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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居心叵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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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兵让各个关卡严格盘查来往人员,提高关卡的管控力度。现在看来,庄家大院的人明里送花,暗后使刀,面善心狠,必须派人监视着庄家大院,同时不动声色地注意着乡政府里的那些勤杂人员。

    早上从饭堂里出来,刘兵叫上通信员小徐走出了乡政府大院。他想去庄家乡的巷子里到处转转,看看有什么不同寻常的情况。

    庄家乡街头巷尾满眼是花花绿绿的标语,几家大户人家的山墙上用白漆刷着口号,甚至把《土地法大纲》抄上红纸,张贴在了土地庙大门上,大妞她们的宣传工作不能说不尽力。但奇怪的是,乡民们见了小分队的人,像是撞上了瘟神,一个个神色紧张,跑进屋里“乒乒乓乓”地关上门窗。刘兵正纳闷儿,感觉衣襟被人拉了一下。刘兵转过脸儿。是民兵连长庄狗蛋,他眼睑浮肿,一脸神秘兮兮的样子。见小徐在,狗蛋把刘兵扯到一边儿。

    “刘乡长,这些日子大伙儿没见到竹花,竹花姑娘是不是真的被土地爷劫走了,一直没有找回来啊?”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你怎么知道竹花是被土地爷劫走了?竹花不是已经送到县城里的亲戚那里去了吗?”刘兵反问一句。

    “有人在说,那毛驴上骑的根本不是竹花,是大妞。”

    “为什么说是大妞?”刘兵心里咯噔一下。

    “是熟悉大妞的人传出来的,说虽然蒙着脸儿,但那身形,那腿儿,那对大脚板儿不像是竹花,更像是大妞。所以,这些天小道消息又满天飞,说是土地爷发怒,烧死了竹花娘,又劫走了竹花,把她镇在土地庙里了,竹花她?”

    “你别听信这些别有用心的谣言。竹花根本没有被谁劫走过,早就送出去了,这你也知道,她现在很安全哩。”刘兵还不想把竹花的事儿告诉他。一旦竹花的行踪泄露出去,不仅给竹花本人带来危险,还会让本来已经惴惴不安的乡民更加心绪不宁。

    “竹花没事儿就好,没事儿就好。我也不相信这土地爷真有这么神哩,原来竹花真是送到山外去了。对对,我听门房老孙头说过这事儿。”庄狗蛋说完警觉地环顾了下四周,把嘴凑到刘兵耳边悄悄说:“刘乡长,我家就住在土地庙的隔壁,不知是真是假,我那婆娘这几天一直在说土地庙里闹了鬼了,夜里常常传出女人的啼哭声,吓得她钻进被窝儿一个劲儿放响屁,白天都不敢出门,还说竹花在托梦给她,在土地庙里受了老苦了,气得我把她臭骂了一顿。但我琢磨着——我那婆娘您见过,是个实在人,刀子嘴豆腐心,有话憋不住,以前从未在我面前说过瞎话呀。昨天夜里害得我一宿没睡,黑着灯,竖着耳,到了后半夜好像庙里是有女人的哭声,断断续续,还挺像竹花的声音——”看刘兵表情严肃,狗蛋赶紧给自己找了个台阶,“这段日子大家都被竹花家的事儿还有庄大牙的事儿吓得有点疑神疑鬼神经兮兮了,做梦见着鬼,自己吓自己也是有可能的,但这事儿真的有点蹊跷,我亲耳听到了哭声,所以一早就找您来了。”

    “你作为民兵连长,乡里的干部,不能总是这样疑神疑鬼,一惊一乍的,不然今后怎么做工作,怎么带队伍啊。”刘兵说着突然想起个事儿,“你老婆辣妹不是胆子挺大的吗?还扇过土地爷的耳光,她怎么会吓成这个样子?辣妹都吓着了,那些胆小的乡民会怎么想。”

    “我老婆自从那次扇了土地爷,经常撞鬼来着。晚上走路踢着土地婆,还扭了腰;前几天井里打水,水桶里还漂着一个土地爷,可不,这几晚又听到土地庙里女人的哭声……现在她是见啥怕啥,吓得快要变成神经病了,躺在家里不吃不喝,见了人就呜呜地哭,闹得一家人心惊肉跳,可把我急得……她是不会骗人的,我保证……”狗蛋就差指天发誓了。

