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祸从天降
阿玉被带回乡政府大院。女人不太方便由男兵看管,把她一个人锁在屋子里又怕她会想不开,若是放回去,不要说庄家大院会给她置办什么嫁妆,就是性命也难保。她现在可是一名重要的证人。拔出萝卜带出泥,幕后的那帮人现在肯定像热锅上的蚂蚁,欲除之而后快。刘兵决定明天一早派人把阿玉护送出山,下午就可以到达县城,请县公安保护起来。
让庄爷这老贼先嘚瑟几天吧,等剿灭了这股山匪,再一层一层剥开他那件漂亮的外衣,连本带利给他清算清算。
刘兵找来王雅琴,说“雅琴,看来女人的事儿只能交给女人办了。”
“刘队长,只要我能办到,你尽管说。不过规矩可不能破。”王雅琴以为刘兵要通融竹花的事儿。
“呵呵,看你想到哪儿去了。我想请你帮忙看管一下阿玉那个女人。”
“这可不成,你不是让我保护着你的竹花吗?”
“就一个晚上,明天一早就送出去。她也是穷苦人出身,是被人逼上这条路的。你可以趁机做做她的思想工作,开导开导她,让她情绪稳定下来。”
“竹花怎么办?我可遵照刘队长的旨意把她捂到现在,外面的人只知道竹花去了县城呐。”
“阿玉明天一早就送出去,竹花的事儿不会泄密的。”
刘兵把阿玉带到了王雅琴那里。王雅琴怕竹花会有点突然,先给竹花打了招呼。
阿玉蓬乱着头发,穿了一身辣妹拿给她的宽大的粗布衣服,抖抖索索地走进王雅琴和竹花的宿舍。她怔住了!她越过王雅琴的肩头,看到房间里还有一个女人,手里正拿着剪刀朝她过来,她转身想往外跑,被王雅琴转身砰地一下关上了门。
“你怕什么?”王雅琴把阿玉一把扯了回来,“那是竹花姑娘,又不会杀你,她是要把你手上的绳子剪开。”
竹花把阿玉手上的绳子剪开,然后让她坐上椅子,用热毛巾焐在她手腕的勒痕上。
阿玉羞愧难当,不敢正视竹花和王雅琴,两行热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掉了下来。
刘兵思来想去,把阿玉送出山去事关重大,不能出岔子。眼下匪情复杂,小分队周边还有敌人的眼线,要做得滴水不漏,绝对不能对外露出任何破绽来,就是乡政府大院内也只能让执行这趟任务的少数几个战士知晓,不然半道上可能就会碰到危险。
刘兵关上门,与县公安部门打了个电话,请求公安要把送去的重要证人保护起来。他怕隔墙有耳,没有说出阿玉的名字来,也没说出发的时间。
派谁去执行这趟任务呐?小分队就那么几个人,派民兵去又不合适。韩来福,教书匠一枚,人老练,文化高,但军事素质一般,现在实际上是在协助自己,与自己一个内场一个外场,他去比较显眼,就连内部的同志也会打个问号。王雅琴,护送阿玉实际上需要一位女同志,而且对阿玉的思想工作大多是她出面做的,一路上如能随行,有利于阿玉的思想稳定,做事儿也方便得多,但外界的人肯定会疑心的,两三个人的巡逻队难道还要一个女卫生员保驾吗?小徐,一名稚气未脱的年轻战士,作战勇敢,思想淳朴,借故外出兼带查线,再带上战术素养比较高的小山东……对,就派小徐和小山东走一趟,这样既精干又不显眼。
晚上,刘兵让小徐到自己宿舍里,与小山东一起研究明天的事儿,还让小徐当晚去阿财家里跑一趟。
