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郡主
唐横刀作为军队的作战用刀,刀刃可轻松划破盔甲。刀身狭而直,锋利无比。
山匪们愣了一下后,笑容猥琐起来:“哪里来的小娘子,来给……”
话还未说完,利刃便已出鞘,一个平斩,那刀刃便横在了山匪头子的脖子上。如果刀够快,人是感觉不到疼痛的,只能够感觉到恐惧。就如同那个倒在地上的山匪,他看着自己的血奔流而出,不觉得疼,只觉得怕。
不同于剑的潇洒飘逸,刀多以劈和砍为招,刀刀见骨。那人的刀很快,也够狠,十几个山匪哀嚎着倒地,不过一瞬间。
她并未取人性命,只断了他们的腿骨。热浪裹着血腥气,还有那露着白骨的伤口,让人胃里直犯恶心。路九本要放下的剑,又提了起来。与山匪对峙还能佯装镇定的他,拿剑的手微微地抖,后背湿了一片。
等那人提着刀转身的时候,脸上的杀意还未褪去,鲜红的血划过刀尖,一滴一滴落在地上,她朝他们走过来时,路九不由自主的退了一步。
陆思衡瞧见她的面容的时候,微愣了愣,他从袖口里掏出来一张月白帕子来,从人墙中走了出来,将帕子微举,躬身道:“多谢郡主出手相助。”
路九睁大了双眼,偷偷朝女子的脸上看去,却是有几分眼熟,脑中忽然灵光乍现,这是南境安邕王的小女儿知禾郡主!
宋时锦看了眼眼前的月白帕子,伸手接过,慢慢擦去了刀刃上的血,头也不抬地问:“你是哪家的?如何认得我?”
“回郡主,我家公子是怀远侯家的大公子,陆家的。”路九连忙答道。
“谁?”宋时锦手上的动作一顿,眼中的杀意尽数褪去,一双小鹿眼满是震惊,瞪大了眼:“你说谁?陆家的,陆思衡?”
“正是!”
宋时锦丢掉了手中的帕子,往前走了两步捏住陆思衡的下巴,仰起脸直直盯住陆思衡的脸,陆思衡的皮肤白皙细腻堪比女子,被钳制的动弹不得,震惊过后,耳朵偷偷涨红。
陆思衡轻咳一声,宋时锦如梦初醒立时松了手。陆思衡往后退了两步,拉开了距离,装作不经意理了理前襟。路九和护卫皆怔在了原地,早听说南境民风彪悍,不想竟彪悍至此?
“郡主…”陆思衡刚开口,就宋时锦打断:“真…真的是你?”
算起来陆思衡与宋时锦算是旧识,宋时锦的母亲是先帝的胞妹,宋时锦小时候每年都要回邑都住些日子,公主府与陆府相邻,宋时锦从小就风风火火的谁也不服,两个人没少打架。
后来先帝性情大变,南境也局势也日渐紧张,公主府便空置了起来。算起来,他们也有十年未见了。
“正是在下。”陆思衡道。
宋时锦看着眼前谪仙模样的陆思衡,与记忆中那个一肚子坏水,笑得邪气的少年实在相去甚远,许久回不过神儿来,最后道了句:“邑都的风水,果然养人。”
“郡主为何孤身一人在此,是要回邑都吗?”陆思衡清了清嗓子,转移了话题。
“谢太后病重,昏迷不醒,母亲自是应该回来看一看。”
“荣景公主也回来了?”
“嗯。”宋时锦点点头:“她们坐马车,我先嫌慢,便骑马先行了。”
“这山中不太平,郡主还是应当小心才是,郡主若是愿意,微臣愿护送郡主回邑都。”
“不必了。”宋时锦看了眼陆思衡有些苍白的脸,不知是被日头晒的,还是被自己刚才吓的。
宋时锦在南境日日混在军营里,成天舞刀弄枪,见多了兵痞子,不高兴了打一架便是,猛遇见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倒显得有些不知所措。扭头看了一眼遍地陈尸:“算了,一起就一起吧,不过得先报官吧。”
她指了指后面:“得先将人都绑了。”
“嗯,沿着山路再走半日便到城中了。我们先去城中报官,再回邑都,最迟,明晚应该就能到。”陆思衡朝路九点点头,几个护卫手脚麻利的将人都绑在了树上。
“那…走吧。”
路九重新套好马车,看了一眼宋时锦,问道:“郡主,您的马呢?”
