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薄荷雪山
辛酝枝倒是没想过会在这碰到熟人，额，也不算熟，就是有过两个后妈果的交情。
那个在荒原抢夺苦柑木被火鸟烧了一只手臂的士兵。
他的气色看起来好很多了，只是右袖空荡荡的，左手抱着一个不过五六岁的小女孩，小姑娘趴在他后背哭泣。
“别哭了。”他只有一只手了，也没办法拍拍小女孩的后背，军人的声音被艰难困苦磨的粗粝，哄人也听起来也不温柔。
小姑娘哭的更凶了。
他颇为无奈，将小女孩放下，从怀里掏出一颗带着黄色条纹的紫色果子。
辛酝枝认识，那是陆煦给她，她又给这个士兵的后妈果，他们叫什么来着？血真果。
“不哭了，这个给你。”果子放了很多天了，根蒂周围都缩了一小圈。
小姑娘的手还没有果子大，两只手捧着，却没吃，还是红着眼抽泣。
“这个很甜的。”他尽量放软了声音哄。
“我要哥哥！”小姑娘终究是放开嗓子嚎了。
士兵：
辛酝枝走到两人面前，蹲下来，揪着小丫头一根歪歪扭扭的羊角辫，说：“哭这么丑？”
小奶娃不哭了，打了个嗝，呆呆地看辛酝枝。
“仙女姐姐。”四五岁的孩子，声音很奶，抓着她的裙摆，叫的辛酝枝颇为受用。
“告诉你仙女姐姐，你哭什么？”辛酝枝放下她的一根羊角辫，掐了掐小姑娘的小脸蛋。
“我的滑板坏了。”小奶娃捧着一个血真果委屈巴巴。
不得了，这么小还会玩滑板，和她的才华有得一比。
“辛小姐好，这孩子是我在广场边缘捡到的，人群太多了，把这孩子挤摔了，滑板也被踩坏了。我正要带她去找哥哥。”
士兵认出了她，那个跟在指挥官身后的小姑娘，颇为不好意思的摸了一把自己的寸头。
“你哥在哪？”
“云崖酒吧。”
辛酝枝：“”
那可太美妙了。
她前几日刚在哪花半个月工资买了一杯薄荷雪山，还和一个光头打了一架。
“你哥在酒吧干嘛？”辛酝枝将小团子抱起来，小姑娘也不哭了，特别乖捧着果子趴在辛酝枝的肩膀上。
“我哥哥是歌手，他在酒吧唱歌，他叫嘉平，我叫嘉安。”小团子很喜欢辛酝枝，仙女姐姐身上香香的，她开心的两眼放光，弯成月牙，糯糯的道。
士兵：长得好看就是好啊，好啊。
辛酝枝再次来到云崖，依旧叹息这末世审美一绝，不能辨色那就不要嘛，非要搞得那么妖艳，什么荧光紫、荧光粉、荧光绿都往灯光里堆。
每一张脸上都映着好几种颜色的荧光，辛酝枝毫不怀疑，给这群人画个鬼妆，妥妥阴曹地府欢乐窝。
舞台上几个青年穿着黑白撞色的队服，对着麦克风发泄。
辛酝枝并不觉得他们在唱歌，反而像是发泄。
这不是在闹着玩吗？
她21世纪音乐世家的基因都要暴走了。
“哥哥！”嘉安跳下去，屁颠屁颠趴在舞台边上，翘着小屁股看上面的吉他手兼主唱。
辛酝枝顺着她的目光瞧，少年看起来不过十七八，长相不错，和小奶娃有几分像，两人都算是那种惹人喜爱的干净长相，不具有攻击性，看起来甚是乖巧。
这样的人搞朋克摇滚。
啧。
辛酝枝想起了自己放弃弹琴去打鼓，被外公提着鼓槌追的那段日子。
“安安！”嘉平看到妹妹，唱完了一首就换人了，他背着吉他下台抱起嘉安。
云崖中晦涩的声色犬马并不在乎唱歌的人是否更换，谁走都无所谓，不着调的歌曲还会进行，喝酒的、舔舐伤口的人永远都会有。
“给哥哥。”嘉安将血珍果递给嘉平。
嘉平脸色骤变，将妹妹抱起来问：“这个你是哪里来的？”
“那边的叔叔给我的！”嘉安指着远处的辛酝枝和士兵说。
“谢了。”嘉平的语气并不如长相温和，带着十七八岁少年独属的骄矜。
嘉平的视线从高大的士兵转移到辛酝枝的脸上，他对这个女孩子有印象，前几天打架的那个。
昏暗媚俗的灯光也遮不住女孩的角绝色，她像是一朵开在云崖上的白色花朵，美得让人仰望叹息。
辛酝枝勾了勾唇，笑得并不如小白花那般温婉，肆意极了。
她那是什么小白花呀，她是怒放的蔷薇，冲天的海棠，是褪色的末世无以伦比的秾丽。
“太贵重了，安安不懂事。”嘉平将血珍果递回给士兵。
“这是辛小姐送给我的，辛小姐做主。”果子最后兜兜转转，还是回到了辛酝枝手里。
