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白月光归来后(20)
夜色沉寂。
灯火通明的宅子里。
一身形瘦削,形容枯槁的女子坐在轮椅上。
倒也不像是坐着的,整个身体的骨架若不是有轮椅的形状作为支撑,怕是早就倒下了。
两只手臂也并不放在扶手上,只是跟随着身体的重量垂在两膝上,像是无知无觉的一个人。
面部的骨骼和已经萎缩的肌肉依稀可辨年轻时的风貌。
突然,女子的手指弯曲动了动,随后睁开了眼,很难想象在一双眼睛里可以同时出现清澈和浑浊的景象。
女子忽地抱住了头,皮包骨头的手指在不算圆润的面部也显得十分细小,浑身颤抖着,嘴里发出咿咿呀呀的叫唤,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男子听到动静匆匆赶来,抱着女子安抚,轻手控制了胡乱挥舞的手臂,避免她无意间伤到自己,不算年轻的面庞上满是心疼和愧疚。
男子将女子揽入怀中,头靠着不算宽阔的胸膛,嘴里喃喃道:
“对不起,对不起,没事了,没事了。”
女子挣扎得累了,渐渐消停下来,昏睡过去。
——
距离陆老爷子的生日还有几天的时间。
“搞定。”
池鱼按下最后一封邮件的发送键,松手欢呼。
【你不是已经有温言帮忙了吗,还费这些工夫做什么?】书灵发出疑问。
【啧,这你就不懂了吧。】
池鱼悠哉悠哉地给自己倒了杯水,小口小口的品着,靠在椅子上一晃一晃的。
【……你别呛着自己了。】
书灵操碎了心。
池鱼放下水杯,又靠着椅子转圈,半圈半圈的转着,脚一接地便调转了方向。
【双管齐下,更有保障,而且他去陆家只是为了拿回他母亲的画,碍于陆老爷子的身份和权威这才以继承人的身份好光明正大的回去顺带帮我的忙的,又不会一直待在那里。】
【你怎么知道他对陆家的家产就没有半点心思的】
书灵就纳了闷了,她凭什么这么肯定,更何况,陆家那独一档的财富,依着它已经数不清年限的经验来看,是个人都会动心,走不动道的好不好?
而且,凭借这些天它的观察,大人物在话本子里并没有记忆,不像是装的,只是区区一介如假包换的凡人而已,哪里来得视金钱如粪土的底气?
【我就是知道啊,他姓温,又不姓陆,温和陆之间的牵扯,只关情爱,不谈钱财。】
池鱼脚接地面,停止了转动,伸手在桌上一叠待处理的文件中抽出一本,摊开来翻看。
【而且——】
【而且什么?】书灵追问。
【而且,我们心有灵犀呀。】池鱼笑眯了眼。
【……】它就多余问这一嘴。
当晚,所有的前陆家继承人的有力竞争者都不约而同的收到了一封邮件,一封匿名的邮件,里面一共分了两个文件夹。
一个是所有人都相同的,里面是陆明彦接触集团以来所有的非法交易的证据。
另一份是各自独有的,包含了陆明彦当初和当事人竞争时采取的一些并不是很美好的手段。
一份唤起了仇恨,另一份指明了方向。
哦,还有那几个进去了还没能出来的,也托家里人转告了。
总之是一个不落的。
豪门子弟的家产争夺嘛,用些非常手段也挺正常的,但它们虽然常见,也并不意味着就合法呀!
池鱼能有什么坏心思呢,她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证据搬运工罢了。
至于家产最后落入谁手,那并不是她需要关心的事,陆家的事,还是交给他们内部自己解决好了,池鱼一早就做好了隔岸观火的打算。
【你有没有想过,陆明彦倒台之后,温言可就是众矢之的了,你不想趟接下来的浑水,但递给了这么多人一把刀子,想要收回来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书灵揣摩了池鱼的计划,帮她分析其中的利弊。
【是吗?】
池鱼不置可否。
在她调查陆明彦采用不当手段的相关证据的过程中,一些关于陆家的不为人知的故事也悄然进入她的视野当中。
池鱼拨通了电话。
嘟,嘟。
一下,两下,指尖跟随着声响不轻不重地敲击着桌面,耐心地等待着电话的接通。
手机里传来略显嘈杂的声响。
池鱼勾了勾唇,沉稳着声线,不紧不慢地开口:
“陆先生,有一笔交易,我想您应该很感兴趣。”
——
陆老爷子的寿宴当天。
陆明彦早早地就来到了现场。
令他意想不到的是,他的那些手下败将竟到得比他还要早!
好似都是结伴而来的,也不知是凑的什么热闹。
不过是失败者在大权在握的人的手里,趁着放饭时刻,乞求着来分一杯羹罢了。
陆明彦并没有把这些人放在眼里,但重要关头,还是心生警惕,暗中派人盯着,以免多生事端。
陆明彦上楼,调整好神情,换上一副恭敬的面貌,就要敲响书房的门。
门内传来两道声音。
陆明彦神色忽变,停止了手上的动作。
书房内。
设置了机关的暗格被打开了。
露出的墙壁所陈列的物品也是别有洞天。
陆老爷子面色和蔼,身着酒红色的西装,眉眼化了淡妆,填了皱纹,显得风韵犹存,倒真像是一个关怀后辈的慈祥老人了。
陆老爷子指了指墙上正中央位置被精心裱装后的那幅画,眼中是难得温情的缱绻之意,仿佛是用情至深之人的典范。
“这是你母亲最后留给我的东西。”
温言抬眼望去,画中的用色大胆而又热烈,色彩的张扬可见当初陷入热恋中作画的少女满怀炽烈的爱意。
画中的内容,简单而又丰富。
繁花铺卷,画纸的一侧,隐约可见两个人的虚影,隐秘而却又没有刻意遮掩。
几十载的光阴岁月,终究还是在画卷上留下褪色的痕迹。
“可惜,我没能见到她最后一面,小言啊,你母亲临终前——”
“她很好。”
带病离别,年幼丧母,治病多年。
这是温言为自己的温晴编造的过往。
自以为是的人啊,对涉及自身利益的事情总是多加留心,却能轻易相信别人许他的深情,因为在他的骨子里就高高在上认为,能痴恋他的人,是她们的荣幸,不以为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