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接戏
“我不要！”
“我喂你？”陆煦蹙眉看着她微微红的眼眶，心中一叹，声音柔和了些，试探性的问。
这反常的一句却被辛酝枝解读成了这样：要我喂你吗？喂完顺便一枪崩了你送你去喝和火鸟一家搓麻将？嗯？
“我喝！”迟疑三秒后，辛酝枝果断决定主动赴死，仰起头就准备一口干。
“我喝完了，给我杯水……唔！”
一个果子被陆煦塞在了她的嘴里。
她下意识咬了一口，别说，还挺甜的。
嘎嘣嚼完，她已经主动捏住了那枚果子。
放眼前一看，也太丑了这玩意。
深紫色的果皮，上面还有黄色的竖纹，歪歪扭扭的。
白雪公主的后妈都做不出这样的毒苹果。
“这后妈果还挺……质朴。”辛酝枝口嫌体正直，又咬了一口。
味道甜的代价就是长得丑？
“吃药，就有。”
辛酝枝脑子里冒紫黄的问号。
什么玩意？她吃药就有后妈果吃？
陆煦哄孩子呢？
辛酝枝看了眼捏在手里的果子，又瞧了脖颈都还在流汗的陆煦，咬了咬口腔里的软肉，总觉得这玩意拿在手里有些不舒服。
正当她不知道说些什么好，陆煦又掏出四个给她。
果子颜色诡异却是干干净净。
和这个只身探敌，嘣完变异兽汗流浃背赶回来的陆指挥天差地别。
他虽然掩饰的很好，但是辛酝枝的视力是正常的，她能发现他身上那些细小的口子，被树枝划破的，被沙石磨破的……
她敢保证陆煦绝对受伤了。
那些人尽是觉得陆煦无往不利，可他们这么敬仰的神兵，受伤了都没人注意？
辛酝枝这么想着，便是忽然一噎。
对了，他们的视网在退化。
连颜色都分不清了，怎么会看得清血迹。
陆煦又不是那种会主动说自己受伤了的人。
辛酝枝忽然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她低眉瞧着陆煦递过来的手。
就这么一瞬，陆煦已经将那四个果子塞在了她的手中。
那双手干燥有力，薄薄的茧刮着辛酝枝的掌心，她的小手掌放不下，要双手捧着。
辛酝枝看着陆煦错过她的身旁，从大门左侧上了二楼。
辛酝枝鬼使神差的跟了上去，医院最好的就是墙壁上都有扶手，她踮着脚往楼上跳。
陆煦就坐在抢救室的门口，后背在椅子上，两只手垂在随意的弯着的长腿上。
那副不好看的眼镜从未拿下。
他好似从不让别人窥探他的内心。
陆煦包裹了个铜墙铁壁，然后把自己锁在里面。
辛酝枝在走廊猫着身子瞧陆煦，无人的时候他才会露出那一丝疲态，从来没有弧度的唇微微下垂。
他的后背虽然靠着，却只把着力点放在最上面的肩胛。
陆煦发现她了。
辛酝枝在陆煦的注视中跳上了最上面的台阶，果子差点滚落，她单脚站着歪歪扭扭的拢后妈果，陆煦已经迈开长腿到了她跟前。
“先替你保管。”他轻轻松松将四个果子接过。
陆煦甚至可以腾出一只手去扶她。
陆煦扶着她坐下，刚好这时急救室的灯灭掉。
“陆指挥？您一直守着？”做完手术的医生出门便看到陆煦，暗橘色的阳光将他生硬的轮廓勾勒的得更加伟岸，他的手还扶着身边的漂亮的令人惊艳的女孩。
“没有，刚到。怎么样？”陆煦扶好辛酝枝，这才抱着血真果横在辛酝枝和医生中间聊天。
“手术成功，不过要住院观察一段时间，被火鸟的火焰烧过，可能会出现并发症。”
“嗯。”陆煦的神情没有悲喜，和医生激动的心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可是丝毫不影响旁人面对陆煦时的产生的那种狂热和崇拜。
从辛酝枝的角度看过去，暗金色的光晕铺在他宽阔的肩膀上，她离得近了，那后背细细密密的伤口就更加清晰。
她小心拨开了陆煦后背一片破开的衣角。
陆煦立马有所察觉，反手握住了她作祟的手。
那双手纤弱细腻，小小的，任谁握在掌心都不舍得用力，辛酝枝轻松便将手抽了出来。
病人被推了出来，伤势果真是不算好看，本来疼的唇色发白，看到陆煦却是连眉头都舒展了。
“指挥官拿回了苦柑木？”
陆煦点了点头，道：“火鸟死了。”
“这真是太好了！下次弟兄们出去就少一分危险了！”