凌晨,天还没大亮,乡政府大院还笼罩在淡淡的晨雾之中。小徐带了小山东以及阿玉列队外出,三个人肩上背着查线的设备,看起来完全像是去更换夜间值班的巡逻队,并兼带查线的。
门房老孙头还没有起床,小徐敲门拿大门钥匙,说是电话线路有点问题,要带人去查一下。老孙头坚持要起床替小徐开门,小徐笑着把他重新按在床上,说天还早,让他再躺一会,不用他费事儿了。老孙头从挂在椅子上的裤兜里掏出钥匙递给小徐,听到小徐一边吱吱咯咯地打开大门,一边呵呵哈哈地与门外早起的乡民打着招呼。小徐把钥匙放在桌上,与老孙头知会了下,转身出去了。老孙头光着身子,骨碌一下翻身下床。他用手擦了擦窗玻璃,晨雾中,小徐背着电话线,正带着其他两名战士走出大门。
阿玉穿了套儿有点大的男式军装,把长发盘在军帽里,混在三人中间,如果不凑近仔细看,根本不知道是男是女。
三个人排队走到村口,小徐看看周边没人,拐进了阿财家的院子里。阿财遭遇不幸后,大妞经常来陪阿珍和孩子。阿珍把准备好的独轮车、两套山民的衣服,以及装得鼓鼓囊囊的麻袋全部搬到了院子里。昨天接到任务后,大妞和阿珍准备到了半夜。阿珍不知道阿财原先的衣服是不是适合给小徐他们穿,有点破,不过阿玉的那套是她当初过门时用的,一直压在箱底舍不得穿,还散发着一股浓浓的樟木香味。阿玉有点不好意思穿,怕弄脏了,阿珍把阿玉拉进内屋,坚持给她穿上,还说阿玉穿着比她更合适,像个新娘子,把阿玉感动得眼泪都快滚出来了。
从阿财家出来时像是变了戏法儿,三个人变成了两个人,解放军变成了山货贩子。载着山货的独轮车看起来很沉,两边各挂着一只大麻袋,上面还压着一只。两人一个在前面拉,一个在后面推,吱吱格格朝着县城方向而去。阿玉就卷曲在一边的麻袋中,上面的麻袋装的是两人的枪支弹药和军装。
昨天晚上,王雅琴和竹花给阿玉开导了大半夜。阿玉原先还想回到庄家大院去做她的春秋大梦,说她家与老庄家还是远房亲戚,老族长庄爷是个大善人,念她家里太苦,才收留她的,亲口答应要给她陪嫁,他说话不会不作数的。王雅琴把阿玉心中的那个大善人一层层剥开,从庄爷勾结上山的山匪,破坏剿匪,还用土地爷神像到处吓唬人,企图利用她陷害刘乡长……桩桩件件详细地分析给阿玉听,阿玉的脑子才慢慢转过弯来,使情绪稳定了下来,知道解放军这样做是为了保护她,所以比较配合。阿玉主动提出可以先送她去县城的姑妈家落脚儿。父母过世后,主要是姑妈在关心她,每年会来看望她,阿玉把积攒的一点儿积蓄也存放在姑妈那里,打算拿出来做点小本生意,自食其力。王雅琴觉得阿玉这个打算不错,说是以后小分队剿匪完成了,新政权巩固了,自己回到县城后,会经常去看看她。天底下还是女人最懂女人。竹花希望阿玉将来能找到一个可以依靠的人,过上安定的生活。阿玉听了王雅琴和竹花的话后又滴滴答答掉起了眼泪,这辈子一直在庄家大院被人呼来喝去不当人看,受够了欺凌,小分队不仅不计前嫌,还把她当作自己人看待。
小徐是个有心人,在阿玉头部的麻袋上抠了几个小眼儿,不至于让阿玉在麻袋里憋坏了。还告诉阿玉,为了路上的安全,要委屈一下她,山路比较颠,有的地方还要卸下麻袋扛着过小溪,非常辛苦,不过出了老鹰滩就没事儿了,到时让她出来透透气,溜溜腿脚儿。
