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画像
太好了，萧湛心中暗喜，向班主道谢以后，便匆匆地向城南张秀才家赶去。路上，见江聆雨失魂丢魄地在后面慢吞吞地跟着，他这才意识到不对，折返回来看江聆雨已是面无血色。
“师妹，你怎么了？”
江聆雨疲惫地抬起头，眼神却闪了下，强装平静地回答：“没什么，可能是太累了吧。”
“都怪我，没考虑到你的身体，这几天你跟着我东奔西跑，一定很累。要不，你就先回客栈休息，我自己去调查吧。”
“不！”江聆雨高声道，“让我和你一起去吧，我也想知道事情的真相到底是怎么样。”她说话的时候，露出极为痛苦的表情，萧湛觉得奇怪，但没能再问，因为她已经走远了。
萧湛假托自己是张小公子的朋友，才得以进入秀才的家里。他们到的时候，张小公子正躺在摇椅上，羔羊毛的毯子盖了半个身子，脸上有一把蒲扇遮着。
“张公子，你好。”萧湛上前，以朋友的礼数向他打招呼。
他慢吞吞地把扇子拿下，露出一张瘦削而发黑的脸，眼眶窈陷，眼球凸了出来，格外怪异。两片干涩的嘴唇努动了一下，他疲惫地打量眼前站着的男女。
“你们是？”他的声音像是硬从喉咙里挤出来的，沙哑得有些刺耳。
“我们也是阮娘的戏迷。”
他那枯干的眼睛突然水亮起来：“阮娘？”他说着，呼吸已急促起来，脸上现出一抹憔悴的绯红。
“是啊，我特别喜欢阮娘的戏，只可恨我认识她的时间太短，还没能看过她演的每一出戏，她就……唉，我多么想能再看她一眼，哪怕只是画像。”
萧湛眼中流露出难以言喻的悲伤，张公子被打动了，多少个日夜他也是靠着画像来悼念阮娘，同病相怜的遭遇让他对萧湛格外有种亲切感。
“此次上前，实是冒昧有事相求。”萧湛想尽快拿到画像，不能把宝贵的时间浪费在伪装上，他看得出来张公子已经相信他了。
“我知道张公子也非常喜爱阮娘，还给她画了很多幅画，不知我能不能获得一幅挂在房中，以解怀念之情？”萧湛请求着。
“当然可以。”张公子爽快地答应了他，并吩咐下人从他的画室里取出画来。萧湛强掩激动的心，缓缓打开画卷，画上的女子，柳眉桃腮，眼波盈盈，栩栩如生。
萧湛看过后，却大吃一惊，是巧合？还是有意？他呆然若失地捧着画卷，陷入沉思。张公子滔滔不绝地说着和阮娘有关的事情，说到伤心处，便情难自禁地痛哭起来。阮娘的离世对他是一个致命的打击，他终日郁郁不乐，想到阮娘，几乎心碎欲绝。
“张公子，请节哀。我想阮娘也不希望看到我们这个样子……”萧湛故作悲痛地叹息，演戏要演全套。安抚好张公子的心情，萧湛和江聆雨离开了张家。步行于寂寂长街上，街旁树上的枯叶飘扬地落在画卷之上，遮去了阮娘的面容，萧湛拂开，却发现新线索似的眼里精光一闪。
“师兄，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阮娘的画像？”这句话，江聆雨早就想问了。
“你看，阮娘像谁？或者说，谁像阮娘？”
江聆雨这时才仔细去瞧，一看过后，惊讶地喊出声：“青桃和周洛芙！”
“没错，一开始我就注意到青桃和周洛芙都是娇小灵巧的女子，典型的江南女子的长相。那时我还以为只是巧合，可今天看了阮娘的画像以后，我想两个死者都是因为长得像阮娘，所以凶手才杀了她们。”
“我不明白，凶手是谁，为什么她们像阮娘就惹来杀身之祸呢？”
“我猜凶手很有可能就是冯孝平。”萧湛目中露出坚毅的神色。
江聆雨嘴角抽搐了一下，眼神闪躲：“不会吧，如果冯孝平是凶手，那么死的人应该是富商才对啊，毕竟阮娘是因为他才死的，不是吗？”
“没错，但你有没有注意到一个细节？”
江聆雨侧耳以听：“班主说阮娘的尸体被富商扔下了万丈悬崖，没有人可以到深谷里去把阮娘的尸体带回来，冯孝平也不可以。所以……我猜测冯孝平是为了阮娘的尸体才杀人的。”
江聆雨越发糊涂了：“为了阮娘的尸体？”