那人眼中的光没有被深邃的天幕遮蔽，他也没有因为自己断了一只手而觉得自己在历史长河中如同燃烧殆尽、等待死亡的流星。
他们保留着最初的样子，止步于此的人将祝福送给更远的征途者。
他们从来没有因为失去了湛蓝的天空而停下脚步。
辛酝枝觉得胸腔都在震动，借着陆煦的手臂站起来，从他怀里把后妈果扫了过来，递了两个给那个断了一只手的年轻军官。
“陆指挥其实想说辛苦你了，谢谢。”她把陆煦的手臂当扶椅，靠着他笑呵呵的朝那人眨眼。
小士兵一下子红了脸，拿着两个果子觉得胸口滚烫，看看指挥官又看着从指挥官身后冒出来的漂亮姑娘。
“这……”他看着陆煦，一副请求上级指令的焦急样子。
辛酝枝扯了扯陆煦的袖口。
“嗯。拿着。”
陆指挥着实不会说谢谢和辛苦了，僵硬的吐出三个字。
士兵涨红了脸，倒是说了好几遍谢谢，这才被推着去了住院部。
做手术的医生整理好了器具，准备离开，被辛酝枝拽住了。
“诶，医生，别走，给他看看后背。”
“指挥官竟然受伤了？”医生觉得不可意思。
辛酝枝满脑子都是无语。
陆煦面色一僵，开口就要说我没事。
辛酝枝已经拽着他往里跳。
他那还顾得了那么多，跟着她往里走，手下意识的虚虚地抬着她受伤的那一边。
“指挥官把衣服脱了？”医生敬陆煦如神明，态度简直和伺候老爹一样。
陆煦一皱眉他比老母亲还心疼，连忙摆摆手道：“那就不……”
辛酝枝双手环胸靠在诊桌上，听到这话，秀眉一翘，抽出一只手两指并拢叩了叩桌面，学着陆煦刚才的冷漠：“脱了。”
医生吓得毛骨悚然，这女孩可真是，太牛了！
陆煦不为所动。
“我帮你？”辛酝枝跳了两步，来到陆煦面前，那双细白的手就朝陆煦的领口伸去！
“我自己来！”陆煦偏开了脸，自己解开了衬衫扣子。
辛酝枝有一种陆煦在英勇赴死的错觉。
她觉着好笑，勾着唇看他一颗一颗解了扣子，陆煦想避开那目光，偏偏她存在感十足，那双眼似乎潋了十足的光，耀眼的让他再看不到别的东西。
陆煦脱了衬衫，露出一身健壮的肌肉，不夸张，很匀称，力量都包裹在其中，完全符合辛酝枝的人体美学。
“挺有料？”辛酝枝的眉挑的更高了，她流里流气的吹了个口哨。
“不知……”陆煦光着呢，听到这话耳根子都红了。
陆煦还没说完，辛酝枝比陆煦更凶更严肃的说：“不知羞耻！”
陆煦都被她吓住了。
在陆指挥肉眼可见的呆滞中，辛酝枝笑出了声：“噗！你累不累？”
“你……”
“看病，就有。”辛酝枝是个戏精，把刚刚陆煦在楼下对她那套用了个十成十。
在想通陆煦不会嘣了她之后，辛酝枝彻底放飞自我了。
果子塞在陆煦嘴里，他的唇还贴到了女孩微凉的指尖。
只那么一瞬，从未得到过的甜在他的口腔炸开，陆煦知道，这个味道不是血真果，是她的。
辛酝枝看着陆煦羞愤难当，进退两难的模样，抛着手里最后一个后妈果，笑的咯咯作响。
医生在边上恨不得当个隐形人。
不知道陆指挥清醒过来会不会把他杀了灭口。
陆煦不知道责她什么好了，那点在她面前光着的羞怯全被她的笑容抚平了，他甚至产生了一种，能逗她一笑也是好的的想法。
陆煦别扭的身体整个都放松了，他不躲避辛酝枝的目光，只是小心的侧着身子，不让她看到后背的伤，好在她只是笑着，也不刻意去关注他的伤痕。
陆煦说不出是开心还是不开心。
这是他的目的，却在达成的时候，心里又有什么落空了。
他好像，更期待她能看看他的伤，而不是这般，只是嘲笑。
“上药。”陆煦垂下眸子，道。
医生连忙说好，直到给他清理完身上的伤口，撒上药粉，医生一直动作麻利。
辛酝枝摇了摇手上的最后一个后妈果说：“先放我这里保管。”
陆煦不接她的戏，沉着脸色穿衣服，心里却还在回味那点丝丝入扣的甜味。
医生给陆煦上完药，刚准备低着头退了出去。
“保密。”
“好好好！”医生头点得飞快，得到陆煦的允许后跑的比兔子还快。
“看看，每个人都怕你。”辛酝枝其实想和他没必要什么都自己一个人扛，又想到她和陆煦也没有那么熟。
刚刚闹他一出不过是断定了陆煦留她有用，以及为刚刚在楼下喝苦药出口恶气。
随口嘲讽了句想把这件事揭过，可没想到陆煦来真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