    听得出,庄狗蛋没有瞎说。不过话里话外还是对竹花已经送出庄家乡有点将信将疑,疑心竹花被劫,镇在了土地庙里,也许他认为小分队是不敢承认竹花被劫的事儿的。

    “庙内有女人的哭声,你真听到了?”刘兵问。

    “是啊,我家就与土地庙隔着一条小弄堂,会不会是竹花她——”

    “你不要总是竹花竹花的,也别去瞎传土地庙闹鬼什么的。让你老婆也不要对外人提这种事儿,会引起乡民们更大恐慌。你看看,我与小徐走在巷子里,还有谁来上来打招呼,乡民们也许认为是小分队捅了马蜂窝,动了土,正把怨气撒在咱们头上呐。这一定又是敌人的阴谋。”

    “好哩,一切都听刘乡长的。那我回去了,给我老婆叮嘱几声,免得有人来探望她时又要多嘴多舌。”

    土地庙里的夜半哭声引起了刘兵的高度警觉和强烈的探究欲。庄狗蛋平时工作积极,为人不错,刘兵相信他是不会瞎说的。事出反常必有妖,这里边一定有问题。难道敌人在土地庙囚禁了什么人,还故意半遮半掩?这好像与敌人近来躲躲闪闪,不露锋芒的行事做派有点不符,到底又出了什么幺蛾子?

    回来的路上,刘兵原本想下午带几名战士把小庙兜底搜查一下,但觉得这样做动作太大,怕引起外界的猜疑,又改变了主意。白天人多眼杂,做事儿碍手碍脚,刘兵打算晚上与庄狗蛋一起进去秘密搜查一遍,看看里边到底有什么鬼名堂。他根本不相信有什么女鬼,说竹花托梦更是天方夜谭,明着就是敌人在造谣。刘兵心想,揭穿敌人的谎言其实不难,只要让王雅琴带着竹花在大小巷子里露个脸儿就什么也不用解释了。但刘兵怀疑这是敌人的连环阴谋。敌人在庙内借竹花继续大做文章,无非是想变着法子吓唬老百姓,破坏小分队的工作。其二,他们还想借此逼小分队亮出竹花的底牌来,估计他们在到处寻找竹花的下落。再就是一旦小分队兴师动众,对土地庙进行突击检查,落个竹篮打水一场空的话,那个女鬼哭庙的故事就更加真实了。这球儿不管你是接还是不接,怎么接,好像都能使敌人从中捞到好处。

    要跳开敌人精心设计的套中套儿,唯一的办法就是出其不意,夜闯土地庙,让敌人原形毕露。

    刘兵与小徐回到乡政府大院,大院冷清清的。近来小分队的人手非常紧张,大小通道都设了关卡,就连锁龙河也在岸上秘密安放了人,原本一直跟着自己的小山东也派了出去,韩来福一早出门在外面检查路卡还没有回来。刘兵有点不放心,让小徐吃过中饭后去各个点上转一圈儿,有什么事儿马上回来报告。

    王雅琴这几天反锁在宿舍里整理第一批小分队留下的资料,竹花在一边给她做做伴儿,搭搭手。除了大妞,现在真正知道竹花藏在王雅琴宿舍里的人屈指可数,就是整天在院子里转来转去的老孙头也只知道竹花已经送到县城里去了。大妞经常用头巾包了点家里的土产,诸如煮熟的花生、山芋,炒好的葵花籽、蚕豆等小吃,来看望竹花和王雅琴,给竹花带来了很多外面的稀奇事儿。三个大姑娘一关上门就成了她们的世界,叽叽喳喳有说不完的话,让竹花心里宽慰了许多。

    刘兵很想见见竹花,看看她穿着王雅琴军装的俏模样,看看她那条活泼可爱的大辫子,对刘兵来说就是一种莫大的幸福,但眼下不行,她近在咫尺但又远在天边。把竹花交给王雅琴已经有半个来月了,王雅琴尽心尽力,谁也别想靠近她们的“闺房”,也别想从她嘴里透出一丝口风来。就连刘兵也没去看过竹花一回。不是不想,实在是眼下匪情复杂,敌人肯定在到处寻找竹花的线索,他不能因为自己的鲁莽行为再次给竹花带来危险,再次让王雅琴背上沉重的心理负担。

    刘兵决定,再入一次虎穴。他想看看敌人还能有什么招数,最后一蹄子怎么踢。

    刘兵看了看桌上的闹钟,已经下午三点多。他写了一张纸条儿塞进韩来福那间办公室的门缝里。纸条儿的大意是,有人反映土地庙里有异常情况,已经连续多日,为了不惊动乡民,今晚我决定与庄狗蛋进入土地庙秘密搜查,有紧急情况我会鸣枪。如果午夜前不回宿舍请不用担心,早上还不回来就派人包围土地庙。

