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琵琶舞姬
众人又一同举杯，饮下。
三杯已过，葛天彪心中欢愉，眉眼渐渐舒展了，欣然拿起筷子道：“诸位，良辰易逝，请尝尝本庄厨子做的红烧鲤鱼。”
众人中有几人早已饿得饥肠辘辘，此时一听如此，便大快朵颐起来。
“葛庄主，这红烧鲤鱼的寓意很好呀。葛庄主肯定福寿无疆、鱼跃龙门！”八义中的老三聂奎道。此人三十一二岁的年纪，是八义中惯会巧言令色、阿谀奉承之辈。
葛天彪呵呵笑道：“借你吉言，本庄主不求鱼跃龙门，但求福寿无疆。”
众人一起陪笑，正在享用美食，谁知阮小五因进食太快，被鱼刺梗在了喉咙，干呕不已。
这下可把阮小六给吓坏了，连连喂酒给他，又不停拍打其背，即便如此，也只是徒劳。
众人一见，有几个年轻晚辈俱都哈哈大笑起来，满庭哄然。
“你们笑什么笑？没见过是吧？”阮小六不满的横了那几人一眼。
“五哥，你好点了吗？”八义中的七妹尉兰心疾步过来，一脸关切道。
阮小五听了，低头摇晃着。仍在干咳。
“唉，这可怎么办？”尉兰心喃喃道。
“姑娘，我有法子。”“姑娘，我也有法子。”先出声的是玄空师太，后出声的是阮磊。
玄空师太站起身，道：“出家人不争先后，不如由这位壮士先说。”
阮磊一见如此，便道：“取橘子皮少许，煎水饮汁即可。”
他话才说完，玄空师太即道：“威灵草十克，乌梅三颗，砂糖少许，食醋少许，煎水饮汁。”
阮小六道：“这一时半会，去哪里寻这些东西？”不由转头望向秦八爷，以眼神求助。
秦八爷无奈道：“看来只能借贵庄厨房一用。葛庄主，可否行个方便？”话还未完，已望向葛天彪。
葛天彪哪有拒绝的理由，笑道：“当然，速速前去。”
阮小六将一条手臂搭在阮小五身上，陪着一起步出。
众人才将目光从两人身上收回，不过片刻，又继续饮酒。觥筹交错间，早已忘了此事。
喧闹声、碰杯声、笑声不绝于耳……
然而这众人之中亦有几人各怀心事，显得无精打采。
就在阮小五、阮小六离开之后，尉兰心在酒桌上心不在焉地浅尝慢酌，一双无神的漆黑眼眸，凭栏眺望着远处……
她丝毫未发觉有个人正在默默偷瞄于她。这人便是阮磊。
虽相距不过两桌远，但前面一人挡住了阮磊的身体，更兼她神游物外，便难以发觉了。
此时阮磊像失了魂似的，时不时总要朝着一个方向望去……
阮青就坐在他旁边，立时察觉不对，凝眸望去，这才发觉一向精明的哥哥心不在焉的原因。心道：“原来哥哥相中了这位姑娘，眼光倒是不错，这个尉兰心虽无十分姿色，不过胜在身段出挑，面庞干净。怪不得适才出言相助，原来如此。”
且不说阮磊失神，众人中另有一位亦是心事重重，如坐针毡，此人就是清虚道长。
此番虽名为祝寿而来，但此人年纪比葛天彪大的多，且西蜀昆仑派在武林之中亦属名门大派，眼见葛天彪坐拥盟主之位，难免心有不甘。数月前又曾打听武林大会取消一事，不知端倪，是以借祝寿来一探究竟。
此时，只见他瘦削的身体，前倾着伏桌而眠，旁边的玄空师太道：“师兄，你喝醉了吧？”
只听他醉语呢喃道：“人生每多不平事，但愿长醉不复醒，不复醒……好酒，好酒啊！”
“唉……”玄空师太不由叹了一口长气，深知他的秉性，由他而去。
谁知飞虎镖局的裴总镖头携夫人就坐在对面，一听如此说，那美妇便问道：“敢问师太师承何门？”
玄空师太不答反笑，问道：“怎么夫人倒有兴致问起这个？”
那美妇莞尔一笑，道：“适才，听你称呼这位道长为师兄，一时好奇，是以问道。”
玄空师太听了，心中腹诽道：“我自称他，与尔何干？”然而众人皆在眼前，不便如此，当下坦然道：“西蜀昆仑与我峨眉皆源自道教一派，时至今日，早已分成两个旁支，衍生出两个派系。我与师兄自小一起学艺，如此称呼，不为过吧？”
那美妇窘然道：“当然，当然。”
裴总镖头突然道：“众位英雄好汉在前，这位师太如此为难我家娘子，恐怕不妥吧？”
玄空师太不以为然，一哂道：“尔等今日是给葛庄主来祝寿的，我们各退一步，至于口角之争就免了吧！”
此时，正座上传来了轻咳的声音，只见葛天彪站起来微笑道：“今日葛某寿宴，各位只管吃饱喝足，半个时辰后，我请诸位看正宗的昆曲。”
此话一出，随及几位草莽汉子，便面露失望之色，“中原八义”中的老八彭荣是个急性子，立即大喊道：“昆曲有什么好看？听闻令嫒容色倾城，今日葛盟主寿诞，为何不见令嫒出来献酒？”“对！对！叫令嫒出来献酒！”众人一起哄，场面愈发活跃起来。
