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先生，我来吧
雪国寂静无声，齐霁活了大半辈子，才知道，原来他的灵府疗伤效果竟然这么差。
也是，他向来只会攻击人，也没人能伤他几分，又何须专门跑到灵府来疗伤。
他坐在榻上，用脚踹了踹被某人盖起来的小雪人，“就你这疗愈能力，只会病死，傲气什么？”
小雪人听懂了，簌簌抖落身上的雪。
齐霁更嫌弃了，冷着脸一脚将其踹开，“什么东西，你让她来，死了的道侣，你让她来阴曹地府跟你双修？”
小雪人委屈地缩到一边，不敢再说话，耸着肩膀，颇像某人委屈的样子。
齐霁眯着眼，这才发现，花岑已经悄无声息入侵他的生活，她很聪明，知道没办法从自己身上下手，就从他身边的人和物下手。
所谓的堆雪人，也不过是在让他的灵府之根熟悉她的味道罢了。
齐霁捻了捻指腹，冷笑，“胆大包天。”
可胆大包天的花岑已经死了，没办法承受他的怒火。
他随手调出花岑的验生石，那颗象征着生命的灵石已经陨落，变成一块平平无奇的石头，所有的迹象都在表明，花岑已经死了。
消化道侣死了这件事，齐霁只用了一刻钟，甚至只用了一瞬间，就把那颗验生石丢了出去。
然而消化身上的伤，却耗费了他不少时间，从前天之骄子的时候，大把大把的灵品仙药往他这里送，而今从云端堕落，连个送饭的人都没有。
想起之前他为了折磨花岑，让花岑给他念书，花岑心里攒着气，故意给他念他不喜欢的话本子，话本子说他这样的大人物遇难，都是上天给的考验，他势必会在重重困难之后得到机缘，要么百毒不侵，要么灵丹妙药会拱手而来。
不知过了多久，他在经历重重困难之后，再不吃药就要病死了。
掌门诚心想利用完他最后一点价值，又不想落人话柄，又怎么会一举将他杀死，自然是要他神不知鬼不觉地死在自己的地盘，然后再嫁祸给魔族，好挑起两族争端。
可上天到底还是眷顾，不，也许是花岑在天之灵保佑 ，当初被她养护地很好的灵植反倒成了他的救命丹。
只是没了熬药的侍女，他只得自己动手。
说来好笑，他们修仙，讲究脱离俗物，可被这些俗病缠身时，依托的还是这些凡夫俗子所用的东西，归根到底，都只是凡人罢了。
他摇了摇头，突然觉得自己一个人在这里养老也行，大不了一死，谁还管死后这天地如何变化。
“先生，我来吧。”一双手攀上他的虎口，拿过他手上的蒲扇。
齐霁顺着望去，发现蹲在自己脚边熟悉的身影，她着一身红衫，衬的较好的肤色更加白皙，迎着他打探的目光，从容不迫地往炉子里加柴。
他不言，坐在矮凳上托着腮一错不错地看她，目光跟着她的身影流转。
“花岑？”他哑着声音唤她。
“嗯？”被唤的人疑惑地抬头，“怎么了先生？”
“你没死？”
“我逃了。”她轻笑，笑带几分骄傲，“他们都以为我死了，其实我用了障眼法，风头过了，我就逃回来了。”
“哦？那你回来干什么？”
花岑蹙眉，可怜兮兮，“我没有地方可去。”
说着，她有些担忧地看向齐霁，“先生是要赶我走么？我可不可以留下来，继续侍奉先生。”
齐霁盯了她片刻，松了口，“当然，你想呆多久就呆多久。”
花岑仰头冲他笑，“谢谢先生，你真好。”
齐霁搭在膝头的手微捻，感觉自己脖子有点痒，眼神黯下来，“你身上还疼不疼？”
“嗯？”花岑有片刻怔愣，眼皮迅速耷拉下来，“不疼了。”
“是么，那看来我的药挺管用的，你等会再去我房间拿一颗。”
“好。”花岑又冲他笑，“谢谢先生。”
花岑什么时候吃过药了，她的伤都是在齐霁灵府治好的。
齐霁看了看蹲在自己脚边的人，突然没了兴致，脖子上泛起的那丝痒意也消失殆尽，“离我远点。”
花岑偏头，看他逆光的背影，不知道在想什么，良久，才应声，“好。”
宗门四季如春，偶遇雨季，也是蒙蒙细雨，落在身上，跟小羽毛扫过，脸上飘起一层绒毛。
熟悉的香气在鼻尖萦绕，那股淡淡的桂花香似乎是专程来找他的，直往他鼻尖钻，让他无端泛起一股眩晕。
“先生！”
齐霁睁开眼，便见花岑一脸痛色，眼里攥着泪，我见犹怜。
见是她，齐霁放开她的手腕，从榻上坐起来，捏了捏眉心，可见眉间的疲倦，“你干什么？”
“下雨了，我见先生睡得沉，想给你搭个被子。”
果不其然，就见他身上搭着一方小帕子，齐霁眉心皱地更紧，起身，身上的小被子落在地上，沾了一地泥，“不用，离我远点。”
“好。”花岑低头默默退开，无人看见的角落，她虎口掌心捏出血痕。
夜色入侵，烟暖雨收，寂静的小院，只有齐霁低咳的声音。
齐霁侧身倒在榻上，手上不快不慢地捻着一串佛珠，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轻轻一笑，“花岑，进来。”
花岑就跟专门候在门口，等人一叫，马上就进来了，“先生，你叫我？”
齐霁将手上的佛珠递出去，“我要破阶了，你替我护法。”
“破阶？”花岑无意识拔高音量，没发觉自己声音都在发抖。
“对，所以我现在需要你的护法，你进入我的灵府，替我守着就行，怎么，不愿意？”
“不！”花岑咬牙，“我可以！”
齐霁不欲多说，直接将佛珠丢给她，“那开始吧。”
花岑拿着佛珠，深吸一口气，闭目。
齐霁好以整瑕地盯着她，看她眉头纠结在一起，明显不得其法，点了点她手上的佛珠，故意引导。
良久，花岑睁开眼，眼里有惊喜闪过，见齐霁闭目，松了一口气，迫不及待划破自己的指尖，血珠争先恐后冒出来，就要往他眉心探。
刚要触上，手腕就被人攥住，齐霁冷眸缓缓睁开，“花师妹，这是要干什么？”
花岑瞳孔睁大，“怎么会？”
“花师妹能用障眼法在众目睽睽下逃脱，难道看不出来我给你造了一个假灵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