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逛街
子奇叫了一声小贝，举起右手使劲向小贝挥了挥；小贝也看到子奇了，微笑着抬起右手向子奇示意了一下。
子奇走过去，兴奋地问小贝：“你又来买书吗？”
小贝说：“ 是呀。这家书店参考书挺全的，刚好又想买一本英语参考书，就来了。”
子奇有点得意地说：“看我给你说的这家书店可以吧？把你从大西郊都吸引来了。”
小贝夸张地点点头：“可以！真可以！城墙里面的书店啥书都有，太全了。”说完，两个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小贝问子奇：“你又为啥到这儿来了？又要卖假药吗？”小贝捂着嘴笑，子奇连忙摆手：“别说了，太丢人了。我以后再也不干那事了。——哎，不是啊，我卖的可不是假药呀，那是真药！”
小贝笑着问：“不卖药，那你来干啥？”
子奇把他练字的事说了。小贝说：“这倒是正经事。”说着，又往书院街里看了看：“昨天那老师还在吧？——看来，这里是你的福地了。”
子奇神秘地说：“我要把字再好好练练再去找王叔叔。”
两个人一边说着话一边又沿着街道走了。
这是两人第二次这样走了。两个人的心中，都很兴奋，这是以前从没有过的感觉。
两个人说着话，不管说什么，都觉得有趣，不管说什么，都想笑出来；即使不说话，静静地走一会，也觉得有趣，照样想笑出来。
两个人稀里糊涂地走着，不知不觉竟然快走到东门了。
小贝笑着说：“呀，咋走到这儿了！一会就把人走迷了。”
子奇说：“咱这儿的路都是正东正西，正南正北，想迷路都迷不了。”
小贝不好意思地说：“哎，咱一天学地理呢，中国地理、世界地理，学了一整，出了门，进了城，压根儿不知道东南西北。就知道向前，向后，左拐，右拐。”
子奇不信，又好气又好笑，他往南指了指说：“实在不知道东南西北，走到十字路口看，看见终南山就是看见南方了。”
小贝笑着说：“拿着指南针也没用！”
子奇抬头看看天，自言自语道：“午时已到，该吃饭了。你分不清东西南北和肚子饿了一定也有关系！”
小贝笑着说：“好像真有点饿了，不过今天我请你!”
子奇爽快地说：“行，你请客，我掏钱！”不等小贝说话，子奇又小声说：“好歹我也从事过暴利行业，挣的钱都在我这儿呢。”
小贝奇怪地说：“你不给大人交吗？”
子奇说：“基本不交，我爸也不要，让我自己攒着。”
小贝瞪大了眼睛：“还有这样的。”
子奇苦笑了一下说：“我家情况复杂，以后你就知道了。”随即调整了一下情绪，高兴地说：“管他呢，现在咱俩的任务是吃饭，快饿晕了。”
小贝不好意思地说：“还是我请你吧，咱还吃皮子。反正我还欠你一个肉夹馍呢。”
子奇愣了一下，挠了挠头，然后恍然大悟似的说：“你还记得呢，嘿嘿。”
古城最不缺的就是小吃，光凉皮就有好多种。
有当地最平常的面皮，洗了面筋的面筋皮子，回民的麻酱酿皮，秦镇的米面皮子，岐山的擀面皮，皮子配上不同的配菜，酸酸的，辣辣的，红红的，哪一种都好吃，特别是女孩子的最爱。
东门外有一家回民开的泡馍馆，非常有名，除了卖泡馍，里面还有各种小吃。
子奇和小贝要了两份麻酱酿皮和腊牛肉夹馍外加回民自制的酸梅汤。
看着端上来的凉皮，上面浓浓的麻酱汁，黄瓜丝，辣椒油，小贝流着哈喇子说：“天天吃凉皮我都不烦。”
子奇说：“那以后我请你把各种凉皮都吃一遍，吃古城最正宗的，味道最特色的。”
小贝开心地笑了说：“好！”