小徐和小山东大约走了两三个小时山路,阿玉在车上颠得身子骨都快散架了。山道两边山峦起伏,云雾缭绕,景色怡然,让人心旷神怡。小徐和小山东一前一后竟有一句没一句与麻袋中的阿玉搭起话来。阿玉因为要去姑母家开始新的生活,心情大好,在麻袋里低吟浅唱,哼着山歌给两个小战士听。虽然因为方言的原因两名战士没有全懂,但阿玉的歌喉莺舌百啭、悦耳动听,尤其是那首山里人广为传唱的《八更里来》,把小徐他们听得入了迷。
一更里来天(那)黄昏,郎握扇子来敲门,叫声妹妹快开门。
二更里来妹(那)门开,妹叫亲哥快快进,泡碗香茶郎来喝。
三更里来进(那)厢房,郎坐椅来妹坐腿,胭脂水粉挂腮边。
四更里来上(那)牙床,妹叫亲哥脱衣裳,保佑床上莫走光。
五更里来月(那)下山,妹叫亲哥采牡丹,一回相交二回难。
六更里来妹(那)翻身,轻言细语给郎听,三朋四友少谈心。
七更里来金(那)鸡啼,金鸡一啼郎要回,心想留郎多坐会。
八更里来郎(那)莫慌,妹叫亲哥快快起,莫要穿错妹衣裳。
……
三个年轻人一路歌声一路笑,不知不觉来到一个长着几棵红豆杉树的坳口。看看离老鹰滩还有好几里路,阿玉蜷缩在麻袋里也够呛。小徐打算在树荫下解开袋口,让她出来透透气,歇歇脚儿,一起吃点干粮,喝点水。小徐边与阿玉搭话,边准备解开袋口。突然,两边山坡上叮叮咚咚滚下来几个黑不溜秋的圆疙瘩来,有拳头大小,小徐定睛一看,又是那些土地爷的徒子徒孙。只见它们有的四脚朝天,有的滚了个嘴啃泥,有的正襟危坐,正咧着嘴对着小徐和小山东笑呐。如果是山民,见这阵势早弃车逃了,可那帮家伙蚊子叮菩萨,看错了人头。小徐“哈哈”大笑,心想这些山匪也够傻,总拿这东西来吓唬人,山沟里的毛驴——就那么一蹄子……突然,小山东大叫——不好!扑向独轮车上那个藏着枪支的麻袋,还没等抽出枪来,两个人就被一伙儿从红豆杉树后面冲出来的蒙面人给围上,棍棒劈头盖面而来。对方人多势众,两人又是赤手空拳,尽管小山东有一点儿拳脚功夫,也打趴了两个蒙面人,但好虎架不住群狼,两人还是寡不敌众,小徐很快被打倒在地。几个蒙面人像恶狼一样集中上来对付小山东,小山东一猫腰跳出包围圈儿往山上跑。蒙面人紧咬不放,小山东推倒了一堆乱石,下面顿时乱了阵脚儿。小山东乘机抓了两块石头正要往下冲,只听得独轮车那边传来阿玉的惨叫……
蒙面人见目的已经达到,不再纠缠,一会儿就消失得没影儿了。
小徐晕过去之前,眼睁睁看着蒙面人从车上卸下装着阿玉的麻袋,扔在石板上,用棍子把在麻袋中闷声闷气惊呼并拼命扭动着的阿玉“噼噼啪啪”打得一动不动,然后对着小徐他们恶毒地笑了笑,扬长而去。
可怜的阿玉在麻袋中呼天天不应,唤地也不灵,鲜红的血液从麻袋里慢慢地渗透出来,染红了身下的石板。
小徐被小山东摇醒,他醒来后第一反应就是阿玉。小山东说阿玉已经没救了,但小徐还是爬到阿玉的麻袋前,解开。阿玉披头散发,全身血肉模糊,早已气绝身亡。小山东也被打惨了,浑身上下青一块儿紫一块儿,头上都起了包,一摸就痛得钻心。所幸的是,两人的伤都没有大碍。这些山匪也够损的,不敢对小分队下杀手,却在小分队的眼皮底下把重要的证人——一个女人活生生地打死了,以此达到敲山震虎,杀人灭口的目的,真是猖狂至极!