“你想，阮娘的尸体找不回来，如此深爱她的冯孝平连立冢都做不到，所以他就要为阮娘的尸体找替代品。”
“你的意思是，凶手把青桃和周洛芙的头颅和双臂砍下来，就是为了拼凑出一个和阮娘一样的身体吗？”这个猜测太过匪夷所思，比志怪小说还要离奇。
“我想是这样的。”
“不会吧……如你所说是真的，那么接下来还有受害者了？阮娘的身体还缺了好多部分呢！”
“如果我猜得没错，是这样的。凶手一定还会对和阮娘相似的女子下手，只不过和她相像的女子多得是，我们根本无法知道他会选择谁呀！要想阻止惨案的再次发生，必须由官府出面，把那些女子都集中在一起，派人保护。如果凶手真的出现了，也可以一举将他拿下。”
“可是你这些话，尤大人能相信吗？”
“不确定，可现在必须要倚靠他们的力量，我也不知道应该怎么了……如果能尽早发现凶手的行踪就好了。”萧湛兀自愁眉不展，江聆雨也一脸苦涩。
萧湛终于忍不住问她：“师妹，我怎么觉得你怪怪的。”他的眼神仿佛能洞穿人的心思，让江聆雨不敢直面对他，嗫嚅道：“哪里怪怪的。”
“说不上来，我觉得你好像并不相信冯孝平会是凶手？”
江聆雨略略一扯嘴角：“或许是你的推测太不可思议了吧，毕竟这种事情闻所未闻。”
萧湛一颔首，其实一开始有这个猜想的时候，他自己也接受不了，不过：“他还是最大的嫌疑人，唉，我们还是先去他家里调查看看吧。”
“啊……”江聆雨欲言又止。
“怎么了？”
“我看，我们应该先去衙门向尤大人说明这件事，让他赶快把那些可能的受害者保护起来吧。而且你想，如果冯孝平真的是凶手，他怎么可能还敢在家里出现呢？按常理来说，有了线索最先要调查的就是他的家里人呀！当务之急是不要让他再残害人命，是不是？”
江聆雨考虑得也确实有道理，但萧湛总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可是，尤令山不见得会听我们的，只怕我们会空跑一场。”
“那也要试试啊，不试怎么知道结果呢？”
“可……”
“好了，师兄，你就别再犹豫了，再不走就来不及了。”江聆雨已拉起他的手，带他朝衙门的方向大步而去。萧湛看着江聆雨的背影，有问题，一定有问题，她为什么会阻拦他去冯孝平家里调查呢？想不通，想不通，萧湛感觉脑子都要裂开了。
尤令山看着台上摆放的又一具尸体，烦躁不已，又听衙吏来报说萧湛和江聆雨要求见，他更是火冒三丈，哪儿都有这两个人，烦死了！他不满地将大手一挥说：“不见，让他们滚出去！”
然而话音刚落，萧湛和江聆雨就从窗口跳了进来，尤令山大吃一惊：“你们，你们是怎么找过来的！”萧湛从容不迫地踏上前：“就知道你不会见我们，我是故意要衙吏来向你禀告，才找到这儿的。”
“反了，反了，你们这两个刁民竟敢擅闯衙门重地，本官非要好好治你们的罪不可！”尤令山龇牙咧嘴地派衙吏上前将他们围住，下令要将他们擒获，重打八十大板，然而萧湛和江聆雨联手，使出青灵剑法，将那些一冲而上的衙役全都打趴在地。
尤令山脸色大变，躲到了盛放尸体的桌子后，胆战心惊仍要逞强地说：“你们到底想干什么，不要命了吗！”
“尤大人，你冷静一下听我们说话行不行，为什么总要把我们当仇人看待呢？”萧湛终于也为他的不可理喻感到厌烦，“我们真的是一片好心，想来帮你查明凶手是谁。”
“你、你有什么能耐，本官都查不明白的事，你就查得清楚了？再说了，查案是我们衙门的工作，有你什么事。”尤令山主要还是害怕外界的风言风语，万一真被这臭小子查出了真相，那岂不是在打他的脸，说他堂堂一个县令还比不上一个不见经传的毛头小子？尤令山虽然不需要荣誉，但也不希望丢了脸面。
“那你们查到什么线索了？”
尤令山噎住了，目前为止，他只能肯定这是一起连环杀人案，凶手善用利器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