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不想吃剩菜剩饭
齐霁心狠,但耐不住花岑能磨,他确实不知道拿这人怎么办。
仔细想想,同此人打交道以来,看似对方受伤多,实际上他也一直在吃亏,甚至不断在她面前暴露自己的缺点。
这种感觉非常不爽,但非常有趣,至少比一个死人有趣。
他单手握住人的脚踝,指腹在她腕骨处细细摩擦。
看起来不像是来救人的,是专程来抽骨扒皮的。
花岑眉心一跳,一种不祥的预感袭来,“你要干嘛?”
齐霁淡淡瞟了她一眼,唇边挂着一抹笑,“接骨。”
而后,一股剧痛感袭来,压根没给她反应的时间,又握起她另一只脚踝,一样的操作。
花岑痛呼出声,眼尾被泪水浸湿。
握住她脚踝的手不松,花岑被疼痛占据了意识,双脚往后一蹬,脚心触到一个温热且富有弹性的地方,下意识乱蹬。
齐霁胸膛和脸颊猝不及防被踹了两脚,连连后退,后腰撞到了桌檐上,桌上的琉璃盏应声而落。
噼里啪啦的破碎声拉回花岑的思绪,她回头,懵懂得看着站在桌前的人,腿无意识瑟缩,想要藏起来。
此刻她终于知道自己干了些什么,脸上被急出热汗,“误会,真的是误会,是腿自己动脚的,不是我指使的。”
眼见齐霁充耳不闻,一步一步朝她走来,花岑更慌了,“真不是故意的,你下手要是轻点,我就不会这样了。”
她越说越小声,说到最后已经不敢直视那双眼睛。
琉璃眼珠子就悬在她的眼前,花岑闭着眼,不敢去看,感受到温热的呼吸,喷在自己脸上。
齐霁看着身下的女子,平平无奇,胆小,懦弱,但是意外地,很会惹人生气。
花岑默了半晌,见他没有动静,悄悄睁开眼皮子,甫一睁开,便又看见那双琉璃眼。
说琉璃眼不太准确,他的眼睛太过纯真,黑白分明,一点不似他本人,带着点腹黑。
“先,先生,对不起。”她喏喏道歉,是真的觉得抱歉。
齐霁面无表情从她身上起开,“喀嚓”两声,将人的手骨接好,完全不顾她痛苦的神色,转身往外走。
掌心却被人钩住,手指在他掌心挠了挠,讨好般握住他的手指。
齐霁不面色不耐,转头去看她。
花岑躺在床上,眼尾因为疼痛变得潮红,泛着湿意,“先生抱歉。”
“可不可以不要赶我走。”
齐霁眉峰微挑,“谁说我要赶你走?”
可若是要一直这样捉弄她,还不如赶她走,天天斗来斗去也太耗费心神,花岑心想。
“我缺一个端茶倒水的丫头,往后没事别在我面前瞎晃。”
齐霁没那么多心思要跟她斗,既然决定放她一命,便不会再去故意找她麻烦。
只是威胁永远是威胁,放在眼皮子底下才最安全。
殊不知,这正好遂了花岑的愿。
花岑坚定地点了点头,示意绝对不会在他面前凑。
“也不要我灵府跑,跑一次我打断你的腿一次。”
只要没有生命威胁,花岑才不稀得往他灵府跑,进去一次,就感觉自己被人冒犯了一次,就算什么都没有干,醒来的时候浑身也是酥酥麻麻的,让她非常不自在。
她依旧坚定地点点头。
只是她坚定地太过决绝了点,有时候齐霁都恍惚,这个院子真的住有两个人吗?
