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原来真相如此
迟胜看着顾时脸色不善,出声解释。
“其实,兄长的意思是,不必为他准备后事,趁他身体还热乎,把头砍下来烧了,身子找个不太远的地方埋了,要是时公子想他了,还能去看看。”
顾时听完,十分惊诧和不解。
这人一向胡来惯了,没想到死了还要发疯。
他不知道凌射,为什么要选择这种,身首异处,死无全尸的处理方法。
只知道,他自己不会像凌射惯着他一样,由着凌射胡来。
顾时叹气,命人找了个软榻,将怀中人,暂时放上。
替他整理好衣冠,顾时才吩咐人,去设置灵堂,准备棺椁。
“时公子,您就别忙了,兄长他有自己的打算,你就成全他吧!”
迟胜一心想着完成兄长的嘱托,没注意,自己的语气,已经染上几分哀求的哭腔。
“砍头做什么?”心有怒意的顾时,面上依旧清冷无波,只目光灼灼的问他。
“砍头……,是为了……。”
迟胜支支吾吾不好说,当初凌射交代后事的时候,也没想到顾时会过问这些啊。
一直以来,顾时对凌射的恨,大家都有目共睹,一旦将真相告诉了他,兄长交代的事,就恐难再实现了。
顾时看着迟胜,用尽了此生所有的耐心,等待他的回答,一副他不说,便等到至死方休的架势。
迟胜无法,只能一咬牙,一跺脚,小声嘟囔。
“他听人说,趁身体还有余温,砍下头颅焚烧,灵魂会随骨灰驻足人间。
若将骨灰制成香丸,一部分放在你会去的每一个房间,剩下的做成香囊,偷偷让你成日佩戴在身上,这样他就能……无时无刻都看见你了。”
果然,是这人会做出来的傻事,生时囚他还不够,死了还要日日缠着他。
顾时回头,勾唇看了凌射一眼,密密麻麻的心疼,再次席卷全身。
他总是无所不用其极的,想要留住那些留不住的人,哪怕身首异处,粉身碎骨。
“不就是想我陪着你吗!等我处理完这里的事,就搬过去与你同住可好。”
迟胜愣了几秒,才把顾时的话想明白。
时公子,要为他兄长,守陵?
那是不是说,他家兄长,活着的时候,想拼命留住的人,终于,也心甘情愿的留下陪他了?
所以,即便不按照凌射说得做,他泉下有知,应该也不会怪自己了吧!
顾时都这般说了,迟胜也不再纠结,转而对顾时说起了其他事。
“时公子,兄长还安排了您的两位故友,助您打理侯府,过几日便到了。”
顾时在脑中搜索了一遍,可以称得上是他故友的人,大概都已经被凌射杀的没剩什么人了,哪还有什么故友。
由于,忙着料理凌射的后事,顾时并未将迟胜那天的话放在心上。
他每日白天盯着凌家那些人,在凌射灵前当孝子贤孙,晚上还要独自为棺椁里那位,守灯添香。
七日水米未进,不眠不休,终于,在凌射下葬那日,顾时再也支撑不住,倒在了凌射的坟头。
当晚,迟胜口中那两位顾时的故友,紧赶慢赶,来到了顾时的床前。
顾时看到,那本该坟头草比人高了的两人,愣了一瞬。
钟意,是他父亲捡回来的孤儿从小与他一起长大,感情甚笃。
当初顾时不同意搬到永定候府,凌射到他府上抢人,钟意为了护他,亲眼看着凌射,一箭射穿钟意的后心。
后来,凌射告诉他,钟意已经死了。
若再不乖乖就范,便会杀了他父亲,和兄长。
顾时怕了,他不敢拿至亲的性命做赌,才不情不愿的,被迫入了永定候府。
一住便是四年,再没踏出过这捆人的牢笼。
“你……,你不是死了吗?”
顾时向钟意伸手,钟意赶忙跪在他身前,回握住了他的手。
“二少爷,我没死,永定候命人帮我治好了伤后,便放了我,还帮我在咱们老家置了产业,又找到了,当年战场上重伤失踪的大少爷。”
“他以大少爷的性命要挟,要我永远不得出现在你面前,我怕当初没能护住你,现在,又再没护住大少爷,将来没脸见你,所以,这么多年,都没来看过你。”
钟意哭的声嘶力竭,满脸愧疚,顾时的心也密密麻麻的疼。
“我哥……,现在怎么样了?”顾时嗓音微哑,几乎哽咽的说不出话。
“前段时间,大少爷已经醒了,只是还不能下床走动,更不宜舟车劳顿,所以,此次才没来。”
顾时强忍激动的泪水,眯眼点头,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还有我,时哥哥,我也很抱歉。”
顾时看着床前,一身新绿色襦裙,头戴金钗,双眼通红的宁楚荨。
不用她开口,顾时也知道,凌射又又骗了他。
宁楚荨,是曾经跟顾时,有过三个月短暂婚约的未婚妻。
凌射曾经逼着顾时,亲手将尖刀,刺进了她的心脏。
那尖刀穿破皮肉,宁楚荨浑身痉挛,大口呕血的场景,顾时至今记忆犹新。
她的死,曾经让顾时跌进过无尽的深渊,无法自拔。
凌射就那样,一直守着第一次杀人的他,陪他度过一个又一个煎熬的白天与黑夜。
顾时踢他打他,他默默承受,滚烫的药碗打翻在他身上,他也不恼,只笑笑说:“等我一下,我再去换一碗。”
甚至于,顾时拔下头上的木簪,扎进他的肩胛,凌射也只是将人拢在怀里,轻声安抚直到顾时睡了,他才去处理伤口。
现在,宁楚荨又活生生的站在顾时面前,那些他曾经对凌射的所作所为,就显得无比心酸,又可笑。
凌射曾在顾时某一次自尽未果后,握着他的手,哭着说过。
“小执,我后悔了,如果重来一次,我没逼着你做那么多混事儿,或许,我们还是有可能的吧?”
就像那天,他临死前的后悔一样。
只是,他做的那些事,明明已经尽力补偿了,为什么不拿到顾时面前来邀功。
明知顾时心软,说不定就回心转意了呢?
哎!真是个傻子。
“如果,重来一次,我们都别做那些傻事了吧!”
顾时眼神涣散的盯着半空,似乎有个笑的灿烂的少年,在向他伸手。
他拼命的想抓住少年的手,可怎么无法控制,自己那如坠千斤的身体。
直到合上双眼,他才感受到,凌射临终前的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