小徐与小山东怎么也想不明白这消息到底是怎么透出去的,这些山匪显然是在半道上坐等猎物上门的。为了确保路上的安全,他们两个根据刘队长的吩咐可谓做足了功课,就连小分队的其他同志也不清楚他们这趟任务的来龙去脉。为了遮人耳目,小徐他们在天还蒙蒙亮的时候,让阿玉穿了男式的军装和他们一道挎枪列队出乡政府大院的,根本没人想到三人中还夹杂着一个女人。早起的乡民一路上还与小徐打招呼,都认为小分队的同志一早是要去检查进村的关卡或是修电话线什么的,这样的景象自从小分队进驻庄家乡后几乎每天能看到,早已见怪不怪。然后他们在村口的阿财家里换了当地山民的装扮,借用了阿财家的独轮推车,让阿玉钻进麻袋上了路。阿玉还说到了县城,还要让姑妈请两位解放军小哥哥吃个饭,喝个酒,以表谢意。小徐本以为完成这趟接送的任务就像玩儿一样,借这趟美差还可以在县城里溜上一圈儿,城里这几个月的变化肯定不小,县大队的战友见到他又要絮叨个通宵了。除此以外,小徐心里还有一个深藏已久的小秘密,想给王雅琴挑个喜欢的小礼物,一路上一直在甜滋滋地想着。小山东差不多已经有几年没进城了,也非常兴奋,盘算着给小分队的同志带点什么东西回来。想不到事儿会办成这个样子,小徐和小山东气得血都要喷出来了,这回去该怎么向刘队长交代啊。
最凄惨的当数阿玉,一路上憧憬着美好的未来,盘算着即将到来的新生活,没想到梦只做了一半就命丧黄泉,香消玉殒了。
不能把阿玉运回庄家乡,乡民们一旦知道这事儿,小分队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小徐和小山东找了块儿地势高一点儿空地,用弯刀好歹挖了个土坑,就着血淋淋的麻袋把阿玉埋了进去。为防止被山里的野兽把坟刨开,也便于将来阿玉的亲属能够找到她,给她上香焚纸,不让她成了孤魂野鬼,两人一瘸一拐从四周捡来石块儿垒在上方,还栽了一棵小树苗做标记。
小山东用麻袋在水沟里浸了水,绞出水来浇在小树苗上。两人希望这棵小树苗将来能长成参天大树,开出烂漫的花来陪伴着可怜的阿玉。
小山东让小徐半躺在独轮车上,推着车走走停停继续朝县城赶去,原本应该下午两三点到达县城办理交接手续的,一直到傍晚才勉强到达。小徐马上一五一十向县公安作了汇报,公安的同志见他们两个浑身上下伤痕累累,一切都明白了。小徐用公安的电话向刘兵详细汇报了一路上的经过。说他们整个出发的过程没有什么疏漏,阿财家那里也不会有什么问题,山匪肯定是事先得到了消息,在半道上专门守着他们的。小徐还向刘兵作了检讨,说自己警惕性太低,致使阿玉遭了毒手,甘愿接受处分。刘兵安慰了小徐几句,说这事儿迟早会搞清楚的。刘兵让小徐和小山东在县城治治伤调养几天再回来,顺便给家里捎封信回去。
刘兵搁下电话后心里难以平静,这事儿对他内心震动很大。这么保密的事儿敌人是怎么知道详情的?肯定是身边出了什么问题。刘兵在房间内踱来踱去,原以为挖出庄大牙这只敌人安插在小分队身边的鼹鼠后,可以松一口气了,现在看来一切都没那么简单。一个一个离奇的谜团又在刘兵的大脑里闪现:窗口闪过的黑影儿……小河中晃悠的小船儿……清凉观敌特抢先一步逃脱……留下的纸条儿不翼而飞……这次阿玉又在半道被害,这一切分明是在提醒刘兵,在乡政府大院内,有一双贼溜溜的眼睛时刻紧盯着自己,有一对听诊器一样的耳朵窥听着自己,而且这个人就在自己的身边。这一推断搞得刘兵简直有点杯弓蛇影。每回从外面进屋,刘兵总要看看屋顶,查查窗户,撩撩床底儿……起夜上茅房还会带着枪。有时候半夜醒来担心起竹花来,胸口不免怦怦直跳,再也无法入睡,只好套上衣服,拎着枪,在大院子里像游魂似的巡查再三,而且还会双手举枪突然转身,防备身后有人跟踪他。最后他总会站在王雅琴和竹花的那间宿舍外面竖起耳朵听一会儿才放心地回屋,接着睡去——一旦确信自己的一言一行时刻被人监视着,会让人浑身不自在,毛森骨立。无从知晓敌人下一步要做些什么,那双阴森森的眼睛又会在哪个门缝里盯着自己。
再不把这个内鬼挖出来事儿没法干了!刘兵把几个未解的谜团联系在一起,顺着往下捋了一遍。这个人可以在极短的时间内像鬼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可以像魂灵一样穿墙而入,甚至还有一对顺风耳……这个人肯定是自己天天照面着的,对着自己陪着笑脸儿的那一个!