从那以后,他再没有见过花岑,或者说,没有见过活着的花岑。
她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一张矮桌,每天早上那张矮桌都会摆在他的门口,一天出现四次。
早上醒来是精致的茶点,之后是泡好的新茶,晌午和日落会准时摆上膳食。
每天准时准点,跟上供一样。
真名副其实端茶送水的丫头。
他们不是真的神仙,也需要吃饭,只闭关修炼或者外出任务的时候,会出现辟谷的情况,其余时间他们都像完成课业一样,需要准点吃饭,养精蓄锐。
齐霁躺在院子里,惊觉院子也被打理地很好,不见一片枯叶。
鬼使神差地,他就想看看花岑每天在干些什么。
他如往常一样,在院中假寐一会后,便进了房间修炼,其实大多时间是在睡觉。
他今日没睡,隐了自己的踪迹,在院中寻找。
他的院子不大,除了他的卧房和两间厢房,便是一个小院子,往后是一间厨房和一个小汤池,从来没有用过。
因此他真的好奇,这么小的空间,花岑是怎么做到完全消失在他眼前的。
他静静地站在院子中央,等到晌午日消,便见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冒出头,提溜着眼珠子在院子中间看一圈,确认没人,才猫着身子,贴在他的房门口,听了好一会。
确认里面没有动静了,才直起身子,四肢转动活动着筋骨,大摇大摆地摊在院子的摇椅上,顺手摸出怀里的零嘴,眯着眼睛开始晒太阳。
齐霁脸一黑,却是没有发作,静静地站在她旁边,神色不明地盯着她。
花岑总觉得今天这太阳晒得有些不自在,且有些不均匀,有些心慌,眯着眼睛看了一眼,一切安全,翻了个身,又继续睡。
齐霁对花岑最熟悉的,不是她面对困境如何死里逃生,也不是她为了活命如何胡说八道,而是她无数个翻身背对着他睡的背影。
在灵府里那一个月是,把她从无边地狱带出来是,现在这人借住在他府邸,还是!
说不出什么心理,是愤怒更多还是好笑更多。
许是今天这太阳晒得实在心虚,花岑睡得不安稳,醒来就开始嘀嘀咕咕,决定今天不睡了。
她盾去了厨房,先是做了精致的茶点,齐霁看得有些眼熟,这不就是每天早上摆在他门前的?
做完之后,她蹲在厨房门口,满足地小口品尝,接着又去摆了一个精致的摆盘。
那个摆盘,不知为何,也很熟悉。
吃完茶点,她又晃去院子,慢悠悠打理灵草,洗了衣服,然后又遁去了厨房。
齐霁脸色一黑,这人的一天如此无聊么?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又跟着去了厨房。
花岑做饭很熟练,不消半个时辰,三菜一汤就做好了,她也不挑,随意寻了个位置在厨房就吃了,她吃饭不快,慢腾腾的,吃几口看见什么新奇的还得歇一会,然后慢慢嚼,齐霁看得都有些着急。
吃完了,又拿出一个食篮和几个小盘子,开始从她吃过的盘子里拨菜。
齐霁搭在腰腹的手不自觉用力,这人,就是一直给他吃的剩菜剩饭吗?
这还不算完,她今日做了一个甜口排骨,只剩下三块,许是嫌弃摆盘有些寒酸,她干脆几口全塞进自己嘴巴里,然后哒哒跑去厨房另一角,倒出一些酸萝卜,勉强凑成了三菜一汤。
齐霁气得两眼发黑,莫名地觉得,这些事情到这个份上还没完,又跟着她提着食篮的脚步出去。
她提着食篮,端出那个矮桌摆在他门前,小心翼翼地摆上膳食,没发出一点声音。
齐霁抬头看了一眼,此时夕阳刚落,距离他平日开门还有一个时辰。
所以这人就是这般,既给他吃剩饭剩菜,又给他吃冷菜冷饭。
说不出什么心理,齐霁只觉得,自己这辈子没受过这种委屈,当即想把人捏死。
可又还是想看看,她到底能做到什么地步。
花岑收拾好一切,总算想起自己是个修仙的人,开始修炼。
齐霁默默看着,有些想不明白自己现在的行为。
两个时辰过后,花岑一天一度的修炼时间完成,她舒展了一下筋骨,端着浴盆小声唱着歌又去了后山的汤池。
齐霁看着热气氤氲的汤池,有些陌生,好久菜反应过来,又提醒自己一遍,这是自己的府邸。
几乎是几息的时间,花岑就将自己脱了个干净,只剩下一个肚兜和一条裤子,慢悠悠晃下去。
齐霁耳根微红,生生停住了要背过身去的动作,就这么冒犯地盯着花岑,仿佛要将她凌迟处死。
他的府邸,他的院子,他的厨房,他的汤池,皆被这人雀占鸠巢。
原以为已经是极限,却见她慢悠悠泡完澡,披着单薄的轻纱,又慢悠悠晃去了厨房,提着一个食篮晃到了他的房门口。
齐霁早把门口的东西处理了,此刻只剩下空荡荡的盘子。
花岑神色未有丝毫变化,利索地收干净上面的盘子,然后把食篮里的东西一一摆出来。
此刻,齐霁是真的忍不下去了,此人给他吃的茶点,竟然还是过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