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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红颜弹指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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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萧墨回来后,萧红玉的心事便少了一桩。葛天彪被杀,夫仇得报,便只剩下女儿灵珊的亲事。这两日,她正寻思着择一良辰吉日给萧墨和灵珊成亲,便去请人择期,回来后又亲手缝制嫁衣,忙得不亦乐乎。

    再说萧墨自回来一颗心便全在素菊身上,恨不能朝夕与共,耳鬓厮磨。然则素菊的心里却如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忐忑难安。

    原因不过三点。一则住在别人家里,言行自当谨慎。二则自己是个局外人,不请自来,总是欠妥。三则灵珊总在身边,叽叽喳喳问个不休。素菊深恐自己一不小心说漏了嘴或是一个眼神不当,就将自己的心事表露无遗,是以这两日如坐针毡,心事重重。

    三日后,萧红玉突然在饭桌上,一脸凝重道:“墨儿,你和珊儿年纪都不小了,师父想给你们做主,早日成亲可好?昨日我去请人看了日子,下个月的十八是个黄道吉日,不如就定在那一天。”说罢,兴冲冲的等着二人回答。

    灵珊一听,顿时羞红了脸,嗫嚅道:“娘……女儿但凭娘亲做主。”

    猝不及防,萧墨吃了一惊,望向素菊。素菊亦吃了一惊,也不知该说什么。虽然此前一直知道终有一天他师父会这么说,但没想到此事会来的这般快。虽然自己不便多说,但也没来由的心中冰凉。

    萧墨一看素菊沉下去的面色,便猜到她的心意,心想:“此时不说,更待何时?”移回目光,望向二人道:“师父,萧墨自小孤苦无依,蒙您不弃,收为徒弟。教我武艺,又教我读书明理。师父待我之恩,萧墨永生难忘。灵珊师妹虽是美貌,然而萧墨一向视作自己亲妹子,从无过分之念。今日萧墨不敢隐瞒师父,这位程姑娘和我情投意合,望师父成全。”

    萧红玉没曾想,他又拒绝了!这已是第二次婉拒,气的火冒三丈,一拍桌子,怒道:“你……你……你……竟敢忤逆师父?”

    灵珊听完萧墨那番话,却如当头被泼了一盆冷水,浇的全身冰冷。只呆怔怔地望着数月前还允诺娶她的师哥。

    素菊望着这场面早已吓得魂飞魄散,脸色苍白,低头不语。

    萧红玉目光一扫,疾言厉色道:“难道墨儿早就喜欢上了你?”

    素菊不敢抬头,只轻轻地点了一下,算作回应。

    眼见素菊被吓得如此,萧墨即道:“师父,您一向明察秋毫,是早就知道的,我对灵珊师妹只有兄妹情。”

    整个房里的气氛异常紧张,空气好似也凝固了,好不容易过了片刻,萧红玉苦思良久,低沉着嗓音,似是压抑已久,道:“师父可以同意你娶素菊姑娘。”说到这里,顿了顿。

    萧墨见师父口风已松,不禁喜上眉梢,灵姗却是不解,望着娘亲心想:“娘亲怎么突然就回心转意了呢?”

    便于此时,素菊也缓慢的抬起头来,一脸无助的望着萧墨。

    只听萧红玉接着道:“男人家三妻四妾,很是平常。你执意要娶,也不是不行,只是要委屈素菊姑娘做侍妾,不知素菊姑娘肯不肯?”

    一听此话,素菊震惊不已,没想到他师父为了框住他,竟选了个折中的法子。“果如你所说,三妻四妾很是平常,那么你的夫君又有几个妻妾?试问你又能容忍几人?”只可惜自己绝无勇气说出,只能在心中腹诽罢了。

    震惊而后,便是心中难过,无言的委屈似已满溢心头,那双清澈的眼眸缓慢地蕴满泪水,再也撑不住,转身跑出。

    萧墨见素菊难过地跑出去,猛地立起,急道:“素菊,素菊,你去哪里?等等我!”拔腿就跑。

    萧红玉惊道:“墨儿,墨儿,你不能去。”

    灵珊见此情景,呆怔片刻,心道:“萧师哥原来一直爱着的是程姑娘,那程姑娘到底有何神通?将师哥迷得七荤八素的,唉……不就是英雄难过美人关么?”