刘兵一遍又一遍梳理着工作中容易忽视的人,容易忽视的一些细节。联想起与县里和区里通话的时候,听筒里常常会传来杂音,甚至还会有像是气喘的声音。起先没太当回事儿,认为应该是线路里的毛病,几十公里的路程,无数的接头,难免松动、生锈或是破皮,产生些杂音也是正常的,轻微的气喘声应该是接线员的,但有一次在通话中冷不丁听到有人在喊老孙头开门的叫声以及挂电话的咔嚓声……原先刘兵以为这应该是从门外传进屋子里的,现在仔细想想有点不对,如果真是从门外传进来的声音,怎么会突然中断……刘兵一拍后脑勺,这么说,可能所有的通话都已经被人?
电话线接通后,刘兵其实没有对这条飞越在大山里的线路存太多的希望。他做好了经常被山匪掐断线路,甚至割走电线的思想准备,但想象中的一切都没有发生,甚至碰上大风大雨雷电等灾害性天气电话照样能用。这么一来,刘兵就更担心了。刘兵疑心山匪会在半道上搭线偷听通话内容,特别要紧的话常常通过暗语与上面沟通,虽然这可以防止部分泄密,但也带来了诸多不便。暗语必须事先约定好,尽管如此有时还会冬瓜缠勒茄门里,张冠李戴,造成误会不说,还特别费劲儿,所以刘兵平时尽量减少电话的使用,极端情况下或是特别重要的内容只好派人跑一趟。
这种不好的感觉来自一个一直萦绕在刘兵脑海里的问题,山匪为什么假装糊涂,一直让这条庄家乡唯一对外联络的电话线路畅通无阻?明明可以随时掐断,这无论如何也说不通啊。
现在,刘兵确信解开答案的线索已经找到。
刘兵看了看闹钟,快要半夜了。他走出门去,把韩来福从床上拉了起来,耳语了几句,韩来福点了点头穿了衣服走了出去。
刘兵往县公安值班室摇了个电话,值班室那里说领导都已经回家了,如有紧急事儿他可以记录,马上去向领导报告。刘兵故意与值班员拉拉扯扯拖了些时间——突然,听筒的声音明显轻了下来,那熟悉的气喘声又出现了——接着听到韩来福在门房外喊老孙头锁门的声音……咔地一下儿,音量恢复了正常,气喘声也消失了——刘兵明白了!
门房的那台电话与刘兵办公室的电话是串联在一起的,刘兵一摇电话,那台电话的振铃同时会响。这就是说老孙头只要在门房不会漏听一个电话!偷听者拎起电话听筒的那一刻,电压会稍稍下降,听筒声音变轻,放下听筒电压恢复正常,同时还会听到轻微的咔嚓声,甚至还会有背景声出现。
这一切,刘兵之前竟然没往深里想。实际上山匪也是可以在半道上搭线偷听的,只是让老孙头偷听更方便。这下刘兵心里有底了。如果不想让老孙头偷听,就把他从门房引开;若是要让他传话过去,就反过来。
哎,要是自己早点意识到老孙头可能会在门房偷听电话,阿玉就不会死。这血的教训实在太深刻了!
刘兵躺在床上烙饼似的怎么也睡不着。真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自己不是心心念念要把山匪引下山来连锅端吗?一直找不到招呼他们的好办法,这回可算是牛尾巴打苍蝇——赶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