    塞了纸条儿,刘兵一个人朝庄狗蛋家走去。他有点不相信,一个风风火火的女人怎么会那么容易被敌人搞崩溃。

    辣妹躺在床上已经好几天了,由于连续多日没睡好,神思恍惚,脱了人形。刘兵叫她眼皮儿也未抬一下,全然没有第一次见到刘兵时煮糖滚蛋那股活泼劲儿了,看了挺可怜的。

    刘兵详细问了问辣妹的情况,让庄狗蛋这些天安排好手头的事儿,在家好好陪她几天,不能再给她任何压力了,更不要请巫婆神汉到家里,那样做不会对辣妹有好处。明天我让王雅琴来给辣妹查一下身体,应该不会有大的问题的。

    庄狗蛋神情有点尴尬地对刘兵说:“刘乡长,实在不好意思说出口,昨天家里已经请阴阳先生来过。阴阳先生说,我家这块地隔土地庙太近,风水坏,是块水瓢地,不发家。还说老婆得罪了土地爷,被镇在土地庙里的女鬼给附体了……”他本来想说被镇在庙里的竹花给附体了,但话到嘴边把竹花两字儿咽了下去,变成,“被镇在庙里的女鬼给附体了……”

    刘兵早听出他下半句想说什么了。

    “你信他的鬼啊。我看这位阴阳先生不怀好意。是不是还说要让你去请清凉观的老道到你家来捉鬼啊?”

    “刘乡长您怎么知道?”狗蛋惊骇地看着刘兵。

    “还有呐。”

    “还有?哎哟——这还有完没完啊——”狗蛋吓得脸色都变了。

    “阴阳先生最后会绕着弯子对你说,只要你庄狗蛋不得罪土地爷,不帮着小分队做事儿,你老婆的病就会好起来的。这都是套路,目的就是要破坏剿匪,孤立小分队啊,你怎么一点儿都看不出来呐。”

    狗蛋对刘兵的话有点半信半疑。他现在已经没了主意,不知道该信谁了。

    “不要紧,今晚咱们就能揭穿敌人的套路,让你好好看看他们是怎么表演的。”刘兵看庄狗蛋有点怕,拍了拍他的肩膀接着说,“你不用怕,你只要守在大门外面就行了,我一个人进去。有什么紧急情况,你就朝天开枪,给小分队报信儿。”

    “刘乡长进去可千万要小心啊。”

    太阳眼看就要落山,刘兵与庄狗蛋用竹梯爬上自家的阁楼。

    打开阁楼的窗户,整座土地庙及其周围的一草一木尽收眼底。黑魆魆的瓦垄上竖着一簇簇的瓦花和狗尾巴草。院子中央有一口古井,坍坍塌塌就像一个百岁老人的肚脐眼儿。土地庙树高院深,被周边几棵盘根错节的大榉树遮盖了大半,即便是白天也是阴森森的。这些榉树有的树干儿被雷劈成两半,树身蜿蜒如龙,刻满了岁月的沧桑。有的枝干好像早已枯死,身上缠着枯藤,但就在枯枝的顶端,猛一下儿抽出一簇鲜活的嫩枝来,好像回光返照的老人要最后折腾一下一样。

    据庄狗蛋介绍,这座土地庙确实已经非常久远,就连庄家乡最年长的老人也说不清道不明是哪朝哪代修的。平时主要靠乡里几个大户人家出钱供着。狗蛋说,庄家乡田头田尾、屋前屋后大大小小有很多土地庙,大多只是用几块砖几张瓦凑合而成,有的甚至只有三块石板,但这座庙不一样,不仅有一个四合院,还有一块儿乡民们祭祀土地爷,举办庙会等活动的小广场。土地庙正门有三级台阶并有两尊缺胳膊少腿的石狮镇守。后面原先供奉着神佛的厅堂算是大殿,除了供奉土地爷、土地婆之外,还奉祀财神爷、文昌帝君、关帝圣君、包公尊神等各路神仙。用乡民的话来说,这座土地庙保佑着庄家乡这块土地的一方平安。谁家死了人,家属马上要到土地庙报庙。家里有人生病也要到土地庙抓一把香灰,调和“仙水”服下。正月初八开始很多乡民去土地庙办理起运,还阴债。可以说,庄家乡每个乡民的生老病死都绕不过,避不开这座土地庙。刘兵明白了,尽管这座土地庙墙壁斑斑驳驳,瓦垄上盖着厚厚的黄叶和乱草,看上去破败不堪,但却是庄家乡乡民几百年来的思想传承和精神寄托所在。

