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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3章 分手合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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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都说天才总是有些癫狂的,100个疯子里有99个天才。

    徐凯很小就在数学和逻辑思维能力方面显出逸群之才,就算称不上天才,也是天资聪颖,如果完全释放天性,说不定会有更大的成就,也很可能成为真正的疯子。

    大概是从小无父无母的小孩儿大多敏感吧,他的阳光快乐不全是伪装,但尽可能让身边人顺心似乎早已成为他的一种习惯,全因身世遭遇变故,这份阳光和煦才被老天补刻进他的dna里,不然按遗传学来讲,他性子很难落得如此平易近人。

    他自幼就很乖,很会为身边人输送温暖,总能及时察觉对方需要什么,说的话、做的事也总能恰到好处地轻松博对方一笑。

    人都说‘反驳型’人格的人不能交,很让人窒息,徐凯在家人面前应该算是顺从型人格,在同龄人堆里虽然也会释放个性脾气,但一贯好说话,非原则性问题向来大差不差,从未体会过父爱母爱,却长成了个明显秉持‘拥护型’、‘赞同型’人格的暖男,几乎没什么事会让他执拗偏执。

    这样的性格十分有助于他留住身边人、获取他人信任,也正因为此,他在初创业时才能一摇旗,便顺利召集不少业内精英,很多老同学宁可放弃互联网大厂光环也要来支持他,大家加入他麾下后筑梦心都非常齐,统统毫无怨言地辅佐他从零开始打造曜奇。

    徐凯五六岁的时候开始沉迷于拼乐高,当时国内门店里售卖的款式不全,爷爷奶奶就会托人从丹麦带回来给他拼,好巧不巧,有一套乐高战舰缺了三颗零件,拼了好些天、都基本成型了才发现,当年国际物流并不发达,这种又不可能再去欧洲找厂家讨要,徐凯只让家里的工人帮忙找了一会儿,都没找到,他就换用别的套系列里、其他颜色的代替,自己一个人默默的、很快拼好,不吵也不闹。

    当晚,这事儿被他奶奶知道,奶奶提起,说他出生那年,燕城的第一家乐高门店开业,他二叔第一套乐高就是在国内买的,拼插时也碰上过跟他一模一样的状况,但仅缺了一颗。

    大半夜的,家里人把房子都快掀了也找不到,奶奶就哄着他二叔说缺零件就先放一放,先睡觉,等天亮了商场开门再说。

    可他二叔偏不干,瞪着眼非要自己一人儿坐院子里等到天亮不可,把他爷爷气的差点揍人。

    很多年后叔侄俩都长大了,家里人偶尔聊天把这事儿翻出来当笑话似的作对比,太奶奶就说徐凯从小就乖,他二叔就事儿精似的不好带,辛苦了家里的阿姨们。

    徐凯听了也觉得他二叔小时候很可笑,为一小零件真的没必要。

    男孩子在成长过程中,会碰上许多诸如此类的状况,不对称的玩具零件、蹭掉块皮的签名篮球、大人们因为工作原因取消的旅行等等……印象中,好多事儿不如意他二叔都会发脾气,奶奶都会想办法去哄,可徐凯大多佛系,家里人给他的好东西够多了,有就拿着,没有就先等等,从不给大人添麻烦,包括家里的工人,大家都对他这么好,没必要一味强求较劲。

    可这次面对齐妙到底是选他还是选小鸢的问题,徐凯无论如何也过不去,比他那个较劲的二叔还可笑,问题是当年他二叔才四五岁,他这么大个人,竟要跟一三岁小孩儿争,小鸢在他打造的意识概念里还不及他年岁的零头。

    有没有可能,小鸢就是他心中最完美的他自己,他从知晓自己成为孤儿起就开始努力装乖,小鸢,会不会就是他最想成为的那种完美小孩。

    在所有人面前,他都不再是个小孩,但在妙妙这里,他仍想做个小孩。

    整条胡同都很安静,好半晌也无人经过。

    院门更安静,小鸢不可能像齐妙说的那样从里面开门出来迎接,因为他现在正在公司实验室里被迭代数据优化程序。

    有那么一刻,徐凯甚至想让小鸢彻底休眠,哪怕齐妙会因此恨他一辈子。

    人都说最能体现人性无私的一点就是能将养子或继子视如己出,比如秦乾,当他知道简一跟秦乾没有任何血缘关系、还被秦乾和他的家人养育得这么好时,真的更加欣赏这个铁骨铮铮的汉子。

    但是抱歉,如果他和妙妙真的没法拥有自己的孩子,他宁可丁克一辈子,他做不到对领养的孩子大爱无私,这大概也是他性格不健全的体现,他须得自己好过,才能考虑给予。

    人工智能究竟能不能取代人类提供永久陪伴,小鸢来了又走,真是道完美的测试题。

    这就是他和妙妙之间最大的症结,他说过他宁可不要孩子也要和妙妙死磕一辈子,可妙妙不信。

    而妙妙对小鸢的情感递进就是最好的反馈,机器人的忠诚,会让她一辈子安心。

    这完全违背了他创造小鸢的初心。

    他装神弄鬼,他无赖放肆,他原本是想以自己的直男思维化解两人之间横亘的、原本沉重消极的问题,可问题被埋在地基底下仍然存在,随着大楼下沉,越埋越深,要更用力才能挖到源头。