要的两个腊牛肉夹馍，小贝吃了半个，子奇吃了一个半。子奇说：“看你那点饭量，越来越小了。”
小贝说：“我要和你饭量一样，那我就是个虎妞，你就是个灯草了。”说完，忍不住捂着嘴笑了起来。
子奇也被逗笑了，装作不乐意地说：“看你把我都说的不是人了！”刚说完，觉得不妥，自己“呸呸”了两声说：“不对不对，应该说你都把我说成草了！”
小贝笑的前仰后合，重复了一遍子奇的话：“我都把你说的不是人了！”
一碗麻酱酿皮，子奇几筷子就吃完了，他咂着嘴说：“这皮子好吃，就是不着吃，不够塞牙缝。”小贝笑着说：“那你就再要一碗！”
子奇一听，说：“就是么，不够再要么，我咋这么笨呢！”两人都笑了。
从饭馆出来，两人又说说笑笑地漫无目的地溜达，不觉走到了一个巷子口。
子奇说：“你猜这里面是啥地方？”
小贝往巷子里面看了看，觉得就是个平常的巷子呀，就顽皮地一笑说：“皇宫？”
子奇说：“哎呀，你这脑子绝对是清北的料！从这巷子进去就是兴庆公园，让你随口一说都说对了！”小
贝说：“我还是小时候去过兴庆公园呢，记得大门在正街上呢，这里面不是小巷子嘛。”
子奇说：“从这巷子进去是兴庆宫的北门——咱进去看看。”
子奇又说：“唐朝的时候这里是兴庆宫，唐玄宗小时候就在这里面耍哩，当了皇帝又拉着杨贵妃在里面耍。里面的沉香亭你知道不？很有名的！”
小贝笑着说：“‘沉香亭北倚栏杆’，谁不知道！”
子奇拍了下小贝的头，装作赞许地说：“知道的还挺多嘛。”小贝哼了一声说：“你以为呢！”说完就笑了。
子奇也笑了，他故作神秘地对小贝说：“你知道的都是书本上的，我问你咱这一个实际的问题，你肯定不知道！”
小贝不服气地说：“我也是本地人，别小看我哟！”
子奇一本正经地问：“那你说说，这座城，北门外有北稍门，西门外有西稍门，南门外有南稍门，为啥这东门外没有东稍门？”
小贝挠挠头说：“好像还真没听过东稍门，那东门外该叫东稍门的地方叫啥了？”
子奇指了指前面说：“你去看前面的公交站牌，都写的是鸡市拐。”
小贝笑着说：“咋叫个这名字，以前这里是卖鸡的地方？”说完自己都笑了。
又问子奇：“那到底为啥就不叫东稍门呢？”
子奇笑了笑说：“其实我也不知道。只是成天在城里跑，发现了这个问题罢了。估计要查明真相，还得你们这些文化人。”
小贝叹了口气说：“还以为你知道呢！这不是吊人胃口嘛。你去问问你们团伙里的老人，说不定知道呢。”
子奇瞪了小贝一眼说：“你又糟蹋我呢！”小贝捂嘴直笑。
子奇指着巷子里面对小贝说：“咱还是到皇宫里面转转去吧？”
小贝先是兴奋的笑了，一瞬间就又叹口气说：“倒是想进去看看，可是，我得回家了。开学就高三了，我得抓紧学习呢！作业多得写不完呀！”
子奇想劝小贝一定要进去看看，可又想，不能耽误小贝的学习啊，人家那是正事，就忍住了，说：“不敢耽误你学习！今天算欠你一次皇宫游，以后给你补上。”
小贝笑着说：“行么。”
子奇说：“咱都到这儿了，还是进去在门口往里面看几眼。”小贝看看子奇小声说：“那行。”
两个人顺着巷子进去，很快就看见公园的北门了。
小贝笑着说：“这北门也太简陋了吧，没有一点皇家气象！”子
奇也说：“就是，啥嘛，不行！以后你当市长了把这北门重新修一下，修美！”
小贝跑到门口向里面张望，失望地说：“这也看不见个啥呀，亭台楼阁在哪儿呢？”
子奇笑着说：“买了票，进去了才能看见吧！不花钱就不让你看！”
小贝看了两眼，就往回走，对子奇说：“我得回了，等明年考完试再来！”子奇笑着说：“这一下就到明年了！”
小贝要回家了，子奇有些不舍，又不好意思说。