辛酝枝的指尖勾了勾那萎缩的根蒂，嫌弃说：“这有什么贵重的，一个果子而已。”
然后她一把把果子塞在了安安的怀里，“让你拿着就拿着，又不是金银财宝。”
“血珍果有钱也买不到。”嘉平皱着眉说。
“嗯？”
“这是荒原的东西，普通人根本得不到，只有富有的人才会花大价钱委托能出城的人去荒原带，但是没有人会傻到花大价钱带一个果子回来。”
嘉平也只是在酒吧老板的画册里见到过这个东西，也正是因为这样，嘉平第一眼就觉得辛酝枝来历不凡，身边还跟了一个退伍兵。
辛酝枝若是直到嘉平的敌意是这样来的，要笑疼肚子了。
她现在可还是陆煦的一个犯人。
只不过陆煦有求于她，不能把她怎么样罢了。
辛酝枝也没有多嘴，告诉嘉平这是陆煦拿回来的。
她干脆将果子塞在嘉安嘴里，“行了，再不吃都要烂了，你妹妹啃过了，我不要。我没钱，请我喝杯酒呗，当报酬喽。”
这话不是假的。
她在这三十一世纪，可真是身无分文。累死累活画了半个月，全给那一杯薄荷雪山了。
嘉平抽了抽嘴角，觉得自己对这位小白花的印象该改观，她骗人也不寻个好理由？
“你要喝什么？”嘉平一想到血珍果的价值和她可能高贵的身份，还是努力保持着平静问。
“薄荷雪山。”
她还非要喝这玩意了。
士兵了一杯最便宜的烧酒。
四个人坐在角落里，艳俗的荧光灯将整个环境切割的驳杂不堪，舞台嘶吼叫嚣的音乐此起彼伏。
薄荷雪山那股糙酒加冰薄荷的冷辣直冲辛酝枝的五脏。
嘉平和士兵看着她灌烈酒的模样，不由得头皮一颤，她还真能喝。
三千年的音乐垃圾，酒也劣质。
无可奈何的纪元，他们放弃了很多，用来堆砌生存的可能性。
小嘉安捧着果子哼哧哼哧的啃，嘉平用纸巾接在她的下把下面，防止汁水滴到她的衣服上。
嘉平的吉他被他放在边上，辛酝枝想起这小破孩子的垃圾技术，将吉他拿过来。
“你干什么！你别动我的东西！”嘉平见辛酝枝拿走了自己的吉他，顿时脸色大变。
“帮你调一下，你的吉他有问题，你的指法也不怎么样。”薄荷雪山的味道太凛冽，她仿佛一朵雪山上盛开的娇艳蔷薇，又冷又艳。
前提是她不出口说话。
正值意气的年轻人，怎么受得了被人说的一无是处。
嘉平涨红了脸，却又碍于他自己假象出来的辛酝枝的无敌背景，握紧了拳头没有动作。
辛酝枝给他调好了吉他，自己试了试音，毫不在意的扔给嘉平，“勉勉强强吧。”虽然不太满意，但已经是这把破吉他最好的状态了。
“你”辛酝枝熟练的技法嘉平震惊，她虽然只是拨了十几秒，在这嘈杂的酒吧里，这点声音甚至都比不上酒杯碰撞的声音来得强烈。
却又那么清晰的传到嘉平的耳朵里，比他听过的任何音乐都好听。
“不用夸，太简单了。”辛酝枝摇摇头，将吉他扔给嘉平，摇摇头，高深莫测的端起酒杯就豪饮一口。
天杀的，她忘记这玩意有多难喝了。
“你能教我吗？”嘉平是属实被震撼了，那点少年骄矜终于低下头，变得谦虚起来。
“可以。”辛酝枝凑到嘉平耳朵边上说：“但是我有交换条件。”
女孩的独有馨香传到他的鼻息，少年不争气的脸红了。
“嘉平！你来一下！”一个和嘉平穿着同系列衣服的女孩在远处喊他，等嘉平看过去，女孩指了指自己的鼓槌，无声地说：“出问题了！”
嘉平将妹妹放下，和辛酝枝说：“麻烦你帮我看一下安安，我等会就回来，只要我有的，我都跟你换。”
辛酝枝倒是透过嘉平的身影，看到了那个拿着鼓槌的姑娘。
两人对视了一眼。
啧。
士兵看到辛酝枝凑在嘉平耳朵边上说话，他就心里一跳，这要是让指挥官看到还得了？
“辛小姐，指挥官看不到你会担心的。”
“你怎么知道？”辛酝枝勾着安安软软的脸蛋玩，小孩子奶嘟嘟的，她特别手痒。
“没事，就一会，他还能弄死我？”她现在可不怕陆煦哦。
士兵本来想送了孩子就离开，现在遇到辛酝枝，她一个漂漂亮亮的小姑娘在酒吧，他也不敢就这样离开。
离开军部之后，他也没有能联系指挥官的方式，就这样坐立难安的守在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