    到了掌灯时分,庙内看庙的老人走了,门没有上锁。刘兵在狗蛋家里简单吃了一点儿东西,带着短枪绕向正门。庄狗蛋胆小,不敢进去,刘兵让他扛着枪待在暗处把住大门,自己进门后朝后面的大殿摸去。

    月明星稀,万籁无声。刘兵贴着围墙悄悄运动到大殿前,刚想登上大殿的台阶,马上又把身子缩了回来。他看到一个黑影儿正窜进对面的厢房。那是谁呐?会不会又泄露了消息?刘兵心里疑窦顿生,靠着围墙四处观察,他听到墙头上好像有翻动瓦片的声音。突然,一个人影儿从墙头上跌了下来,几乎是擦着他的脑袋重重地砸在地上的。刘兵赶忙趴下,气都不敢喘。过了一会儿,他越想越不对劲儿。人跌到地上的响声怎么与木头一样硬邦邦的?他壮着胆子,用手指头碰了碰那东西一下:硬硬的,凉凉的,凑近一看,“啊——”的一声跳了起来!一座黑不溜秋的土地爷神像正在依稀的月光下龇牙咧嘴地看着他哩,那两只眼睛还闪着绿光。更吓人的是,紧接着,墙头上又有不少拳头大小的东西叮叮咚咚掉落下来,有的甚至掉在了刘兵的背上、脚上。刘兵只觉得头皮发紧,心跳加速。他两眼紧盯着地上一坨大大小小的土地爷神像,一下儿明白过来了——这是冲着他来的,有人在给他设局。虽然刘兵知道这是人吓人,但毕竟一个人夜里身处庙堂,后背还是凉丝丝的。刘兵的身体贴在墙壁上一点一点往后退,退过转角,来到庄狗蛋说是有女鬼哭声传出来的那间厢房。

    刘兵深深地吸了口气,推了推门,门没上闩,屋子里黑咕隆咚的什么也看不见。刘兵刚想从口袋里掏出手电,突然听到屋子里有人在来回走动。刘兵收住脚,尽量使自己的呼吸平缓一些。他抽出手枪,慢慢地把虚掩着的门推到最大,把脑袋伸了进去。

    “呃——”他突然感到自己的脖子被什么勒住了,还没反应过来,后脑又被猛击了一下,眼前金星直冒,双脚立刻失去了平衡,飘飘然好像踏在了墙上,踩在了云里。在他失去知觉前最后能记得的是,有人拉着他的腿脚在地上拖。

    不知过了多久,刘兵的意识慢慢恢复了过来,周边伸手不见五指。刘兵晃了晃脑袋,只觉得脖子和脑袋隐隐作痛,发麻发木,身体不能动弹……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外面是白天还是黑夜。他感觉自己好像与一个长发女人从头到脚捆在了一起,蜷缩在臭烘烘的柴草中。这女人光溜溜地一丝不挂。体温告诉他,她还活着。这难道就是庄狗蛋嘴里的夜哭女鬼?抑或是被敌人弄进来的受害乡民?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姑娘——姑娘——”

    刘兵喊了几下,没有回应。刘兵静静地躺了一会儿,尽力回想着进入土地庙后的每一个细节,可是当进入厢房后自己的记忆就彻底断篇儿。庄狗蛋现在哪儿?难道还傻乎乎地把着大门?这个饭桶真是个窝囊废。刘兵抖了抖身体,拼命想挣开绳索,没有成功,但他并未就此歇手。无意中,他觉得自己的手臂有点松动,试了试,兴奋起来。那帮家伙只是把他与那个来路不明的女人囫囵捆在一起,而没有另外反绑他的双臂。

    刘兵使劲抽出一条手臂,然后又抽出另一条。现在,他的四肢终于重新获得了自由。

    刘兵摸了摸四周,好像在一个洞穴里。他蹲下身体,摇了摇地上的女人,把她上半身搀扶起来,靠在自己的臂弯里,他不知道这个女人是什么来路,多半是个受害者。刘兵长这么大,他还是第一次接触赤身裸体的女人的胴体,自然有点心悸,“喂,姑娘——醒醒——别怕,我是刘乡长呐!”