    素菊一路急匆匆跑回自己房间,关上门翻找自己的衣服、包袱,正在整理,只听萧墨兴冲冲敲门,急道:“素菊,素菊你快开门,我有话要对你说。”

    素菊心中酸苦,负气道:“有什么话,你还是留给别人去听好了。我们今生无缘,我这就收拾衣服,回半仙居去。”

    萧墨听了这几句话,心里更加着急,将门敲得声如擂鼓,大声道:“素菊,素菊,你快开门呐,我知道师父那几句话伤透了你的心,我萧墨绝不是那种想脚踏两条船的人,你我相处多日,难道你还不明白我的心意?”

    素菊本是听了萧红玉的话难受,此刻,听到萧墨这样说,眼泪便如断了线的珠子,不断的滚落,隔着门哽咽道:“你若是真心,就随我回半仙居去,若想一夫两妾,素菊绝不答应。”

    萧墨急道:“我从未那样想过,你千万别想不开,我随你回去就是了。”

    素菊闻听止住了哭泣,站起身走过去开门,门吱呀一声开了,萧墨上前一步,将其拥入怀中,安慰似的拍住她肩头,只道:“别哭……别哭……我依你便是。”

    过了片刻,萧墨又道:“若要回去,须得向师父辞行方可,我们这便去辞行。”说着,拉住素菊的手往前厅而来。

    萧红玉眼见萧墨,急匆匆追随素菊而去,心乱如麻。不曾想,一个丫头竟然把自己的徒弟迷得团团转,这样下去如何得了?

    前厅里,萧红玉踱来踱去,不住地叹息:“唉……唉……墨儿胸无大志,可惜了,可惜了啊!”

    就在她不住叹息之时,倏地萧墨已与素菊走进来,双双跪下,道:“萧墨不孝,未听从师父教诲,今特来向师父辞行。”

    素菊一脸凝重道:“萧伯母,你要怪就怪素菊,素菊绝不怨二女共侍一夫,您的好意我心领了。今特来向您辞行,感谢萧伯母款待盛情。”

    说完,两人站起,转身欲走。

    萧红玉惊呼道:“慢着!墨儿,你怎能如此狠心,抛却为师和姗儿?枉你苦读圣贤诗书,却执迷于儿女情长。男儿当志在四方,胸怀天下,似你这般,庸庸碌碌,算什么男子汉大丈夫?”

    这一番话说得慷慨激昂,萧墨一时无言以答,只觉师父言之有理,歉然道:“师父教训的是,徒儿一时迷惑,谢师父教诲。”

    素菊见萧墨面带歉意,心有不悦,说道:“那你还走不走了?你师父的话是金科玉律吗?依我看,不过是自己的私心作祟罢了。我且去后院牵马,你自己抉择。”说着头也不回的去了后院。

    萧墨急欲上前,却被萧红玉伸手拦住,凛然道:“师父含辛茹苦养育你长大,难道你连师父的话也不听了吗?”

    “我……可是……”萧墨张了张嘴,欲待要说,一望见师父严峻的目光,便觉好生为难。一边是师恩深重,一边是情深爱笃,心想若不能再和素菊见面,这一生怎么还能做人?只觉心中一阵酸痛,双膝跪倒,两道泪水从面颊上流下来。

    过不多时,素菊牵着马儿来到庭院之中,唤道:“萧大哥,你不走么?”

    萧红玉厉峻道:“墨儿你要走,除非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暗运内力于掌心,蓄势待发。

    萧墨怎敢与师父为敌,无奈只得低下头来,闷然不语。

    素菊一见如此,叹了口气,纵马离去。

    眼见马儿疾驰而去,萧墨好生失望,那一刹,当真如万箭穿心!