宋时锦扬起一抹笑,两指放入口中,一声清脆的口哨,在这林中似有回音一般,不一会儿,一匹枣红色的马从林中跑来出来,高兴的打着响鼻,宋时锦过去摸摸它的脸。
邑都城无数的闺秀,或文静,或活泼,可宋时锦这样的,真是鲜少见。下刀时的狠辣干净利落,没有丝毫犹豫。可她捏着陆思衡下巴时候直盯着人看时的直接又懵懂。她就像是用朱砂泼出的一幅画,简单又热烈,随意又果决。
“郡主还是要骑马吗?”
“不了。”宋时锦一脚踏上马车,站在车辕上:“这会日头大,我与陆公子同乘马车。”说着朝着陆思衡伸出了手。
陆思衡看着伸过来的那只手,愣了一愣:“不劳烦郡主了,微臣…”
“客气什么…”宋时锦知道读书人规矩多,她没耐心跟他争论,弯腰伸手,拉住陆思衡的手臂,一个用力,陆思衡被扯上了马车,这力道来得突然,陆思衡一时站不稳,宋时锦手向下,扶住陆思衡的腰,还补了一句:“当心。”
陆思衡身体一僵,很是缓了缓心境,站稳了脚,道谢的话还未说出口,宋时锦掀帘便进去了。陆思衡叹了一口气,回头看了一眼,也抬脚进了马车。
马车继续赶路,陆思衡与宋时锦简单寒暄了几句,便不再说话。马车里的两个人没有久别重逢的热络,空气中弥漫着几分尴尬。宋时锦索性闭了眼,佯装休憩,陆思衡拿着一旁未看完的书,继续看了起来。
书页翻展的声音是安静的马车里唯一的响动,宋时锦微掀了眼帘,瞥了一眼陆思衡,陆思衡目光专注,神态柔和,不知看的什么书,似乎有些年头了,书页微微泛着黄,更趁的陆思衡修长冷白的手指好看的像瓷器一般。
几乎是下意识地,宋时锦拉着陆思衡的手腕,将未执书的那只手拉到眼前,手指在掌心摸了摸,果然光滑又细腻。
“郡主…你…”陆思衡饶是知晓宋时锦的性子,可这一而再,再而三的“逾越”,还是叫他有些头疼。
“果然…连箭也不练了啊。”宋时锦声音中透着可惜。
陆思衡心口一紧,轻轻抽回了手,道:“嗯,不练了。”
宋时锦看着他低垂的眼睫微微颤动,心中惋惜又心痛,犹豫了犹豫,还是问道:“怀远候可安好?”
陆思衡异样的情绪还来不及累积,突如其来的问候就打乱了他的思绪,他只得点点头:“家父安好。”
“那…令慈可安好?”宋时锦又问。
“家母安好。”陆思衡答。
“难不成?”宋时锦低呼一声,接着问:“令正可安好?”
陆思衡失笑:“在下尚未娶妻。”
“这…”宋时锦挠了挠头,似是有些懊恼。
“郡主想问什么,直接问便是。”陆思衡有些摸不准宋时锦的心思,这话问得多了,怎么听着像骂人呢。
“啊,也没什么。老话说,三岁看七岁,七岁看老,可你跟我打架的时候都十一二了,性子应该定了,如今这样大的变化,我想着,是不是你这几年遭逢了什么变故,想问你,又怕揭你的伤疤。”
陆思衡紧了紧身侧的手,面上依旧带着浅笑:“劳郡主惦念,是在下小时候不懂事了。家中一切安好,郡主且安心,至于变化,人总是会成长的。郡主也变了许多,差一点叫在下认不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