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线索
处理好青桃的案子，又得来处理周洛芙的案子。尤令山已经有些心力交瘁，半个身子靠在桌子上，对堂下的周南山进行审问：“仵作说，你不愿意把你女儿的尸体领回去，情愿让她留在义庄里发臭？还有人看见你在得知女儿死讯的当晚去了常胜赌坊赌钱，你是不是一开始就知道死者并不是你的女儿周洛芙？”
周南山噎住了，无法为掩饰说出自己不愿被仵作勒索的谎话，恐怕说了这个，自己就没有活路了，所以他沉默了。
“你欠了一身的赌债，没钱偿还。而你又知道你女婿是个屠夫，藏有不少的财产，为谋夺他的钱财，你就杀死了自己的女儿，还企图嫁祸给刘阿保。但是你没想到，我们先找到的却是青桃的尸体，你着急用钱，所以就将错就错，认了无头女尸是自己女儿的，并引导我们去怀疑刘阿保是杀人真凶，对不对？”
“大人，我冤枉！”
“你也冤枉？”尤令山轻蔑地一哼，围观群众皆笑出了声。
“我是有心想要诬陷刘阿保，因为他对我女儿不好，总是打骂她，我出于爱女心切才想借青桃的尸体将刘阿保送进大牢。我是不可能杀害我女儿的，我只有洛芙这一个孩子，怎么可能会杀了她？”
尤令山只是沉默，周南山着急地再次解释：“大人，你想想，就算我要杀洛芙嫁祸给刘阿保，那洛芙也应该死在青桃前面才对啊。我已经认了青桃的尸体是我女儿的，刘阿保也已经被抓了，我何必还要再杀洛芙呢？”
尤令山听了，也觉甚有道理，看来无法将周洛芙的死和周南山挂钩，刘阿保当时在狱中，他也不可能是凶手。这件案子还得继续追查，为给大家一个交代，免去那些闲言碎语，他必须要治周南山的罪以表会追查到底的决心。
“那么，你已经承认你有心诬陷刘阿保了？”
周南山无法再狡辩，只好沉重地点了点头。尤令山判了他三十大棍的刑罚，当场执行，周南山的腰骨被打得血肉模糊，瞧来是触目惊心。萧湛不忍地将视线挪开，有道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人总要为自己的错误付出代价，无论如何也逃不掉的。
终于，刑罚执行完毕，周南山也晕死过去，被尤令山派人关进了大牢里。而刘阿保没有杀人的嫌疑，被当场释放。
“好了，今天的审案就到这里吧。”尤令山松了口气，总算能休息一会儿了，他即将要离开的时候，萧湛却站了出来，叫住他：“尤大人，我有话要说。”
尤令山一看，不悦地蹙眉：“又是你？你有什么话要说！”
围观的群众折返回来，目光聚集在这个少年人的身上。
“我怀疑这两起命案的凶手是同一个人。”萧湛说。
尤令山瞪大了眼睛：“你说什么？”
萧湛娓娓进行解释：“我到案发的第一现场看过，不是枯井，是乱葬岗附近。树上有剑痕，说明青桃是被凶手用剑砍断头颅而死的。而这次发现的周洛芙的尸体，也是被人以剑贯穿胸膛失血过多而亡。巧合的是，两名死者，一个不见了头颅，一个不见了双臂……”萧湛的话音巧妙地暂停，巧合多了，就不是巧合了。
“凶手是一名用剑高手，而且我想他还会继续作案。”萧湛说。
在场之人无不倒吸一口凉气，有一个杀人狂魔藏在城里，想想都胆颤心惊。
“胡说八道，青桃和周洛芙不过是普通女子，那个用剑高手何必对两个手无寸铁的女人下手？”
“是啊，为什么呢？这是您要查的事情呀。”萧湛道。
众人捂着嘴偷笑，尤令山脸上一阵发烧，低声骂道：“哪里来的臭小子，多管闲事！”
“这些事情我当然会去查，用不着你来操心。”尤令山瞪了他一眼，心想绝不要听从萧湛的话，凶手怎么可能是什么用剑高手，他一定会找出真凶狠狠地打萧湛的脸。
从衙门出来，萧湛不住地短吁长叹：“真不知道，尤令山这样的人是怎么当上官的。”
