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人间炼狱，绝处逢生
乔宇叱道：“好大的胆子，敢拦厉王的路！”
“啊，是厉王！”
对面的士兵窃窃私语。
银枪小将面色凝重，问道：“不知哪位是厉王？”
“怎的，怕本王是假冒的不成？”
傅安洲骑着马走到最前面，面上看不出表情。
银枪小将滚下马行礼：“卑职惠州厢军步兵都头赵海
参见厉王殿下。”
“行了，本王你也见了，还不赶紧让路。”
那人没动，低着头说：“请厉王殿下出示诏书，证明是奉旨调兵入惠州。”
傅安洲眼睛微眯，语速极慢暗含危险。
“是刘琰派你来拖延时间的吧。”
赵海脑门上沁出豆大的汗珠，声音颤抖，说话都不利索了。
“没有诏书您……您就不能……不能带兵进入惠州。”
傅安洲把剑搭在赵海肩头轻轻敲击。
“你这一队厢军步兵哪里能挡得住本王，刘琰这是明摆着要你们送命，好参本王一本呀。”
赵海站立不稳，双膝跪地。
“只是没想到，刘琰手下竟有你这般的这忠犬。”
他的声音忽地拔高：“可是刘琰延误救灾，致多少百姓身死！疫病蔓延，你的家人又如何能幸免！你又对得起谁！”
“锵！”宝剑出鞘，堪堪停在赵海脖颈处。
赵海伏地恸哭：“厉王饶命！知州大人将我的家人都抓了，我若不照做，他便会杀掉他们……”
“你的家人……他刘琰会杀人，本王就不会么……”傅安洲语气森寒。
赵海止住哭声，抬起头，脸色惨白，想起厉王曾经屠了建城满城百姓，浑身战栗。
看着他的样子，傅安洲十分满意，点点头说：“我可以饶你不死，并救出你的家人，只要你按我说的做。”
赵海的眼睛霎时一亮，膝行过来。
傅安洲俯身在他耳边低声耳语一番，赵海点头如小鸡啄米，拾起银枪，带着他的人马离去。
队伍继续前往惠州城，傅安洲骑马走在最前面。
姚知雪将车帘用麻绳拴起，让风吹进马车里透透气。
越走她越觉得不对劲，秋风并未带来凉爽，反而夹杂着阵阵腐臭。
“嘎……嘎……”
一群群的乌鸦飞起又落下，挑选它们最满意的食物。
队伍走得越来越慢。
路上出现一具又一具尸体。
有老有少，有的蜷缩着，有的靠在树边手里攥着树皮，还有的紧紧搂着怀中的孩子……
这些尸体呈现不同程度的腐烂，正被鸦雀啄食。
傅安洲打马围着队伍走了一圈，气贯丹田吼道：“干什么，没见过死人吗？加速前进！”
队伍加速，半日后到达双河县，县城因处于两江交叉口而得名。
河沙淤积而成的肥沃土地上，庄稼早已被新的淤泥覆盖，形成一个个人形土堆。
有的露出一颗脑袋，有的露出一截手臂，皆被河水泡得肿胀发白。
姚知雪喊住傅安洲：“王爷等一等……”
他做了个暂停的手势，队伍在县城门口停下。
姚知雪拿出早已备好的面巾和烈酒，发给每一个人。
嘱咐：“大家戴上面巾捂住口鼻，并用烈酒沾湿手掌，万万不可徒手触碰尸体。”
众人进入城中，分成几队，用长矛或者木棍撬开房门，挨家挨户搜查，试图找到生还者。
“有人吗？”
“还有喘气的吗？”
“求求你们，回个话……”
出城后，队伍里只有沉重的脚步声，安静得可怕。
“哇……”不知是谁一口吐了出来。
接二连三的士兵蹲在路边吐个不停。
木青和水儿也捂住嘴跑到一边。
傅安洲扫视众人，脸色难看，嘴唇紧抿，没有说话。
姚知雪胃中一阵翻腾，看见远处有棵大树，跑了过去。
大树有一抱粗，枝繁叶茂，远看像一座小岛。
树根粗壮，深深扎进地下，保证它经过大水冲击，仍然屹立不倒。
“咿……呀。”
好像有什么声音，很微弱，断断续续的，姚知雪竖起耳朵仔细听……
“咿咿呀……”
她猛然抬头，泪水夺眶而出。
那是一个婴孩，轻轻挥舞着小拳头，被包在襁褓之中，稳稳地卡在树杈之间。
姚知雪声音颤抖，朝那边大喊：“还有人活着……快过来……”
“王妃说什么？”
“好像在说，还有人……活着？”
大家精神一振，纷纷冲向大树。
傅安洲高高跃起，轻轻取下襁褓，小心护在怀中，稳稳落在地上。
姚知雪抱过来，小家伙黑葡萄般的大眼睛左转转右转转，煞是可爱，她不自觉笑出声来。
“王妃王妃，给我抱抱！”
木青迫不及待接过襁褓，笑得像个傻子。
“我也要抱！”
“我也要抱！”
“急什么，排队，一个一个来，每个人都有份！”乔宇努力维持秩序。
襁褓在人群中传递，似在举行某种仪式。
一个个糙老爷们神情喜悦，动作小心翼翼。
仿佛怀中抱的不是一个捡来的孩子，而是这世上最珍贵的瑰宝。
人们一扫刚刚出城时的颓丧，眼中充满希望，觉得自己的作为有了意义。
队伍快速赶往惠州城，他们心里想着，也许自己早到一点，就能多救下一个人。
急着赶路，马车也晃得厉害，木青气沉丹田，努力稳住身形。
她的怀里，婴孩睡得正酣。
“真真看不出来，平时毛毛躁躁的丫头，竟也母爱泛滥。”水儿调侃道。
木青也不反驳，压低声音说：“嘘……你小声点，别吵到我徒儿睡觉……”
水儿瞪大眼睛：“她几时成你徒儿啦？”
“呵呵，刚刚决定的。你看我徒儿她眉眼宽阔，根骨绝佳，绝对是练武奇才……我给她取名木生，王妃您觉得怎么样？”
木青一脸向往。
“木生……倒也契合，与你做一对师徒，她余生应该不会无聊。”姚知雪有所保留。
木青喜滋滋的，她觉得王妃是在夸奖自己。
又行了半日，终于赶在天黑之前到达惠州城。
天尚未黑，惠州城却城门紧闭，城楼之上亦见不到一个人影。
人马停在城门外，众人面面相觑，这又是唱的哪一出？
官兵齐齐大喊：“开城门，厉王带我们来帮忙了！”
“刘琰……速速滚出来见本王……”傅安洲一声厉啸，震得人耳朵嗡嗡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