    萧红玉心中暗暗一喜,心道:“程姑娘一走,墨儿定会回心转意。”不禁喜形于色,忍不住道:“程姑娘慢走,恕不远送了。”

    ……

    一晃眼又过了月余,萧墨整日看不下书,练不得剑,只觉一晃神素菊的模样就会在眼前出现。还是那样浅笑盈盈,那样明眸莹然,纵有千言万语却不能传达,望眼欲穿,空自叹息……

    眼见吉期将近,萧红玉张罗着与喜事有关的所有事情:修缮厅堂、置办物品、广发请柬……江湖上,一些豪杰莫不同来贺喜。当年,萧红玉父亲在世时,私交甚厚,自父亲去世后往来渐少。此次听闻令嫒成亲,都想去瞧个热闹。故此,这几日庭院中总是喜气洋洋,热闹异常。

    萧红玉虽是忙碌,内心却无比畅快,眼看灵珊与萧墨就要拜堂成亲,光大青峰门楣的心愿也快达成,由不住的眉开眼笑,心满意足。

    然而,萧墨于这一切并不放在心上,整日关在书房里,足不出户,借酒浇愁而已。小厮前去送饭,心有不忍劝道:“师哥,你再这样下去,会伤身子的。”

    萧墨心中烦闷,正没发泄处,听了小厮的话,薄怒道:“连你也敢教训我吗?我被师父罚禁闭,关在这书房里,除了看书便只能喝酒了。你说我还能做什么?”

    小厮听了,不禁心生怜悯,说道:“师哥,还有几日,你便要成亲了,师父说不准我再拿酒给你,只能递些饭菜。其实我知道师哥心中委屈,若想见那程姑娘倒也不难,只须……”说着,招手致意。

    萧墨心领神会,走上几步,俯耳过去。俄顷,喜出望外,连声道:“妙计!妙计!如此甚好。”

    两人心照不宣,那小厮便笑着离开了。

    灵珊因近日就要拜堂成亲,故避嫌不见。萧墨亦有月余,不曾见过。

    四日后,盛逢佳期。

    “青峰小筑”修缮一新,处处张灯结彩,宾客满堂。

    吉时就快到了,萧红玉催促小厮带新郎会客,萧墨只得硬着头皮穿上小厮捧来的新郎服,往前厅而来。

    只听门外“噼噼啪啪”炮竹响起,一名婢女扶着身穿红嫁衣,头顶红盖头的新娘子款款而来,众宾客无不争先恐后,欲一睹新娘风姿。

    忽听堂内有一人高喊:“吉时已到,新郎新娘跪拜,一拜天地。”

    此时,萧红玉堂内高坐,喜笑颜开,而堂下的萧墨面色淡然,勉强行礼。

    那人高喊道:“二拜高堂。”堂内诸人忍不住啧啧称赞,这新郎倒是俊俏啊!

    即而,又高喊:“夫妻对拜。”

    三拜已毕,将新娘送回洞房,折回身又陪宾客饮宴,不提。

    ……

    酒宴已散,洞房内灵姗独坐床沿,静静等待,心想:“我自小跟师哥青梅竹马,形影不离,今日能嫁他全是娘亲的主意。自从素菊姐走了以后,师哥被娘罚禁闭,不知他心里可曾忘记?若是他三心两意,又如何是好?”

    正在胡思乱想,心神不宁之际,忽见萧墨喝的酩酊大醉,闯将进来,连声叫道:“师妹,师妹,你过来陪我喝一杯。

    灵珊吃了一惊,心中着急,早已忘了自己不能揭盖头,一把扯下,扔在床边,紧走几步,只道:“师哥,你怎么醉成这样?你不能再喝了。”

    萧墨拿起酒壶,醉眼迷离地望着她,红烛摇曳,将灵珊映的娇美异常,他醉熏熏地道:“今日良辰美景,岂可无酒?”说着,兀自斟了两杯酒,端起一杯递给灵姗,示意与她共饮。

    灵姗从不饮酒,但今日是自己成亲之日,也就不好推辞,顺从接过。

    萧墨心中窃喜,佯作笑容,只道:“师妹请!”

    灵珊娇怯怯地端起酒杯,嫣然道:“师哥请!”