    徐凯意识概念里一直住着个疯子,驱使他用最直白的方式剖析人性。

    无关原生家庭,无关疾病坎坷,就单说他和她两个人,他要一次挖到底,齐妙到底把他放在什么位置。

    不甘心再得过且过,受不了被排在次位、甚至随时有可能再被她舍弃。

    齐妙说的对,两个人心里到底都是怎么想的,必须刨个明白。

    但徐凯不会选择无聊的谈判,他相信科学,宁愿选择最简单粗暴的方法去测试,直捣问题中心。

    两个人都沉默良久,最终还是徐凯主动打破了沉寂,他努力扯出一丝玩笑意味,下达三岁小孩儿般的最后通牒:“别再找我要小鸢,再问我一句,别怪我真跟你急。”

    话落,他推门下车进院,没关院门,也没关正房大门。

    齐妙依稀能猜到徐凯为什么突然就不高兴了,但她不确定也不理解,更理不清头绪,是啊,她只是个普通人,怎会理解一个疯子。

    她没见过这样的徐凯,他平日里有多温暖,今晚就有多阴郁,想来一切都是因她而起,终于到了正式解决的地步,容不得她继续装鸵鸟,两个人都有病,心病还须心药医。

    垂头换档挪车,头一低,脑顶发热,齐妙眼里蓄满的泪骤然坠落,提醒她更进一步自省——成日面对一个冷言冷语低气压的人,真的很压抑。

    这都是她活该承受的,她忍住没发出声音,随意抹去眼周湿意,认真停车。

    停好车进院儿,齐妙关好大门后点亮手环先绕着墙边看了一圈,大概过了一遍老鼠夹的位置。

    专业保洁员煞费苦心,给老鼠们设了很多道关卡,还用火腿肠当诱饵,看的齐妙心里咯噔咯噔的。

    她很怕真有老鼠中招,届时她又不敢收尸,徐凯肯定也嫌脏,那还真就不如不设这些陷阱。

    算了,回头再说吧,先回屋跟徐凯好好谈谈,人生大事落了听,才有心情管这些小玩意儿。

    两个人的感情的确需要一些磨合干预才能稳固,他们都是不完美的小孩儿,在不熟悉的爱情领域,更需要时间学习,学会通过坚持和优化去维护爱情基石。

    “过来,看看这个。”

    齐妙刚换好鞋关好门,就见徐凯坐在餐桌边,执着个文件夹朝她示意,表情淡漠,又不容置疑,不知是什么意思,那态度冷硬的好像连个洗手的时间都不愿给她。

    如果两人是合法夫妻,这一场景很难不让人联想那夹子里装着的,是离婚协议。

    冬季干燥,齐妙刚刚虽是只掉了两滴眼泪就停了,但仍觉眼皮发紧。

    她怕徐凯看出她哭过,别扭着收回视线,弯腰收鞋,轻声应:“等我先洗个手。”

    临进西屋之前,她又站定身子,没回头,问了句:“你不换件衣服吗?你衣服上都是糖霜。”

    徐凯没吱声,站起身哈腰抬手一扥就将脏衣服脱了,光着膀子往东屋走去。

    许是三五秒,许是一眨眼,两人分别站定在各自房间门口,背对背仿佛又滞了三年,都猜不透对方到底在想什么,甚至不知自己在想什么。

    好在,时隔三年,又经过最近这么一闹,他们各自看清了自己的性格缺陷,都很肯定在这份爱里,自己最想要个什么样的结果。

    ‘噌……’

    ‘噌……’

    徐凯率先抬脚,齐妙听到背后有脚步声响起,也跟着抬脚进屋。

    这种架势,简直令齐妙的神经紧张到近乎绷断,她实在猜不出那文件夹里会是个什么东西。

    没来由的,洗着洗着手,她心口极突兀地一疼,不知是肌肉还是神经揪扯,像是个信号,终将这份紧张升级为恐慌。

    床上只有干净整洁的床笠,床单被褥都没换新,齐妙没法停留收拾,洗了脸换了家居服便立即返回客厅。

    徐凯没坐回餐桌边,东屋房门开着,有哗哗水声,应该是在洗澡,从外面回来只要条件允许就直接冲澡,这是他的好习惯,如同他待人友善一样。

    齐妙下意识隐藏自己的脚步声,悄悄站到桌边,垂眸盯着那个黑色的文件夹,很公事化的材质,显得冷冰冰。

    她指尖狠搓着不敢碰,瞎想了很多,胡乱假设徐凯会不会是要逼她签下认罪书?三年前的一幕、三年后的今天,一笔笔账都算清楚,让她承认自己此前对他的伤害有多可恶。

    东屋水声停了,提醒齐妙既然必须面对,不如在徐凯出来之前赶紧看,至少别当着他的面儿又没出息地哭。

    她努力稳住忐忑的心情,绷着一口气坐在徐凯原来坐的位置上,手像被扎了什么穴位一样,使了很大力气才勉强抬起,机械翻看。

    【分手合约】

    印刷的四个大字,犹如巨石般从天而降,狠砸进齐妙本就不堪一击的心湖中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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