“不如葛盟主这青城山庄，以后改名叫‘倾城山庄’，岂非更贴切？啊哈哈哈”几个江湖无赖愈发得意起来，狂笑不止。
此时，司空轩坐在桌角，对众人之言，不闻不问，悠哉悠哉的喝着小酒，视众生如无物。
另有一人一直默默无言，然而如鹰一般的敏锐双眼，却在审视着众人，此人就是来自贵州苗寨的“五毒圣手”。
此人名崔鹰，正是贵州五毒教五大护法之一，此番前来也是“毒叟”的授意。原来毒叟正是那晚射杀萧墨之人，此人已于十多年前加入五毒教，成为五毒教的首领。此番着崔鹰前来，无非是想看看葛天彪剑伤已愈否。
五毒教早有问鼎中原之意，奈何目前势力尚不能及。更何况昆仑、峨眉皆不在青城派之下，只不过当年勇争武林盟主之时，葛天彪以青峰剑法稍胜一筹，是以赢得盟主之位。
哄笑声中，葛天彪一挥手，微笑道：“诸位既有此意，葛某敢不从乎？只是小女身体微恙，不能奉酒，且让她献上一舞，以助各位酒兴。”即以眼神示意旁边弟子，那弟子退下，领命而去。
一盏茶时分过后，只听欸乃声响，笛声悠扬，湖面绿波上飘来一叶小舟。一位面罩白纱、怀抱琵琶的少女身着五彩羽衣端坐舟中。旁边两位侍女长身玉立，各拿着一支青色短笛，贴唇而奏。
众人皆被这三人的衣着、容貌震惊住了。若说这两位侍女的容色已是不俗，那这怀抱琵琶的少女肯定犹有过之。然而，一则距离尚远，二则她面罩白纱，也难以窥见全貌。
当下，三人弃舟登岸，已翩然来至葛天彪身旁。
众人目光所及，皆盯在那少女身上。 只见那少女双目含着笑意，语声清脆道：“今日是爹爹的寿辰，女儿献舞来迟，请爹爹不要怪罪，祝爹爹福如东海长流水，寿比南山不老松。”
此时，葛天彪心中愉悦已极，站起身，向众人笑道：“诸位，这位就是小女云雪，且让她献上一舞，以助酒兴。”
“好！好！”酒桌上不乏叫好之声。彭荣快人快语道：“令嫒不愧是葛盟主之女，果然是绝色倾城啊！只是这一袭面纱罩着，为何不让我们看到你的庐山真面目呢？”
“对，对，把面纱揭下来，让我们看看！啊哈哈……”众人又一起哄笑。
“无耻狂徒！我们小姐的容貌岂是尔等能够瞻仰的？自不量力！”旁边的一位侍女终于忍不住出声道。
这偏激的回应，显然激怒了那些狂徒。其中一人道：“莫不是葛姑娘相貌丑陋，这才有意遮掩？哈哈哈哈，什么倾城绝色，不过是徒有虚名罢了。啊哈哈……”说完，狂笑不止。
众人跟着一起附和，笑声不止。
“你！大胆狂徒！”两位侍女已气的咬牙切齿，怒目而视。
葛天彪与葛云雪相视一笑，轻声道：“雪儿，你就让诸位看一看，以堵悠悠之口。”
“是，爹爹。”葛云雪淡淡道。当下与两位侍女轻移莲步，走上戏台，一手怀抱琵琶，一手轻轻揭过面纱。
只见面纱下一张如春花般的芙蓉俏脸，端正挺直的琼鼻，娇唇红润似丹霞。不过一瞬间，她又将面纱放下，再次覆盖了整个脸庞，只露出一双漆黑的眼眸。
虽是一瞬间，然而，众人已得窥全貌，个个惊的目瞪口呆。
“想不到世间竟有此绝色，看来这青城山庄以后得改名叫‘倾城山庄’了。”“是呀，是呀，葛盟主可真有福气，有个这么漂亮的女儿。”……众人啧啧赞叹。
裴总镖头惊呀道：“夫人，这不是那件五彩羽衣吗？怎么在葛姑娘身上？”
“哎呀，我忘了告诉你，我将它送给我们的干女儿了。你瞧，云雪穿上它多漂亮啊！”那美妇乐的合不拢嘴，忍不住拍掌叫好，却仍不忘转头答道。
原来那美妇就是葛云雪的干娘，正是蓝瑛夫人。此次夫妻俩一同来贺寿。
“你可真舍得，那可是押在我们镖局张知府小妾的生辰礼服，你拿去送人，我们拿什么给张大人？”裴总镖头有些心疼，然而，送出去的东西又怎好再要回来，是以摇头叹息道。
众人狂笑之时，唯有司空轩兀自浅尝慢酌，浑然不知众人为何发笑。待到葛云雪走上戏台，揭起面纱，他这才注意到，台上这个姑娘，竟有这般绝色的姿容。一时忘乎所以，一双失神的双眸，似钉子一般钉在对方身上。
便在此时，葛云雪轻移玉足，缓缓舞起。旁边的两个侍女，吹笛作奏。
戏台之上，只见她身着五彩羽衣，左脚垫尖，右腿屈抬，左手持琵琶于颈后，右手反弹拨弦，出胯旋身，裙裾摆动如游龙惊凤，项饰臂钏叮当作响。其姿态之婀娜妩媚，令人叹服。
“娇若纤云，飘逸如雪！果真是妙啊！名字取的好，舞姿也好。”司空轩愣神之时，不知不觉竟说了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