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妈妈回来了
就在子奇心里发慌的时候，他听到街门响了，好像有人进来。
子奇心想，肯定是小贝回来了，就赶紧往大门口走；真有人进来了，可不是小贝！
进来的人是一个中年妇女，四十左右的年纪，身材匀称，烫发头，一双眼睛忽闪忽闪的，上身穿一件短袖，下身穿着一条花裙子，脚上蹬着一双高跟凉鞋，提着一个挺大的旅行包。
看着比城里人还时髦，比聪明人还聪明。
子奇瞪大了眼睛，进来的原来是妈妈！
子奇大喊了一声妈妈，就扑过去，拽着妈妈的胳膊，兴奋地又是喊又是跳。
妈妈看见子奇，也激动地叫了一声奇奇，一只手早揽过子奇的肩膀，把子奇拉到怀里。
妈妈把脸贴到子奇的一边脸上，另一只手摸索着子奇的另半边脸，扯着哭腔说：
“娃呀，把妈都能想死。”
子奇也哭了，紧紧贴着妈妈的脸，“妈妈，我也想你，我都几年没见你了。”
子奇帮妈妈提着旅行箱，娘们俩哭着说着走进院子。
隔壁张婶也来了，一进院子就说：“这是奇奇妈回来了？！我老远就看着像你！”
子奇妈妈擦擦脸上的泪水，勉强笑着说：“是嫂子呀，好久不见了。”
“回来好，回来好，都想娃了吧？！看你狠心的把娃丢下自己就走了！这回可别走了！”
张婶说着，又招呼子奇说：“奇奇，赶紧让你妈洗把脸，这远路回来的！”
又对子奇妈妈说：“我就先来看看，还得招呼商店呢，开个商店离不了人呢。你娘们俩先拉会家常，我回头再来。”说着，张婶就往外走，子奇妈妈要送，张婶摆手不让，快步走出去了。
子奇妈妈洗了把脸，给脸上抹了些什么化妆品，然后拉着子奇进了后面一楼，坐在中间客厅的沙发上，拉着子奇的手，问了子奇的情况，问父亲对他好不，问子奇有多高了，多重了。
毕了，又在屋子里转了一圈，骂子奇父亲，把屋子搞的又乱又脏，动手就要收拾屋子。
子奇帮着妈妈，推出洗衣机，该洗的洗，该晒的晒，娘俩忙的不亦乐乎。
子奇把自己这几年练毛笔字的情况给妈妈说了，还说了前几天在书院街遇见王叔叔的事。
妈妈说，她见王叔叔了，王叔叔都给她说了；还说让子奇去他那里，让他专写名人的字，养活自己没问题。
子奇到他屋里把自己写的一些字拿来让妈妈看，其实，妈妈也没有啥文化，但她走南闯北，又在戏班，耳濡目染，还懂得一些门道。
妈妈看了子奇的字，连连点头，又拍拍子奇的肩膀，一脸认真地说：
“好娃呀，好好练，妈妈看你能行，我娃靠写字都能吃饭了。”
子奇说：“我念书不行，脑子笨；练字也只会照猫画虎，只临的像，自己不会创作，别人说我这叫写书匠，成不了大器。”
妈妈顿时气愤地说：“谁说的？放他妈的屁！写的像比他们胡乱画有出息多了。”
妈妈又拍着子奇的肩膀说：“娃呀，你不知道，文无第一，你写的再好，就和唱戏的一样，如果没人捧，也是白搭。但能写像，能以假乱真了，这就是本事。”
子奇的父母常常有不同寻常的言论，让他听的目瞪口呆，哑口无言。
子奇知道，父母都是常在江湖上走的人，见多识广，他们自有他们的道理，子奇只能听着。
子奇妈妈说的眉飞色舞，口吐白沫的，端起茶杯想喝水，杯子空了；子奇赶紧给妈妈续上。
妈妈喝口水，继续说：“我给你王叔叔说好了，以后你到他那去，他给你再培训一下，以后你在他那上班。”
子奇问：“我在他那儿干啥呀？我可不会创作。”
妈妈胸有成竹地说：“这你不用管，听你王叔叔的安排就行了。这行道，里面的名堂多了。”
子奇字写的好，但是对这个行道的内幕并不了解，他天真地问妈妈：“如果我写贾平的字，落款写我的名字还是写贾平的名字？”
妈妈笑了：“写你的名字谁认呢？！白给都没人要！肯定要写贾平的名字么。”
“那要是被人家发现了，会不会找咱的事？”子奇有些担心。
