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好戏
晚宴后沈宁昭回了行宫,行宫里今日燃的香与平日味道有些不同。沈宁昭并未在意,直接去了后殿。
乐吟端上来一杯普洱来,沈宁昭端在手上,轻拨茶盏,一下又一下,思索起在营帐中与顾池宴的对话来。
其实,这已经是最坏结果里,最好的一种了。若是那日夜色深处是沈际或是沈岸的人,怕是他们早闹得人尽皆知,以匡扶天下大义为名举兵来攻了,她怕是没有机会坐在这里饮茶了。
若是韩豫章狼子野心之辈,他们根本不在乎皇位上做的是人是狗,他们最是看中手中的权力,必是要拿这把柄谋求最大的利益,或许改朝换代也未可知。而她只能在鱼死网破和傀儡皇帝之间做一个选择了。
可偏偏那人是顾池宴,顾池宴或许不是忠臣义士,也并非奸诈奸佞,正是他这种非黑非白倒是可以周旋一番,毕竟顾池宴为何突然回到邑都还是个谜。只要还有时间,她或许可以了解他的欲望,选择暂时满足他或是,直接除掉他。
“陛下,茶凉了,奴婢给你换一盏吧。”乐吟的话打断了沈宁昭的思绪,她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乐吟说的话,她把茶盏搁下,道:“不必了,现下几时了?”
“回陛下,戌时刚过。”
两人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没有说话。果然,不一会儿,季和来报,谢太后来了。
沈宁昭起身,慢条斯理地理了理衣袍,弯起一抹笑来,迎了出去。
“母后,怎么这么晚了,还过来了?有什么事吩咐奴婢们跑一趟便是。”沈宁昭来到偏殿,见了谢太后,行了个礼。
“本宫听闻,皇帝近几日睡得不安稳,心中担忧,特地熬了莲子粥来,莲子最是清心,皇帝喝了好安睡。”谢太后话毕,便有一侍女端了食盒走上前来,打开食盒,粥还是温热的。
“母后有心了。”沈宁昭此刻并没有胃口,只道:“先放着吧。”
谢太后闻言眉头微皱,眼中的精明一闪而过,又笑道:“皇帝怎么还是孩子心性。又不是药,还得叫人哄着喝,莫辜负了她人的一番心意才是。”
“她?”沈宁昭疑惑。
“你再仔细瞧瞧那送粥之人?”谢太后卖了个关子。
沈宁昭向那婢女看过去,觉得有些眼熟,定睛一看,居然是谢盈盈。
“陛下恕罪。”谢盈盈立刻跪上前来:“是妾身逾越了。”
“盈盈,怎么是你?”沈宁昭十分惊诧。
“真是女大不中留啊,这丫头听说你身子不适,特地熬了粥来,央求本宫给皇帝你送过来,偏又放不下心,要来瞧一眼才是呢。”谢太后嗔怪道。
谢盈盈立刻红了脸,抬起头来似窘迫地咬了咬嘴唇,撞进沈宁昭的眼睛里,又不胜娇羞地垂下头去,声音又柔又酥:“臣女只是担心陛下,还请陛下莫要怪罪。”
沈宁昭叫人起了身,只见谢盈盈这身段比前两个月勾人了不少,心中嗤笑,目光却还是在她腰间绕了两圈,才端起莲子粥来:“盈盈的一番好意,自是不能辜负了才是。”
一碗粥见了底,谢太后与谢盈盈心中皆是一喜。
“乐吟,去拿些点心来,给母后和盈盈尝尝,还有朕带来的那只白玉山水纹玉佩也取来,赠与盈盈。”沈宁昭吩咐道。
“是。”乐吟退了出去。
“好了,天色已晚,本宫累了。点心留给你们年轻人用吧。本宫便不多留了。”谢太后此时却起身要走。
“那稍后朕派人将盈盈好生地送回去。”沈宁昭此时瞧着可心的佳人,生出不舍来,便开口将人留了下来。
谢太后笑着点点头,领着众人离去了。心道:今晚这人能不能送回来还不一定呢。
“盈盈,过来坐。”沈宁昭把人叫到身边,道:“你不是来看朕的吗,这样低着头,如何看得见朕?”
