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死灰复燃
鸡鸣破晓，摊贩前蒸腾的热气融入薄雾中，丝丝缕缕的晨曦落在行人肩上。小贩们的吆喝声，车轮碾过青石板路面的轱辘声，把小院衬得更加安静。
程安提着刚买的早点推开院门，查看了一番躺在床上的小布偶人，自顾自地询问：“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
说完也不管有没有回应，将人轻轻提起来靠坐在床头，也不做掩饰，往粥里放了粒气血丸，用勺子搅合化开，又顺手丢了几颗到嘴里当糖豆嚼，端起粥喂到小孩嘴边。
小孩现在身体太差，长期气血亏空，虚不受补，这种有点药效但不多的废丹，却正好适合他的状况。
米饭的香气勾得床上的人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此刻才发现自己已经饿得抓心挠肝，当勺子递到嘴边时，只是犹疑了一瞬便张开嘴将粥吃了下去。
“你昏睡了两天，还发了高烧，不过应该没被烧傻，手和腿都骨折了，还有那些大大小小的伤，都需要静养，要做什么你喊我就行。”
程安自觉跟人交代清楚了，也不再说话，屋里便只剩勺子与碗磕碰的声音。
不多时一碗粥就见底了，程安不再继续，饿久了不能一下子吃太多，床上的人没什么反应，又恢复小布偶人的样子。
程安收拾妥当后，坐到了旁边的椅子上，想起来百年前震惊修真界的一件事。
百年前青阳宗在修真界也是一个喊得出名号的修仙宗门，门内弟子均为蛊修。
某一天各大小宗门均发现自家弟子都有突然失踪后死亡的情况，在当时的修真界掀起一阵动荡，众门派查来查去，差点与魔界打起来之时，发现是青阳宗将这些弟子抓走，投进他们门派的九转灵引阵中，大阵一点点蚕食阵中人修为和生魂，然后转为灵气供门内来修炼。
当时众人攻破青阳宗去到地下时，看到的是一只悬挂着的诡异石蛛和幽幽光亮下的一堆白骨，石蛛下方还跌坐着几具未化作白骨的尸体。
当时的青阳宗众人，无论知情与否，他们一日千里的修炼速度都是靠吸食这些阵中人的血肉达到的，灵力从本源处就带着血气。
何况那个地下大阵离地面并不远，听不见那些痛苦的哀嚎是假，更多的是人自私和贪婪。
毫无人性的行径让在场早已看淡生死的修仙者都感到心惊，青阳宗当即被灭门，百年后知情人不愿再提及，新人也无从得知这个门派。
可笑的是，如此阴毒的阵法在最初只是一个简单的聚灵阵。修真之人吸取天地灵气修炼，寿元耗尽，兵解之时，毕生修为便会反哺消散于天地间。
子蛊供养母蛊，母蛊死后便是子蛊最好的养料。青阳宗深知这个道理，便对聚灵阵进行了改进，宗门全力培养弟子，门内弟子也会在将死之时自愿进入阵中，将散入天地间的灵气聚拢在宗门内，供门内弟子更快修炼。
如此也是加入了循环，并不算有违天道。
依据此法，青阳宗也从一个默默无名的修真家族成长为一方宗派。
可惜，人的本性就是贪婪和自私。尝到好处的青阳宗不再满足于慢慢等待，开始有意识地挑选和培养入阵之人。
青阳宗就是一个修真世家，不愿用族内弟子，便在外面挑选那些没有背景，但天赋不错的修者，天然势弱的人界更是重点关注的地方。
收入门内后，各种天材地宝，灵石灵药，将人修为快速提升后放入阵中。最初的聚灵阵也因此不断改进，渐渐变成主动吸取阵中人修为。
到了百年前，那时的青阳宗宗主早已丧心病狂，连培养弟子的时间都等不及，还发现了人的神魂也能助人修炼，当初简单的聚灵阵也变得阴邪无比，整个宗门如同恶魔窟。
思考间，程安看向躺在床上的小孩，当年已经灭门的宗门，现在又突然明目张胆地在人界出现，是当年斩草未除根，现在死灰复燃，还是有人铤而走险，冒用他名行自己便利之事。
一切都是未知……
……
程安没有多少照顾病人的经验，每天换药，喂食，能让人养好伤就行，多余的事也懒得去关心。
躺在床上的人不说话，程安没什么倾诉欲望，也不是什么社交达人，小院一直保持着静谧的氛围。不过随着小孩的精神越来越好，程安偶尔说句话，也能得到点反应。
两人也如此相安无事地相处着，程安每天按时帮他换药，小孩也保持安静不会随便找事。而程安之前打算外出游历的计划也搁浅了。
不过她也不是很想出去走动，现在甚至连小院都不太愿意踏出去，大多时候都是坐在一旁看话本，或者摆弄一些小物件。
小孩也慢慢从自己发呆，变成看着程安发呆。偶尔程安转头，两人眼神便会撞到一起，程安也只是朝他笑笑，继续做自己的事。
小孩五官长得极好，眉眼清俊，鼻梁高挺，干裂发白的嘴唇也在程安的投喂下也变得粉嫩水润，苍白精致的面庞上带着病气，并没有让他颓废消沉，反而为他增添了几分破碎的美感。杂乱的头发没办法理开，被程安全给剔了，长出短短的一茬，摸着会挠得手心发痒，习惯了长头发的程安，看到这颗头偶尔还是会有些恍惚。
不过即使多数时候在面无表情地发呆，但程安偶尔也能发现小孩眼里对自己的审视和戒备。
天意渐冷，到了深秋之时，小孩身上除了伤得最重的两处还需上药，其他已经结痂。
程安细心地给人换药重新包扎，捏着细瘦的手臂，皱着眉考虑要怎么才能把人喂胖一点，抬眼便看到小孩正看着自己。
“看着我做什么？你这伤好得差不多了，要不要我带你出去看看？”程安笑着询问，手没忍住在头上揉了两下。程安最近一直很喜欢这个动作，小孩不软不硬的短发很是好摸。
“对了，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总不能一直喊你小孩吧？”程安能感觉到小孩对自己的态度正在慢慢改变，从开始的怀疑和戒备，到现在能简单回应一下自己，自己靠近时身子也不会一直紧绷着。
“应……辞……舟。”许是久不开口，嘴巴张张合合几次，微哑声音才从喉咙中挤出，发音有些模糊不清。
听到这声音程安才恍然大悟，原来之前自己跟他讲话，却只会简单的点头摇头，用“嗯”“啊”回答，不是他高冷，是不知道怎么讲话啊。
对此，程安表示完全理解了，毕竟她也不是那种小心眼的人，也能尊重他人的自尊心。
至于发音语调这些，反正她听得懂，不影响交流，带着他多练练就行。
自己可真是太有责任心了，连这种教人讲话的事都考虑到了。
虽然心里已经被自己的光辉行为感动了，但还是面上还是一派的风轻云淡，语气温和地开口：“辞舟，不错的名字，我的名字是程安，今天算是我们两个正式认识的日子，待会想吃什么？”
应辞舟安静听完，发现程安没有什么异常，眼神认真地看了一会程安，点点头：“都行，都，好吃。”
“这样啊，那我们今天就不在家里吃了，我们出去吃羊肉汤，顺便带你去玩一会，好不好？”
说完便从一旁拿过一套厚厚的青绿色棉袍给人穿上，头上也戴着一顶灰色棉帽，再系上腰带。
长得好看的人，完全不需要考虑什么穿搭，反正怎么穿都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