妈妈站起来，端着茶杯走出屋，子奇也跟了出去。
“还是院子里畅快！”妈妈在院子里来回踱着步，心情很好。
“咱这儿的这些名人，不管是书画界的还是文学界的，没有那么小肚鸡肠的人！模仿他个字画，那是看得起他！是给他撑摊子呢，学他的人越多，他名气越大，多好的事！他们也都知道，一般不说啥。你写字算是辛苦的事情，有朋友盗印那几个大作家的小说，那才厉害，但是那几个作家知道了，没有一个生气的，都说，哎呀，这些人印书要是把钱挣了，那也是好事！你看看，和印盗版书的比，你写字算是下苦的差事。”
子奇惊讶地问：“那国家管不管？”
妈妈叹口气说：“人家本人没事，就是有些部门的人吃饱了撑的，有时候还寻事呢！但他能挡住谁，六路那地方全是盗版书，生意好得很！”
娘俩站在院子里聊得不亦乐乎。
眼看着到了吃午饭的时间，隔壁张婶过来了。
她手里端着一个小铝盆，里面放着四五个煮好的玉米棒子，笑着对子奇妈妈说：“这是今年的早包谷，刚煮好，你娘们俩尝尝。”
子奇妈妈接过铝盆，笑着说：“呀，嫩包谷都下来了，这个好吃！”
她把铝盆递给子奇说：“去放到咱篮子里，把铝盆给你婶洗干净。”
张婶笑着说：“不用洗，不用洗，你负责吃就行了。”
子奇端着篮子拿着铝盆出来，张婶接过铝盆就要走。
子奇妈妈说：“你也吃一个么。”张婶笑着说：“家里多着呢，你们先吃着，闲了咱俩再好好说说话。”
吃着煮包谷，子奇说：“这也不能顶一顿饭呀!我想吃妈妈包的饺子！”
子奇说要吃饺子，喜欢妈妈包的韭菜大肉馅的饺子。
妈妈笑着说：“瓜娃啊，常言说，三月韭，佛开口，六月韭，驴不瞅。现在的韭菜和草一样，没办法吃。咱今天吃芹菜大肉饺子吧。”
有妈妈在，子奇就不用操心了，妈妈出去到街上去采购，子奇就在家等着。
已是早上十一点多了。子奇按照妈妈的吩咐，拿了两头大蒜在院子里剥了起来。
他一边剥蒜一边哼着歌，这时，那两个租房的男生说笑着走了进来，他们和子奇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子奇也点点头，顺嘴说：“报名了？”两个男生答应着上楼了。
一会儿，和小贝一个房子住的女生兰兰也来了。
子奇奇怪地问：“小贝咋没和你一起呢？”
那女生笑着说：“又不是上学，我们还能一起回来，这开学从家走，我俩走不到一起呢！她可能一会就来了吧。”
刚才和妈妈说话的时候，子奇把小贝都忘了，心情放松了很多，这会看见这几个学生回来，心里又开始紧张起来。反复想着，见了小贝该说什么呢？
正在胡思乱想，大门口又有人进来，一看，是妈妈回来了。
子奇接了妈妈买的肉菜等，一边和妈妈往厨房走，一边给妈妈说：“租咱房子的学生娃都来了，今天报到，明天就正式开学了。”
子奇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跟妈妈说这些。
妈妈嗯了一声，说：“这些娃们也不容易，一会给端点饺子让他们吃。”妈妈是江湖中人，倒是大方的很。
子奇答应着，一边把肉馅倒在一个盆里。
妈妈说：“把肉放到菜板上再剁细一点，这样味道才更好。”子奇按妈妈说的在案板上剁起肉来,妈妈在另一个盆里和面。
正剁的带劲，突然一个人跳了进来，大喝一声：“你这是想学孙二娘包人肉包子吗？”
原来是小贝回来了，子奇被吓了一跳。
小贝刚说完，进厨房抬头一看，里面还有个中年妇女，小贝马上红了脸，有点不知所措。
子奇妈妈也吓了一跳，但马上镇定下来。
她还面带微笑地问子奇：“这个女娃是谁呀？”
子奇故作镇定地说：“哦，她也是租咱家房子的学生娃，叫小贝。”
小贝这时也恢复常态了，她大方地叫了一声：“阿姨好！”