    “刘乡长,您可来了——呜——”女人挺着玉乳直往刘兵胸口钻。

    “你……”刘兵一时嗓音有点颤抖,全身火烧火燎。

    “我是竹花,我是竹花呀,大概我哭的时间太长了,嗓子哑了——我一想起我娘眼泪就止不住。”

    “你怎么会在这里?不是一直藏在王雅琴的宿舍里吗?”刘兵脱口就把秘密捅了出来。

    “这……这几天大院里的人都出去忙了,昨天下午山匪又摸了进来……后来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是我太疏忽大意了。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这么狭窄潮湿。”刘兵问。

    “就在土地庙的枯井里,井口被人压上了石头,喊也没有用……”她说着说着,温润的小嘴吮吸着他的脖子,娇柔地直往刘兵怀里钻。刘兵毕竟没有经历过这种事儿,一时手足无措,胸前像是抱了一盆炭火,而这个女人还把刘兵的手臂搭在自己的大乳上,让刘兵顿时耳红面赤,肉颤心惊,可又不好意思推开她。只听见她在耳边喃喃地说:“我怕,我怕,刘乡长可要救我出去啊,我再也受不了……他们说只要您答应今后不要多管闲事儿,就放了咱们,否则就把咱们的事儿张扬出去,让庄家乡的人来井口围观……答应我,答应我呀……”她的声音越来越轻,越来越柔,娇滴滴的。刘兵觉得那双不安分的玉手灵活地解开他的衣扣,摸进了他的胸膛——后背——大腿——他心惊肉跳,仿佛被尖尖的指甲撩拨过的每一块儿皮肉都鼓了起来——他再也坐不住了,“唰”地一下儿站了起来。“胡闹,什么是多管闲事儿!你到底是不是竹花?声音怎么一点儿也不像?”她又嘤嘤地哭了。刘兵后悔自己嗓门儿太大了。他蹲下身子,双手放在她一耸一耸的肩上,说:“我一定会救你出去的,不管你是不是竹花,不过他们的条件我不能答应,你也不必为我这样。山匪和宗族黑恶势力已经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了,你懂我意思吗?”

    她摇了摇头,头发在他手臂上扫来扫去。“解放军就是专门抓——”他停住了,站起来侧着耳朵听着什么。上面有人,那是一阵好像是在井盖儿上堆压石块的声音。枯井并不很深,跳一下儿,手就可以搭上井口,盖儿是木制的。刘兵双脚踩在井壁的砖缝里,直起身子用双手往上试了试劲儿,没动。可以肯定,上面已经压了很多石料。刘兵开始在井下扒砖,垫在脚下,站上去,猫下腰,用肩垫着井盖儿使尽全力向上顶去。几乎同时,他听到耳边“轰隆”一声,发现自己的脑袋冒出了井口。由于用力过猛,好些压在木板上的石块掀翻在枯井的周围。有人喊痛。刘兵双手一撑,迅速跳出井口,借着月光,飞起一脚向那个喊痛的蒙面黑鬼踢去。蒙面黑鬼翻倒在地,抱着裤裆在地上打滚。立刻,其他几个蒙面黑鬼如狼似虎向刘兵扑过来。刘兵一记重拳击中了一个蒙面黑鬼的脸部,这个蒙面黑鬼摇摇晃晃像一根砍倒的木头,直挺挺地横在了地上。与此同时,刘兵也被几个蒙面黑鬼扭住胳膊抱住腿儿,掀翻在地。一根木棍向他的喉部紧紧地压了过来,刘兵只觉得一阵耳鸣,眼前金星直冒,他大吼一声,手指紧紧地抠进了骑在他身上的那个蒙面黑鬼的眼窝,直到血滴在了他的脸上。蒙面黑鬼捧着脸在地上一边嚎叫一边打滚。

    在场的其他几个蒙面黑鬼吓懵了。短短几个回合,这个人连接打翻了他们三个同伙。他们相互用木棍劈了一阵儿,发现不对,撒腿就跑。刘兵哪里肯放,一个箭步飞虎扑食向跑在最后的那个蒙面黑鬼扑去。这回他一定要逮一个回去,在乡民面前揭穿敌人的骗局。没想到这个蒙面黑鬼狡猾得很,一猫腰,顺脚给刘兵来了一个扫堂腿,让刘兵跌了个嘴啃泥。跑散的几个蒙面黑鬼缓过神来,又回来把刘兵死死压住!刘兵毕竟被他们伤了脑袋,又被掐住脖子不放,很快晕了过去。

