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自由了心却空了
“顾时，我后悔了，如果我们的重逢，没有强迫，没有威胁，没有不情不愿，或许此时，你会愿意为我流一滴泪吧！”
顾时没有说话，只是冷眼看着床上已无血色的少年，遗憾的吐出了最后一口气。
没有如果了。
顾时恨他。
恨他用自己亲朋的性命要挟，迫使自己不得不留在他身边，失了亲人也失了自由。
恨他不顾自己的意愿，强要了自己，还迫使自己在大庭广众之下，亲睨的承认他们这段恶心的关系，遭受世人的鄙夷与唾弃。
恨他弄的自己亲朋尽散，又这样把自己一个人，丟在了这寂寥冷酷的世间，再无活着的意义。
凌射，你就是个混蛋。
顾时浑浑噩噩推开房门，就被一群人吵的耳边嗡鸣。
有人装模作样的哭着，有人惺惺作态的询问着，还有人丧心病狂的谩骂与指责着。
那些曾经对凌射怕的要死的人，和对顾时假意奉承的人，终于不用再仰人鼻息。
个个一副要掀翻凌射的卧房，将他们丢出永定候府的架势。
顾时双手死死扒着门缝，瘦的只剩一副骨架的他，被推搡的，好几次都险些没站稳，被人钻了空子，冲进卧房。
也不知道他哪来的力气，又硬生生的，将进了门的人拽了出来。
曾经，无论发生什么，总有一个少年扯着嘴角，笑得的没脸没皮的挡在他身前，安慰他：“小时别怕，谁敢动你，我就砍了他。”
而现在，顾时的心里，不知为何，也想这样的护他一次。
最后一次。
“退后！”
迟胜一声怒吼，带着一群暗卫，快步拨开人群。
看着眼前，曾经被自家表兄捧在手心的时公子，此时被人薅乱了头发，不免红了眼眶。
可现在不是多愁善感的时候，兄长生前重托，他必须尽快完成。
于是，迟胜拔剑直指众人，代替凌射挡在了顾时身前。
这群因势利导的小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寒光，吓了一跳，犹疑着节节后退。
“传永定候令，侯爷身故后，永定候之位，由新入族谱的老侯爷养子，顾时公子世袭罔替，兄长所拥有的一切，也将都归时公子所有，谁再敢造次，便由时公子发落。”
凌射知道顾时厌恶杀戮，因此，一向杀伐果决的人，没有下令“就地格杀”，而是“由顾时发落”。
这个傻子，临死还在顾及他的感受，不免让顾时心头一悸。
迟胜说完，便带着一众暗卫，黑压压的跪了满院子。
“誓死追随时公子。”的喊声，响彻永定候府，震耳欲聋。
似惊雷，又似警钟，重重敲在每一个凌氏族人的心上。
他们都知道，这个凌射继承侯府之前是个什么东西，也知道这些暗卫都是些什么玩意。
因为，凌射从未掩饰过他杀手头子的身份，谁敢招惹他，想杀，随手便杀了，不论家世背景，更不管各中利益。
就连陛下对他手中的势力，也要忌惮三分，更遑论其他人。
可那魔鬼现在死了，顾时又是个软弱可欺的书生，群龙无首，这些只听令行事的走狗，在天子脚下，又敢掀什么大风大浪。
于是，便有人心存侥幸，开始鼓动众人，提出质疑。
“一个被凌射那个野种，困在后宅的玩物，有什么资格继承侯府，当我们凌家子孙都死绝了吗？”
“就是，人都死了，还能兴什么风作什么浪，大家别怕，跟他们拼了，也不能让凌家的爵位，落入狐媚子之手。”
“对，先报官，再把小杂种和他的姘头，扔出去，他们敢轻举妄动，就将这帮人送上断头台。”
说着，便有人开始往房门内挤，嚷嚷着要把凌射丢出去。
还有人往人群外挤，要去报官。
迟胜他们这群暗卫，虽是训练有素的杀手，但也得按主人的命令办事。
曾经他们的一举一动，全部听令于凌射，如今换了新主，没有命令，他们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尽力护着顾时。
没有半点要反抗的意思。
直到有人闯进屋内，开始拉扯凌射。
那副任人宰割的躯体落地时，发出了“咚”的一声巨响。
震的顾时头皮发麻，仿佛心脏被人狠狠攥在手心，硬生生捏出了鲜血。
他飞奔过去，拼命将凌射护在怀里，就像那人，一次又一次的把他护在身后一样。
一滴热泪划过顾时眼角，滴嗒一声落在凌射冰冷的脸颊上。
那滴凌射梦寐以求的清泪，终于还是落下了。
顾时败了。
少年，败给了恶魔，那些心疼，不舍，遗憾，混杂着泪水，夺眶而出。
一滴又一滴，砸在那人毫无生气的脸颊上。
要是被小恶魔看到了，估计要开心的，从阎王殿一路杀回来了吧。
只可惜，他再也看不到了。
“迟胜。”顾时深吸一口气，合上双眼，声音不自觉的颤抖。
“在！”迟胜视死如归。
“关门。”顾时命令。
“是！”迟胜不问原由，直接进门，将刚刚闯入的人，和还在砸门的人，隔绝开来。
“杀，闯入者，和报官者，一个不留！”
顾时声音冰冷清冽，即便此时，顾时泪流满面，看起来弱不禁风，但此话一出，还是在场的每一个人，莫名的心慌起来。
有那么一瞬，迟胜仿佛在他身上看到了凌射的影子。
迟胜和几个在房间里的暗卫，得了命令。
瞬间成了没有感情的杀人机器，大开杀戒。
房内杀声震天，哭喊声凄惨哀怨，却没有唤起，任何一名暗卫的恻隐之心。
门外安静异常，落针可闻，刚刚吵嚷要报官的几人，反而缩到了人群的后面，不敢再多说一句。
直到，房内房外，变得同样安静。
顾时才缓缓睁眼，拭去眼睑泪痕，吃力的抱起凌射，踹开了房门。
身上那件，被鲜血染红了的白袍，还在不停的，滴着艳红的液体。
顾时跨出房门，没人再敢嚷嚷要赶走他们，也没人再敢质疑凌射的决定。
个个噤若寒蝉，等候发落。
“永定候身故，按规矩，府内停灵七日。”
“我要你们凌氏的每一个人，都给凌射去当孝子贤孙，凡是没在他灵前，跪满七日者，杀无赦。”
终于，顾时还是变成了，自己当初最讨厌的那个人的样子，或许是因为他明白了凌射一直以来的心境了吧！
心慈手软，只能让恶人变本加厉的伤害你，和你最爱的人。
只有铁血手腕，才能以绝后患。
几个暗卫，拖着拖着刚刚扬言去报官的几个人的尸首，扑通一声摔在了凌氏众人的面前。
那几个人耷拉着脑袋，脖颈上那道长长的血口还在不停的向外冒血，甚至没死透的，还在不由自主的抽搐着手脚。
凌氏众人，看着不得好死的几人，和房间内，横七竖八躺着的尸体，吓的浑身发抖，牙齿打颤。
极个别没见过这种惊悚场面的女眷，差点把心肝都吐了出来。
这些人，哪还敢再多说一句废话，心中再不满，也只能憋回去。
争先恐后的回家换孝服去。
生怕落后一点，就会一命呜呼。
顾时抱着凌射到正堂，却发现府上，连口棺椁都未给凌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