他知道留不住小贝了，只能问小贝：“你什么时候来报到啊？”
小贝说：“没几天了，我们三十一号就得来。”
送走了小贝，子奇就回家了。
接下来的几天，他每天都会潜心练字，也会抽时间到城里去揣摩贾平的字。
转眼就到了八月三十一号，子奇早早就起床了，比往常起的更早；他想着小贝今天就该来报到了。
这几天，除了练字，子奇还会经常想到小贝。
他反复回忆着他和小贝在一起的时光，想一想，笑一笑。他知道，自己是喜欢上小贝了，可他也知道，自己混个初中出来，实在不敢想小贝也会喜欢他。他还知道，小贝开学就上高三了，明年就要高考了，他不应该让小贝分心，他真的喜欢小贝就应该让小贝专心学习。虽然他和小贝没有聊关于学习的事，但他看得出来，小贝学习很刻苦的，成绩应该也很好了，只要她好好学，明年一定能考上理想的大学。
有时候，他都不愿意想小贝了。他自卑地认为，不管怎样，他也配不上小贝，想又有什么用呢？
每天，只有在练字的时候，他才能忘了小贝，他的心才能安静下来。
他没有什么灵性，只能照着字帖模仿，他临摹的时候，好像有个人在推着他，引着他，让他的手指手腕随着字的笔画运转。
王叔叔一直说他有灵性，可他自己一点也没有感觉，他只知道他天生的就喜欢练字，对字有一种天然的亲近感，那一个个漂亮的毛笔字，就像他认识的似的。
可练完了字，他还是毫不例外地会想小贝，他觉得自己不可救药了。
晚上没人的时候，他会拿出小贝的手绢，反复地念着上面的诗——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他觉得那个字写的有瑕疵，就趴在桌子上反复的练，直到自己满意为止。
以前练字的时候，在旧书摊买过一本《书法常用诗词楹联集》，但他又不会创作，买回来就扔到床底下了。
这几天，他又把这本书翻出来，从头到尾看了看，有些诗词他是知道的，在戏曲的戏文里有，有些诗词在别的书家的作品中见过。
他把这本书看了又看，硬是背过了好多；他想，多背几首诗词会显得自己没有那么文盲吧，也许，小贝会看得起他一点吧。
这几天子奇就这样认真地练字，认真地背诗，闲下来就认真地胡思乱想。
今天三十一号了，小贝该来报名了。子奇早早起来，
把自己收拾的精精神神的，又在院子里活动了一会。
等父亲走后，他又勤快地打扫了院子，把二楼的走廊，台阶也都打扫了；扫到小贝她们的房间门口时，又特别认真地扫了扫。
他为了让心静下来，回到屋子里，拿出一沓毛边纸，把王羲之地兰亭序和颜真卿地祭侄文文稿又写了一遍。
心情稍有些激动，字也写的龙飞凤舞，把他擅长的对临、背临变成了意临甚至自由发挥。
他一般不会这样的，今天出现的二般情况，让他自己也觉得奇怪；再看看写的字，他觉得比想象的要好的多，难道以前太死板了？
临完天下第一和第二行书，子奇又出了屋子，走到菜地旁，看看地里菜的长势，又抬头看看桐树，树干被父亲修整得笔直，到了上面，枝杈自由地伸展开来，自然地交错着，硕大的叶子密密麻麻，整个树像一把巨大的绿伞。
几只麻雀在树枝间蹦来蹦去，叽叽喳喳地叫着。
子奇心想，这要是喜鹊就好了；妈妈说过，听见喜鹊叫就会有好事来。
一会儿，他又上到二楼，从二楼走廊上了厨房的屋顶，站在屋顶，茫然地看着远处。
不远的地方就是其他人家的房子，怎么也看不远；抬头看看天空，空空荡荡的，一点也不好看。他又懒懒地下楼，看着菜地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