    天大亮后,韩来福带人在土地庙的一间厢房里找到了刘兵。刘兵的脑袋开了花,血流满面,一动不动,喉咙里发出闷闷的哼哼声,头疼、背疼、脚疼,全身骨头散了架似的动弹不得。

    场面很难堪,简直有碍风化。铺在地上的枯草凌乱不堪,刘兵的外裤褪到了脚踝,脖子上还留有明显的吻痕,身侧摊手摊脚躺着一个光溜溜的女人。这个女人看起来是被打晕的,因为即便风尘女子也不会如此没有一点儿廉耻之心,敞开着女人最后一道防线。刘兵虽然被揍得够惨,全身青一块儿紫一块儿,但看起来没有致命伤。守门的庄狗蛋嘴里被塞了臭袜,在大门口绑得像个大闸蟹,地上一摊骚尿,老步枪倒是没丢,还压在身底下。如果今天没有他这个证人,刘兵这事儿可大可小有点说不清了。

    小分队的战士七手八脚帮刘兵整好衣衫,扶他靠墙坐起来。他醒来的第一句话就问韩来福:“竹花她——”

    小徐俯身在刘兵耳边悄悄说:“刘队长,这哪里是竹花,竹花在乡政府大院子里好着呐。”

    刘兵一听不是竹花,脸唰一下儿红到了脖子根。他居然与一个一丝不挂的陌生女人躺在一起,这下就是跳进锁龙潭也洗不清了。

    “这是山匪的阴谋,企图逼你就范。不知道山匪从哪里搞来这么个骚女人,专门害你来着。”韩来福说。

    “怪不得声音不太像竹花。你们是不是看到我留的纸条儿了才找过来的?”刘兵问。

    “哪有什么纸条儿,我是看情况有点不对劲,带领小分队战士一个个点排摸过来,才找到你的。你这次单独行动,差点儿把老本给搭上,同志们正在说你呐。”韩来福带着责怪的表情说。

    “我明明在你办公室的门缝里塞了一张纸条儿,告诉你我在土地庙啊。”

    “这就怪了,我压根儿就没见什么纸条儿。”

    正说着,王雅琴拎着药箱从屋外走进来。王雅琴脱下外套盖在那女人的身体上,然后撩开她的头发。脸蛋儿很标致,眉毛修剪过,弯弯的,还抹了口红,乍一看还真与竹花姑娘有点相像,只是年纪大一点儿,有二十五六岁的样子。王雅琴俯下身体仔细听了听女人的呼吸,摸了摸脉搏,感觉这女人生命体征平稳,并无大碍。她掐了掐女人的人中,许久,女人的脸上有了血色,慢慢缓过气来。庄家乡都是老实巴交的山里姑娘,见了生人都低眉垂眼,满脸绯红,有钱人家的女眷更是大门不迈二门不出,哪来这等乌七八糟的骚婆娘。

    刘兵当即与王雅琴对她进行了审问。

    原来,这个女人是庄家大院里的佣人阿玉,平时也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很少有人认识她。其实阿玉这女人也是穷苦人出身,父母早亡,因为抵债,进了庄家大院,差不多成了老族长的通房丫头,长期被他霸占。小分队进驻后,庄爷见风使舵,解散了团丁,打发了大部分的佣人和长工,但还是把阿玉留在身边。阿玉也想摆脱庄家大院的控制,过上正常人的生活,但碍于庄家大院的淫威,只得继续忍气吞声。这次,庄麻子出面给了她一点儿好处,让她假扮竹花勾引刘兵,拉这位刘乡长下水,不信他不食人间烟火,坏了刘兵的名声。庄麻子给她许诺,说一旦事成,庄家大院会给她备上一份可观的嫁妆,嫁一个好人家,去山外过上体面的生活,急于想跳出火坑的阿玉答应了下来。庄麻子还对她说,就是她没能完全做成这事儿,只要她在乡民们面前敢作证,也有办法把刘乡长扳倒,把剿匪小分队再次轰出庄家乡。到那时,她就是庄家乡的大恩人。看来这女人就是不掐她人中,也会找个当口扇扇眼睫毛醒过来的。可惜,庄家大院求错了菩萨找错了人,她不仅演技一般,更不是什么老手。阿玉原本以为这事儿如同伺候主人干点私活那么简单,现在看到周围都是操着枪的大军,还没等刘兵拍桌子就已经花容失色,哆嗦成了一团,一五一十把事儿的经过全抖落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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