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澡堂女尸
关沧海跟刑警队的人很快赶了过来，郭浩然领着他们去找关山岳。这下郭浩然不迷路了，直接杀到破花坛边儿，一起去找关山岳。楼下碰到守在楼门口的大强子和另外三名辅警，大强子跟关沧海说：
“这楼有点邪门儿，有人偷偷把关二爷锁楼上了。要不是小朱会开锁，我们就得找东西把这门砸了。”
关沧海让郭浩然留在楼下守门，怕再有人过来锁上，其他人上楼。
大家都走了，郭浩然借手电的光亮瞄了一眼楼号，4号楼，头皮一阵发麻。
414号房，不像其他房间那样堆满了杂物，屋里除了两张高低床，四个铁皮衣柜，还有一个放在床下的行李箱，什么也没有。
关山岳正站在门口，三个辅警正扶着栏杆往外干呕，空气里弥漫着呕吐物的气味，还有屋里散发出来的臭味。弟兄俩见面也不怎么多说话，简单聊几句，关沧海带着刑警队的人穿好行头进了屋。
行李箱已经被打开过，箱盖虚盖着，关沧海小心翼翼地翻开箱盖，一股恶臭扑面而来，戴着口罩也无济于事。
“尸体被肢解，高度腐败，大概是女性或者未成年人，死亡时间待定，得带回去详查。”
几个胆大的警察抬着行李箱下楼，跟法医一起回技侦处验尸，剩下的人陪着关山岳继续找。
一直找到天发亮，一无所获，每栋楼，每个楼层，每个房间，除了找到尸体的那间，其他的房间里除了垃圾，杂物，老鼠，蟑螂，什么都没找到。关山岳头天晚上为了蹲逃犯已经熬了一宿，这一晚为了找小姑娘又是一宿没睡，已经五十多个小时没睡觉，实在绷不住，带着几个人回局里眯一会儿，顺便把那几个被小朱打开的大铁锁全都带了回去，交给技侦处查指纹。
郭浩然、小朱还有俩刑警精神头还可以，棉纺安保公司的人也赶过来了，他们留在原地，扩大范围继续找。火车站，长途汽车站，飞机场的警察早就收到了小姑娘的照片。小姑娘失踪的信息也已经在春泉市各大媒体平台上发布，小视频app，每一块公共屏幕开始循环播报，凡是提供有效信息的，重金酬谢！
关山岳在刑警队的沙发上眯了两三个小时，不到中午就醒了，找到他哥的办公室，从他抽屉里扒翻出两盒烟揣兜里，跑到楼道里抽闷烟。关沧海从食堂打回饭来，喊着弟弟吃饭，关山岳连连摆手：
“你这味儿太大，吃不动！”
“多来几次，适应适应，习惯了就好了。”关沧海嘿嘿一笑。
“你这鬼地方我才不来呢！”关山岳长吐了口烟。
“你打算怎么找这个小姑娘？”关沧海收起嬉皮笑脸，扒拉了一口红烧肉，一本正经地问关二爷。
“还能怎么找，调天眼，挖地三尺也要找出来。”
“我有种不太好的预感，你可别说我乌鸦嘴……”
“那就别说了，就你那张臭嘴，吐不出啥好预感，我得赶紧走，找人要紧。”
关山岳怕老哥给他泄气，赶紧叫停，起身要走。
关沧海不乐意了，非要他吃两口饭。关二爷拗不过他，接过他手里的饭缸子，找了个通风的地方硬着头皮随便吃了几口，到局里的备勤室喊了一嗓子：“弟兄们开工了！”
刚爬上车，郭浩然在对讲里喊：“小姑娘找到了！”
……………………
棉纺厂停产之后，厂房租给了大大小小十几家企业。棉纺厂的领导班子一合计，以原来的保卫科为基础，从下岗的年轻职工里招了一些人，以全体职工的名义成立棉纺安保公司，负责厂区和生活区的安保服务。曾科长依然是棉纺厂的保卫科长，也是棉纺安保公司的总经理。
前几天，联系棉纺厂这片治安工作的老民警刚退休，郭浩然接了过来，跟老曾还不太熟，只有几面之缘。曾科长觉得郭浩然有点年轻，总是不自觉地倚老卖老。
“小同志，这厂里哪条路上有几块石头几个坑，我们这帮老伙计都知道。”
