，出现了一个书生身影，正缓缓的向此走来，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赵敬之只觉那书生不过跨了几步，数个呼吸之间，便从百丈之外来到了他们的面前。
“阵势不小啊！”
书生站在军阵之外左右打量，冲着浦度淡淡一笑，也对着赵敬之拱手。
赵敬之有些惶恐的回礼，打量这文士的第一眼，便给他带来一股压力，就像是一座望不到边际的高山，一种难言的压迫感，从四面八方扑面而来。
赵敬之的额头渗出细密汗珠，一滴滴的顺着脸颊滚落，他的眼眸中充满了惊惧，这人，是何等实力？
“走了！跟我去新野！”
书生冲着浦度懒洋洋的开口，身形一晃，就像一阵狂风般卷起地上的尘土，朝着后方飞掠而去。
看着文士远去的背影，“浦度”长长的吐出口浊气，眼眸中流露出一抹狡黠之色。
但旋即，他又皱起眉头。
“贱民！懂意思吧！”
“浦度”斜睨赵敬之，开口威胁。
“我懂！”
赵敬之沉默一阵，点头。
&34;哼！&34;
“浦度”冷哼一声，抖动缰绳，操控着数百尸骑冲出军阵朝着文士策马追去，赵敬之紧随其后。
在他们身后，六国士卒脚下的灰雾逐渐升起，将数万人的军阵完全笼罩。
血腥味渐浓
天色渐晚，黑夜笼罩着大地，城墙角上，一个佝偻老者静悄悄的伫立在角楼下，浑浊的眼睛望着南方，怔怔出神。
老者不是别人，正是沔水上乘船垂钓的老渔翁，李君山。
“唉！最后一搏啊！”
一声叹息响起，李君山抬头望天，一颗豆大的泪水，从眼眶滑落。
“这么久了，都快忘了多少年了，今天便见分晓了。”
李君山喃喃自语。
“你确定真的要这么做吗？”
另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声音来自角楼阴影处一个苍老的老妪。
听到询问，李君山身躯一震，转身，目光落在了声源处，眼神动摇不定。
“不行了！我撑不到那一天了，我得在死前留下一些保障。”
李君山声音沙哑，冷硬如铁。
“你还是那么冠冕堂皇！”
老妪的眼神黯然下去。
“你不用担心，这一切的骂名由我一人承担！我会赎”
“李君山！”
老妪突然从阴影处走出，冲着佝偻老者厉喝一声，打断了李君山的话，她的声音很重，质问着他。
“你与那帮邪祟交易，不惜剑走偏锋，就为了那渺茫的一丝机会？”
”我”
李君山张了张嘴，想要解释，但话刚出口，就被老妪打断了。
”你可知道，若是被出海的那些人得知，李家的命运会有多凄惨，李家这数百年的努力，都会付之东流？！”
老妪的眼中布满了悲愤和无奈。
“我知道，我都知道！！！”
李君山的情绪也变得激动起来，声音中满是悲怆和痛苦。
“你有没有想过，我们已经流亡了太久太久了，我们偷偷摸摸的休养生息，为了复国，为了给阳州传承火种，一切都仿佛还是我们年轻时那样，可早就变了，这些年，出海的那些人，可曾有回转的意愿？”
“我”
老妪的声音一下变得微弱，她不敢回答这个问题，她清楚，那些姓氏家族只怕是再也不会回来。
“你我都清楚，眼前的一切安稳，一切看似好的发展都不过是表相，一旦那些香火怪物成功入侵这个世界，瞬间，我们的努力只会成为梦幻泡影！我不敢赌，赌我们这些后辈再一次遭到灭绝侵害的时候，能否像我们的先祖那么不屈，太久了，久到我不敢去赌我们的骨头还够不够硬！”
”眼下，是我们夺取世界的关键，我不得不赌！若是赢了，我们将省却至少百年的流血牺牲。若输，也不会有什么希望，我们早就累了，就结束了这数百年的流亡吧！”
李君山&34;的眼眸中流露出一抹决绝。
”吵什么呢！这是？”
一个年轻的书生突兀出现在角楼下，老妪连忙抹去面上泪水，扭头不看这边。李君山也收敛神情，恢复平静模样。
“都到齐了，那就开始吧！”
书生走到城墙边挥挥手，冲着远处策马而来的黑焰尸骑队伍打招呼。
这时，两名老者也看看向了远方冲刺而来的尸骑，漠然不语。