子奇妈妈笑的更开心了，她看看子奇和小贝说：“好！明天要开学了吧？今天放松放松，明天开始好好学功课。一会一起吃饺子吧，你看家里也没谁。”
小贝推辞说：“谢谢阿姨，我一会在外面吃，本来就准备和同学出去的。我先上去了，东西还没放呢。”
子奇放下手里的菜刀，就要和小贝一起走出厨房。
子奇说：“他们几个早都回来了，就你慢！”小贝笑着说：“没办法，我家算是路途遥远呀。”
刚听到妈妈留小贝吃饺子，子奇可高兴了，可小贝一拒绝，要上楼，子奇心又凉了。
小贝和子奇前后走出厨房，就要上楼，子奇说：“我帮你拿行李吧？”小贝摆手说：“这才多大点东西，不用，不用。”
妈妈走出来，拉着她的胳膊，亲热地说：“要不影响你学习，你放完东西，来给阿姨帮忙吧，人多包的快。”
小贝有点为难，不知道该说什么，子奇赶紧说：“你就下来帮忙吧，我包饺子不老练。”
小贝还在犹豫，妈妈拉着她的手说：“其实阿姨觉得你特像我一个朋友的女儿，我特喜欢她，从小抱到大的，所以阿姨可想让你陪阿姨说说话，吃不吃饺子都是小事情。——去把东西放上再下来吧。”
小贝听了挺不好意思的，看了看子奇妈妈说：“那好吧，我放了东西马上就下来。”
子奇和妈妈进了厨房，妈妈就用侦探似的眼光 看了看子奇说：“你和这女子挺熟的。”
子奇有点心虚地躲开了妈妈的目光，继续剁肉馅：“在咱家住嘛，一来二去就熟了。和他们几个都熟呢。”
很快，小贝就下来了。三个人合作，很快就把饺子包好了。
子奇妈妈对小贝和子奇说：“咱多包点，一会给上面的两个男生也端一盘尝尝，你把你房子那孩子叫下来，咱们四个一起吃。”
子奇笑着对小贝说：“你看我妈大方不？这是饺子少，早多了能在大门口支个摊子让全村的人吃了！”
妈妈也笑了，叹了口气说：“你又不是不知道，咱在外面也有艰难的时候。在家千日好，出门半朝难。这些娃们小小年纪就在外面租房，学习又辛苦，不容易呀。再说了，能住在咱家也是缘分。”
说着看看小贝，“以后有啥事就给奇奇说，能帮就帮了 。”
很快，饺子煮好了。
子奇给那两个男生送了一大盘饺子，小贝硬把兰兰叫了下来，四个人一起吃起饺子来。
子奇妈妈不愧是在江湖上游走的，她说说笑笑，幽默风趣，把吃饭的气氛搞的很活跃。
两个女生也不那么拘束了，还时不时主动和子奇妈妈说几句话。
吃完饭，两个女生抢着要洗碗，子奇妈妈说啥也不让。
最后实在拗不过，就让子奇帮着小贝在厨房洗碗，让兰兰去二楼男生那儿拿盘子。子奇妈妈一个人在一楼客厅看电视去了。
兰兰在楼下喊：“胖子，瘦猴，你俩把盘子拿下来！”楼上的男生答应一声就出来了，趴在二楼的栏杆上冲着兰兰说：“你还会叫人的不行！”
那个瘦的男生，手里拿着盘子做了个要砸兰兰的动作说：“哥都不叫！那外号是你叫的？”
兰兰笑着说：“外号也是让人叫的，不叫要那外号干啥！”
瘦猴下楼把盘子递给兰兰，又笑着对子奇说了感谢的话。
临上楼，瞪着兰兰说：“没眼色！”
兰兰气得对着瘦猴的背影说：“你才没眼色！”
说完，对小贝做了个鬼脸说：“我也上去了，你俩聊。”小贝拉都拉不住。
子奇和小贝两个人在厨房收拾，小贝说：“你妈人真好啊 ！”
子奇说：“那是今天见到她儿子心里高兴，其实我妈脾气大着呢，好不了几天，还得开战。”
二人正洗着，子奇妈妈过来说，她要出去找个朋友，下午要晚点儿回来。
子奇妈妈刚一走出大门，小贝就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刚才好紧张啊 ，这下放松了！”
子奇笑话小贝说：“那有啥紧张的，没看出来我妈挺喜欢你的吗？”小贝笑笑没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