“哦哦……”郭浩然只顾着观察周围的环境，指着苏联楼旁边跟厂区连通的那扇大铁门，问老曾：“这门经常开着吗？咱们能从这过去吗？”
“不经常开，但是能过去。老钱，钥匙带了吗？”曾科长问身边那个中年胖保安。
“带了带了，我这就去开。”
胖保安把所有的钥匙都试了一遍，一个也没打开。
“曾科长，还有别的钥匙吗？”
胖保安和老曾的头上都冒了汗，老曾埋怨胖保安：“老钱，你怎么回事儿！忘带钥匙啦？”
“所有的钥匙都在这啊，我也不知道咋回事儿啊？”老钱一脑门子汗。
“那怎么打不开，再试试！”老曾急了。
“我来试试吧。”小朱冒了出来，掏出工具往锁眼里一捅，三下两下，锁开了。
……………………
穿门过去，是一片红砖围起来的院子，院门口挂着“泵房重地，闲人免进”的牌。几根粗大的管道从院子里伸出来拐到生活区。郭浩然问老曾：“曾科长，这是不是个换热站？”
“是换热站，给宿舍这边供暖气的。”
“这换热站有点大啊。”
“这是换热站和澡堂是在一起的。”
“澡堂？”
“是啊，澡堂，热电厂用管道供过来的蒸汽，除了车间生产用，还有一部分从这个换热站给澡堂加热水，到了冬天还得给整个生活区供暖。”
“这澡堂现在还用吗？”
“早不用了，前些年有职工承包了这个澡堂，后来管道老化，修起来老赔钱，干不下去不干了。除了换热站交给市政运营，澡堂一直关着，得关了四五年了吧？是吧老钱？”
“曾哥，最起码关了六年。”胖保安肯定地说。
“有钥匙开门吗？进去看看。”郭浩然问老曾。
“有，老钱，开门。”
老钱从钥匙串上找出一把钥匙，往锁眼里一捅，又没打开，不得不让小朱再次出马。
一行人进到院里，左手边就是换热站，换热站的门是新换的防盗门，不是采暖季，也没人在这。郭浩然联系了市政公司，让市政局尽快派人来开门。往前走，是两扇对开的木门，左边门扇上写着“浴”，右边门扇上写着“池”。两个大字已经斑驳，木门上的红油漆也干燥爆皮，郭浩然有点密集恐惧症，看着曝了皮的糟烂木头门，头皮有点紧。门挺破，门鼻上却挂着一个新锁。
“曾科长，这门，你们开还是我们开？”郭浩然问了一句。
“这我们可没钥匙，我上次来这澡堂，它还没黄呢，自从它黄了，我一次也没来过。刚才院门那钥匙也是市政留我们这备用的，平时我们也不进来。”
郭浩然留了个心眼儿，让小朱戴上手套把澡堂的门锁打开，开了锁，立马把锁放进了证物袋。
大门进去，是两个门洞，一个门洞上写着男，一个门洞上写着女。郭浩然和曾科长带着几个保安找男浴室，小朱和老钱带着剩下的人找女浴室。
男浴室这边儿一进去是一间l型的换衣间，阳光从高处的窗户里斜射进来，灰尘在阳光的照射下，随着开门的气流胡乱地飞舞。换衣间里横七竖八摆着几张长条凳和衣柜，地上乱糟糟地放着一些杂物，大概是修理管道剩下的材料。人一进来，从衣柜里蹦出几只大老鼠往更深处跑去，吓得郭浩然一激灵。曾科长在后面看郭浩然这么害怕，心里笑话他胆小，也不好说什么。空气中的霉味和灰尘让人不敢大喘气，只能捂着鼻子往前找。虽然有光亮，郭浩然还是掏出手电，照了照脚下的暗处，有脚印，新的。他嘱咐后面的人不要踩了这些脚印，小心翼翼地跟着脚印往里走。越往里走，换衣柜倒得越多，杂物也越多，霉味更重，隐隐有股臭味弥漫着。一堆破烂之间，脚印像一条小河一样蜿蜒而进，把郭浩然他们带进一个大厅。
大厅四周是一堆淋浴的管子，有的还有淋浴头，有的已经没有了。中间是一个大号的水池，没有水。能看出水池是白色瓷砖铺面，池底的瓷砖积尘很少，有人为打扫的痕迹。
池底上面，躺着两个人。
干净的池底和那两个人是最显眼的，一进门就看见了，这下不光郭浩然，所有进来的人都炸了毛，有个保安吓得赶紧退了两步，回过头却不敢看。