“是啊，他根本就不配当这个县令。”江聆雨附和道，“师兄，你还要继续查下去吗？”
“查，当然要查，我可不能半途而废。”
江聆雨望向他，看来他真的已经下定了决心，非把真凶揪出来不可。
萧湛与江聆雨又再潜入义庄，在周洛芙的尸体上找线索。萧湛发现周洛芙的鞋底上也有青苔，而且在她的衣服上，萧湛还发现一些油彩，这油彩像是京剧里常用来化妆的那种，莫非凶手是个戏子？
萧湛决定把城里的戏院和戏班都查一遍，查来查去，只有一家有些线索，那是个叫西季长春的戏院。
“我们戏班里有个叫冯孝平的小生，半个月前他突然不辞而别，一走就再没了踪影。”
江聆雨一听“冯孝平”三个字，登即脸色一青，神情古怪，可惜萧湛沉浸在班主的话里，并没发现她的异样。
“他是失踪了吗？”
班主摇摇头：“不，我们都怀疑他可能是死了。”
“死了？”萧湛刚才还觉得这个叫冯孝平的人嫌疑很大，现在所有怀疑的念头通通打消了，他垂下头，正想和班主说告辞，可班主接下来的话却提起了他的兴致：
“是啊，我们怀疑他自杀了。他和我们班子里的刀马旦阮娘的关系很好，可是三个月前阮娘被外地的一个叫马午才的富商看上了，并被高价赎走，冯孝平几次三番想要带她私奔，可惜都没能成功，还被马午才毒打了一顿，整整两个月都下不了床。
后来他重回戏班，我们都以为他想通了、放下了，可谁知他其实一直都偷偷在调查阮娘的情况。马午才不过是贪图一时的新鲜，新鲜劲儿一过，阮娘自然就不再受宠。马午才在外面受了气，回来就找阮娘撒气，把阮娘打得是遍体鳞伤，几乎死掉。
有一天晚上，孝平潜入马午才的家里，要把阮娘带走，结果又被发现了，马午才就把孝平带到了衙门，说他企图勾引阮娘，偷窃财物。我们县老爷的能耐你是知道的，孝平被他关了大半个月，再出来，就得知阮娘已死的消息。
原来，马午才带阮娘到外地经商，阮娘常被马午才殴打，身子本来就不好，这一次的舟车劳顿更是加重了她的病情，她就这样死在了半路上。马午才觉得麻烦，不愿意将她下葬，竟狠心将她的尸体扔下了万丈悬崖。
孝平知道了这个消息以后，就消失了。我想，他那么爱阮娘，一定是随阮娘而去了。可怜的一对有情人……”班主说着，已是双目湿润。
萧湛听罢，皱紧了眉头，半天没说出一个字来。班主的愁绪被勾了出来，说起冯孝平的凄惨身世：“孝平这孩子也是可怜，父母对他不好，才十岁就把他推出来工作，除了伸手向他要钱，其他时候对他都是不闻不问、不管不顾。
而孝平性格孤僻，反应迟钝，常受其他人的欺负，那年春节，我在街上看见他，有一群孩子拿石头砸他，我见他可怜，便把他带回了戏班，让他在我这里有个遮风避雨的地方。”
萧湛沉思半晌，问道：“请问他家住在哪里呢？”
“就在青莲村土地庙旁边。”
萧湛点了点头，他打算离开戏班后再到他家去走一趟，问一些情况。
“我想知道阮娘……”
“阮娘是十三岁到我这四季戏班的，她以前学过一点功夫，见孝平总是被别人欺负，就主动要教他，两个人的感情啊真是好得不得了，其实一开始我是想成全他们的，可是半路出来一个马午才，非要把阮娘抢走。不然，他们两个现在肯定还能好好地过日子。”班主叹了口气，无法再说下去，只恨自己能力弱，不能保护好他们两个。
“我想冒昧地问一下，你可有阮娘的画像？”
“画像？我没有，不过城南张秀才的小公子可能有。”班主说，“张小公子是阮娘的戏迷，经常来捧她的场，甚至还说要娶阮娘，不过张秀才极力反对，这件事只好不了了之。张小公子擅长绘画，他经常给别人画肖像画，我看他那么热爱阮娘，一定也画有阮娘的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