    两人举杯一饮而尽,不由得对望一眼,萧墨笑道:“师妹好酒量,来,再饮一杯。”说着,又斟了一杯,递过去。

    灵珊只觉这酒辛辣、清甜,刚入肚并未有何异常,不过片刻,才感到双颊发热,摆了摆手,说道:“不行……不行……我不能……再喝了。”说吧,倒在桌子边,昏昏沉沉。

    萧墨巴此时药已生效,忍不住佯装唤道:“师妹,师妹,你怎么啦?”

    灵珊迷迷糊糊中,听得萧墨唤她,只道:“我……我醉了,我……我好困。”

    萧墨道:“那我扶你去床上睡。”

    灵姗虽在迷糊当中,仍觉心中甜蜜,由着他横空抱起,向床边走去。

    将她放在床上,盖好被子,转身欲走。谁知灵珊陡然抓住他手,呓语一声:“师哥,你到哪里去?”

    无奈,萧墨只得道:“我叫下人给你煮一碗醒酒汤来。”

    灵姗“哦”了一声,松开手,睡去了。

    见她睡下,萧墨走到桌案边,挥毫写下一封休书。休书言道:

    灵珊师妹,当你看到这封休书时,师兄早已离去。你我缘分已尽,何必强留?此次拜堂,实属情非得已。师妹一向冰雪聪明,定能明白师兄心意,千错万错都是师兄的错,望你好自珍重!

    最后是落款萧墨。写好之后装进信封,放在桌上。环视洞房里所有陈设,忍不住又走到床边,看了一眼灵姗。

    只见她睡得正香,一双弯弯的长睫兀自翘着,双唇紧闭。萧墨不由得叹了一口气,转身离去。

    院门处,小厮早已备好马匹。萧墨纵身骑上,拱了拱手道:“保重,记得替我照顾好师父、师妹。”

    小厮道:“师哥,保重!我会照顾好师父、小姐的。你放心去吧!”

    欲待要走,萧墨突然想起一事,问道:“那小儿衣服可在包袱里?”

    小厮催促道:“在,在,我早已准备妥当。都放进包袱里去了。你放心去吧!莫叫师父发现了,快点走吧。”

    萧墨这才一提缰绳,疾驰而去。只一口气工夫,便在十几丈外了。

    ……

    一路昼行夜宿,凭着记忆,摸明道路,终于在三日后午时赶到“半仙居”。

    茅屋依旧,往事一幕幕浮上心头,睹物思人,情何以堪?正自默立感伤之时,忽听门吱呀一声开了。门内一位老者,须发皆白,见到萧墨先是一怔,随即想起,说道:“哦,你是萧……萧公子!”

    萧墨笑道:“多谢丁伯还记得我,素菊还好吗?”

    丁伯道:“小姐她……”苦笑了下,欲言又止。

    萧墨急道:“素菊她……她怎么样了?”

    走到门前,丁伯用手指了指,示意小姐就在里面。萧墨拱了拱手。丁伯又苦笑了下,摇摇头离开了。

    萧墨想起这些时日来,魂牵梦萦的人儿,就要与她见面了,没来由的心头一热,轻轻推门而入,却听见屋里咳嗽之声。

    房门虚掩着,一屋的烟气缭绕,旁边火灶上放着一个药罐,正冒着热气。

    听到有人进来,素菊忍不住转头朝这边望,四目相交,犹如电闪火光!望着站在门前的不速之客,衣着华丽,面庞俊逸,正是自己朝思暮想,以至相思成疾的萧公子萧墨。刹那之间,不知是悲是喜,百感俱至。

    一见之下,萧墨大吃一惊!只见素菊披散着满头白发,面容苍白,神情萎靡。一时间,心如刀绞,痛心不已,颤声道:“素菊,你……你怎么病到如此地步?都是我的错,是我害了你,我不该带你回去见师父。”说着,扑到床前,一把抱住,相拥而泣。

    素菊的眼泪早已在眼眶中打转,此刻再也忍不住,从面颊上滑落下来,哽咽道:“我以为你再也不会回来了,你我再无相见之日。”

    萧墨将她抱在怀里,紧紧搂住,问道:“你的头发……你的头发怎么会变成这样?”

    素菊便将自己纵马归来,伤心欲绝,竟尔生出满鬓白发的事简略说了。

    正是:人间自有痴儿女,三千青丝化成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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