一个人明显是个大人，灵魂已经走了，只剩下棕黑的尸体，有的地方还露出了白骨。
另一个人是个小女孩，躺在尸体旁边，像是睡着了。
……………………
关山岳在澡堂门口跟郭浩然碰了头。
“师父，小女孩已经送医院了，尸体还在里面。”
……………………
第二天，市局的秦局长来分局调研工作，分局的宋局长陪着，正准备去关山岳的所里看看。宋局长说：“关山岳正好在局里开案情会呢，要不要先把他叫过来？”
“不用了，他在哪开会？咱们一起去听听。”秦局长特别看好关山岳，可以说，关山岳是他看着长大的。关家兄弟的老爷子，当年是秦局长的师父。
关山岳看到几位局里的大头陪着秦局长进了会议室，只是抬了抬手，算是打了招呼，继续在白板上写写画画，跟专案组的人继续谈案情。宋局长很尴尬地冲着秦局长笑笑，悄声说：“小关工作起来就是不管不顾的。”
秦局长他们在角落里坐下，继续看关山岳在前面比画。
“现在，行李箱碎尸案被害人的dna结果出来了，卫巧云，原来棉纺厂的女工，住棉纺厂的宿舍。据家属说，两年前卫巧云孤身一人去南桂旅游，一去不返，至今音信全无，正打算报失踪。”关山岳把卫巧云的照片贴在白板上。
“小女孩的姥姥，张秀红，跟卫巧云是同事，也是舍友，八年前去世，家属和邻居都说是煤气中毒，户籍档案里的出警记录和死亡报告也是这么写的。”张秀红的照片也贴在了白板上。
“小女孩的妈妈，司琴，家属说结婚后有了精神病，生育后精神病加重，去年走失，下落不明。小女孩是被奶奶带去北河新居售楼处看热闹的时候弄丢的。”
司琴和小女孩的照片并列着贴在白板上。
“还有一具澡堂里发现的无名尸体，女性，40-50岁左右，目前还没查到身份，我就不贴照片了。注意，这具女尸没有明显的外伤致死的痕迹，还曾经被防腐处理过，死亡时间大概在三年前。春泉市所有用到尸体的医院，学校都查过，没有丢失尸体的记录。是不是？小张？”
关山岳在本应该贴照片的地方画了个圈，写了两个字：女尸。然后把这几个人画了个圈，指向中间一个圈，圈里有一个指纹照片。
“是的关头儿。”刑警队的小张应了一声。
“现场带回来的锁上，装尸体的行李箱上，男浴池的周围，都出现了同一枚陌生的指纹，指纹库里没有这个指纹的数据。可以猜测，小女孩被拐，行李箱碎尸，澡堂女尸，是有关联的。”
关山岳停了停，在指纹的旁边画了个问号，问：“嫌疑人可能是谁？”
刑警队的大刘说：“棉纺安保公司的保安在分局都有备案，挨个录了指纹，没有一个匹配的。市政局维护过换热站的工人信息，我们倒查三年，挨个录了指纹，也没有匹配的。换热站周边没有摄像头，案发前一周内厂区所有的监控也都调过，从厂区往换热站方向去的人都查过了，嫌疑基本排除。那附近唯一一个摄像头在换热站室内，外面的情况看不到。从以上情况看，嫌疑人应该是穿过生活区与厂区的门过去的。”
郭浩然看了看周围，举起了手。
“直接说，这不是在警校上课。”关山岳皱了皱眉。
“我查了棉纺厂的档案，跟卫巧云，张秀红同住过一个宿舍的，还有两个人，一个是穆玉玲，一个是冯淑芬，这俩人跟这几个案子会不会有关联？”郭浩然第一次参加这样的会，有点紧张。
“那个穆玉玲，好像曾经自杀过。”秦局长突然开口。
大家齐刷刷地望向秦局长。
“啊，当年我在棉纺厂那片当片儿警的时候，有这么一回事，好像是烧炭自杀，被发现了，没死成。后来我就不太清楚了，你们可以查一查。”
开完会，郭浩然像是想起了什么，拉住正要陪秦局去派出所的关山岳，悄悄地说：“那个冯淑芬，跟那天晚上咱们截住的那个女出租车司机，是不是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