黄昏之中，跟随着尸骑北上的赵敬之看到了那座越来越近的小城，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中愈发的不安，似乎是某种不祥预兆。他打量了一眼队伍之中的“浦度“，暂时把一切的思绪压下。
城门下，张羽三人静静地等候着，“浦度”翻身下马，径直走向三人。
张羽看着走来的“浦度”，血色的双眼微微一挑，表情玩味。
“李叔！张先生！”
”浦度”冲着二人抱拳作揖，恭敬异常。
张羽的目光从&34;浦度&34;的身上移开，与两老人对视。老妪的表情冷厉，一股杀意蔓延周身。
察觉到老妪的反应，张羽微微侧身挡住老妪，伸手捉住了“浦度”作揖的拳头，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浦度”的表情一僵，但随即便放松下来，随意挣脱张羽的手，“浦度”双手抱胸，眼神轻蔑，面容讥讽的看向三人。
“周人真是越来越虚伪了！”
老妪冷冷开口，眼神之中杀意流露。
“两条丧家老犬，一个流放地爬出来的罪徒，倒是稀奇，凑在一起，蝼蚁互助？”
张羽三人面无表情，仍旧盯着“浦度”，任由他反唇相讥，并不受言语所激。看到三人不回话，“浦度”还想再开口，却被李君山先行打断。
“口舌之争毫无意义，不要耽误事，后面大家搏个生死见分晓就行。从这小子的身体出来吧，后面的步骤缺不了他！”
闻言，“浦度”并未多说，收回目光，缓缓放开拳头。挨个用眼神挑衅一番，后退了一步。
在书生三人的注视中，一股灰雾从浦度的口窍，鼻腔，耳朵中钻出，如小蛇般汇聚，形成人形。
雾气流尽，一个面容俊朗，眼神却阴毒的男子出现在浦度的身旁，一脚踹在处于呆滞状态的浦度腿弯。
摔倒在地的浦度，打了个激灵，悠悠转醒。
新野城内，一个巨大的坑洞突兀的处在城中集市处，一个浑身血红，头生绿发的怪异人影，正蹲在坑边大快朵颐，夕阳的余晖照耀在坑洞之中，虫蝇嗅着断裂的人类肢体散发着恶臭漫天飞舞。
这怪异的人正啃噬着一具男人的尸体，腐臭发黑的肉块在怪人其嘴中被不断咀嚼。忽然，身后的巷道响起脚步声，顿时引起了怪人的警觉。
随着它猛的警惕转头，是一副青面獠牙，眼球凸起的面容，赫然是一个绿发红皮的狰狞恶鬼。
脚步声继续响起，一个穿着青布衣服的书生，从巷道深处缓缓行出。
怪人看着书生，脸上露出惊疑，随即，又变为嗜血的贪婪表情，眼眸瞬间充血，枯瘦高大的身躯跃起，手脚并用的冲着书生狂奔袭去。
”嘻嘻嘻嘻”
鬼物发出刺耳的诡笑，眼睛之中露出残忍与凶狠以及亢奋，朝着书生奋力袭去。
“真是不知死活哟！”
书生看着扑来的鬼物，发出感叹。
&34;噗！&34;
书生抬手，鬼物的头顶，被一个巨大的阴影笼罩，一尊布满浮雕的双耳圜大釜出现在鬼物头顶，随后狠狠砸下，瞬间便将鬼物砸的躯体崩裂，腥臭的黑血迸溅出丈远。
”这是什么”
张羽身后，浦度上前观望，看着死相凄惨的鬼物，疑惑询问。
”世人传言人死化作孤魂野鬼，孤魂难寻，野鬼嘛，这就是咯！”
浦度一脸好奇，但也未多言，继续跟随书生前行，身后李君山与那六国将领，老妪亦是跟随前行。
巨大的坑边，张羽停下脚步，等候浦度上前。未多想，浦度在张羽身边站，好奇的打量着眼前坑洞。
瞬间，一副恐怖的景象出现在他的眼前，巨大的坑洞中，密密麻麻的堆满了男女老幼尸首，无数的飞蝇绕着尸堆嗡嗡飞舞，无一例外，全是衣衫褴褛，骨瘦如柴的死难流民。
无视了浦度的惊怒，张羽拍了拍他的肩膀，开口催促。
“快点了，控制这些尸首，等下要派上大用处的。”
听闻张羽的话，浦度像是第一次认识这书生一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尝试般反问。
“用处？”
书生轻轻的拍拍他的肩膀，似是安慰，转身就走，留下一句平淡却冰冷的话。
“耗材，等会要用，你赶紧！”
浦度僵在原地，望着张羽的背影，整个人像变成了一颗冷硬的石头，久久没有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