沈宁昭话里带着暧昧的戏谑,谢盈盈抬眼看了一眼沈宁昭,又匆匆低下头去:“陛下莫要取笑臣女了。”
沈宁昭朗声笑了。两人说了会儿话,沈宁昭察觉出身体的异样来,她瞧了一眼乐吟,乐吟出去给她们换了一盏茶来:“晚上吃甜食不易消化,这茶最是解腻,陛下尝尝。”又端了一杯给谢盈盈:“姑娘也尝尝。”
小腹内似有一团火,烧得人浑身发软,沈宁昭端茶盏的手抖了抖,仍面如常色地饮了。谢盈盈见皇帝喝了,不疑有他,也共同饮了。
再过了一刻钟,沈宁昭后背的中衣几乎湿透了,下腹的那团火却被压了下去,而谢盈盈却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沈宁昭看都不看她一眼,去了内室,重新换了衣衫来,等出来的时候,人已经不见了,沈宁昭看了一眼月色,已亥时末了。
“事情都已办妥,请陛下放心。”季和轻声回禀道。
沈宁昭嗯了一声,季和正准备退下,却被沈宁昭叫住:“去把顾池宴请过来。”
“是。”季和领命而去。
沈宁昭住的行宫里,有一方荷花池,是引瀑布水汇聚而成的。四月里并没有荷花,只葱葱郁郁的展了半池塘荷叶。因是活水,即便是夜间,也有淌水声,甚是悦耳。荷花池上有一听水轩,沈宁昭在轩内,点了一盏灯,只静静的坐着。
直到脚步声越来越近,她才转头看了过去,季和带着顾池宴到了。
“陛下,顾大人到了。”季和回禀道。
沈宁昭点点头,季和退至一旁。今夜顾池宴穿了一身玉鈫蓝竹叶暗纹长袍。沈宁昭心道,今夜这身衣服穿得不好。
“不知陛下深夜召臣前来,所为何事?”
沈宁昭浅浅一笑,望向北方:“朕在北面行宫的梨花苑搭了个戏台子,想叫顾爱卿看一场好戏,可如今缺一个鸣锣之人。”
顾池宴顺着她的目光看了过去,北面的院落被浓密的树丛遮挡得严严实实的,黑漆漆一片,连半个光影也无。
“陛下希望微臣如何做?”顾池宴一向知道沈宁昭的手段,这忙怕是不会像她说的轻飘简单。
沈宁昭站起身来,从袖口取出一把短刀,短刀出鞘,在月色下闪着银白的光。她又抬了抬另一只手,露出半截细长白嫩的手臂,顾池宴有些不自然地错了错眼。
沈宁昭忽得将匕首划过手臂,血便流了下来。滴落在月白的衣衫上,尤为刺眼。顾池宴眼神立刻暗了下来,几乎是立刻伸手来拦,却被沈宁昭反手划在了他的掌心。顾池宴握住伤口,后退了两步,墨色的双眸深邃幽深地盯住沈宁昭。
沈宁昭却带了狡黠的笑,眼眸灼灼明亮,她张口,对他无声地说了两个字:“快、跑。”
顾池宴一愣,便听得沈宁昭大喊:“来人!抓刺客!”
不远处的护卫听到喊声,立刻朝此处而来,顾池宴皱着眉,咬了咬牙,脚点荷叶,往北而去。而护卫瞧见人影,也一路追赶而去。
沈宁昭立在听水轩前,心中甚是愉悦,乐吟立刻上前来,用手帕压住沈宁昭的伤口,又叫几个回去取止血的药来。
“陛下这是何必?”乐吟心急。
沈宁昭低头看了一眼袖口的殷红,疼痛叫她此刻异常清醒,她只笑了笑:“这不过是给他提个醒罢了。吩咐影子盯住了顾池宴,事无巨细,皆要回禀。”
“是。”
而顾池宴引着侍卫一路去了梨花苑便消失不见了。侍卫四处搜寻,从内室隐隐约约传来呼救之声,侍卫寻声而去,最后停在一间厢房前,这厢房按理是空置的,如何会有人?
侍卫立时破门而入,火把顿时将不大的厢房照得通明,一览无余,而众人却愣在了原地。
谢盈盈躺在榻上,披头散发,衣衫不整,白皙的皮肤漏了大片,她眼睛哭得通红,拼命反抗,脖子上面还有几条新鲜的抓伤。而将她压在身下的居然是她同父异母的兄长,谢时。
谢时双眼通红,嘴里污秽不断,似失了神志般,撕扯着谢盈盈的衣服。
侍卫们过于震惊,一时间忘了动作。此时谢奕领着另一小队搜寻至此。自谢盈盈中选,谢家水涨船高,谢奕从卫所直接升为亲军卫指挥佥事,正四品,此时正好负责围场安全。
“可找到了刺客?”谢奕边问边抬脚进了厢房,看到房中的一幕,又惊又怒,气血立刻冲到头顶,他冲过去,把谢时揪过来,摔倒在地,谢时闷哼一声半天都爬不起来。
谢奕拿住被子裹住谢盈盈,谢盈盈此时耗尽了力气,在众人的目光中羞愧难当,谢盈盈看了谢奕一眼,便昏了过去。
“我宰了你这个畜生!”谢奕怒不可遏,拔剑而来,侍卫们赶忙来拦,却不知哪里来的一股力量,将谢奕往前一推,利箭便直捅了谢时的心窝,血溅了一地,谢时话都没说出口便倒地不起。
这下闹出了人命,众侍卫将谢奕按在地上,夺了他手里的剑,谢奕趴在地板上,血慢慢地流过来,沾在他的脸上,看着谢时未闭上的眼,他此时才明白自己做了什么,心中生出害怕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