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情意不再

    说到这里，林珍娘对杜景润说道：“润儿想知道的事情，为娘就绝不会对你隐瞒。织锦园里的大火不是我放的，我也并没有偷夫人的玉镯。所有事情就是这个样子。”

    杜景润说：“孩儿还是不明白，为什么要你认下此事，我才能留在黎府里？伯父他……到底是想替谁遮掩？”

    林珍娘说：“这件事，我多年来也是百思不得其解。他到底要包庇谁呢？”

    林珍娘突然又想到了一件事，她神情严肃起来，问杜景润：“润儿，上次你来山庄接大小姐，我就看出，你对大小姐的心意，可不单单是表兄妹之情。你给娘说实话，你和大小姐之间，可是有了男女之情？”

    在听到母亲说黎致远是自己的生父时，杜景润只是震惊，倒没有立即想到自己和黎落的关系，已然从表兄妹变成了亲兄妹。如今听母亲这样一说，杜景润顿时心下一凉，如坠冰窟。

    杜景润明白母亲这么问的意思。如今他从母亲这里，知道了自己和黎落的真实关系，哪里还能再对黎落有什么想法。他对母亲艰难而坚定地说：“母亲放心，孩儿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林珍娘看他的表情，就知道自己的猜测是对的。但是既然润儿已经这样说了，她也就没有什么可说的了。

    她走到门口，看看外面的太阳，对杜景润说：“现下已到午时，想必柳管家已经安排厨上准备了饭菜，你和大小姐就在前院里吃过午饭再回去吧！”

    杜景润看她这样说，就对她说：“母亲不和我们一起用饭吗？”

    林珍娘说：“从来到这清林山庄，我就是一直是在这个屋子里吃饭的。平时就在这后院里，做些能做的事情。你看我如今这副模样，要是贸然出去，吓到了人可怎么是好。”

    杜景润听了她的话，心下只是觉得凄然。在他的记忆中，他的母亲，一直是一个漂亮的女人。

    柳管家果然安排好了午饭。无论是飞禽走兽，还是山珍海味，只要是山庄里能弄得到的，柳管家都统统安排上了。

    然而杜景润并没有和黎落一起在前院儿里吃饭，他让怀瑾和峰儿端了几样饭菜，去了后院林珍娘的屋子里，和母亲一起用了午饭。

    回黎府的路上，在沐阳山下的小桥边，杜景润让马车夫停下马车，他对黎落说，自己有一些事情要和她说。

    黎落说：“天气这么冷，回府里再说吧！”杜景润说：“回到府里，人多眼杂，反而不方便说。我们就在这附近走一走吧！”

    黎落下了马车，让车夫和怀瑾揽月他们在小桥边休息，两个人一前一后，往沐阳山上的山道上走了一段路。

    如今已是数九天气，四周一片灰败，地上是厚厚的枯枝败叶。山上的树木除了半山腰的松柏还依旧苍翠，道旁的树都落光了叶子，只剩下了光秃秃的枝桠，仿佛掉光了头发的垂暮之人，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杜景润在一棵粗大的云杉树旁站定，黎落也停下了脚步。杜景润看着脚下的台阶，对黎落道：“关于纵火的事情，并不是我母亲做的。而且我母亲也没有偷拿你母亲的玉镯。至于她为什么要认下这些，事实正如你当初猜想的一样，只是因为你的父亲曾答应我母亲，只要她认下这件事情，以后他就会抚养我长大成人，并帮我博取功名。”

    黎落听到他的语气疏离，就连对自己父亲的称呼，也从以前口口声声的“伯父”变成了“你父亲”，猜测到他应该是听到母亲对他说，认下纵火罪是因为自己的父亲，因而对自己也有了莫名的情绪。

    她没有和他计较，只是疑惑地问：“那你母亲有没有和你说，我父亲为什么要她认下自己并没有做过的事情？这是不是说明，对于火灾实情，我父亲他是知情的？”

    杜景润依旧看着脚下的石阶，淡淡的说：“我母亲并不知道原由。她只是因为最先发现的火情，第一个跑到织锦园里去救火，而被火烧伤，成了你父亲认为的最合适的替罪羊。”

    黎落感觉到，杜景润今天的表现特别的反常。不管怎么说，以前他们是那么的心意相通，而如今看他对待自己的神情和语气，竟似毫无关系的人一般。

    杜景润看黎落不吭声，就说：“既然已经向你说明了，那么你还有什么疑问，回府里问你父亲便是。还有，关于我以前说的，要你等我取得功名之后，向你父亲提亲娶你的事情，已经不作数了。假如你非要问我原因，那就是你们黎府门第高贵，我一个乡野出身的穷书生，高攀不起。我不想一辈子仰你们黎府的鼻息。好了，我的话已经说完了。天气寒冷，我们回去吧！”说着，抬脚便要往山下走去。

    “站住！”黎落听到他说的这番话，气得七窍生烟。从清林山庄回来，杜景润的变化太大了。她稳了稳心神，质问杜景润：“你说我们黎府门第高贵，你一个乡野出身的穷书生高攀不起，那么你是今天才知道我们黎府门第高贵，你是一个乡野穷书生的吗？”

    “是不是你母亲觉得，是我们黎府对不起你们母子，所以不让你和我往来？看来撷薇当年的猜测是对的，你母亲，果然是不守妇道之人，来府里不过三天，便和我父亲有了龌龊之事。或许你母亲的确没有直接纵火，然而说不定，她却是这一切事情的罪魁祸首！”

    黎落也是一时气极，因此才口不择言，出言不逊。杜景润听到她指责自己的母亲，气得嘴唇哆嗦，他用手指着黎落，声音颤抖：“你……你莫要血口喷人！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母亲她也并不是你想像的那种人！你以为你父亲有多高尚？呸，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两个人从相识以来，从来没有用过这样的语气互相攻击过。黎落也从来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和杜景润这样恶言相向。她不再多说什么 ，转身朝山下奔去。

    回到府里，黎落就去了仙客居找父亲。她要当面质问父亲，为什么要让林珍娘顶纵火案的罪？他要包庇谁？难道是他自己？想到这里，黎落摇摇头，想把这个想法摇去。娘亲是他的结发妻子，恒儿是他的亲生儿子，无论如何，饱读诗书、满腹经纶的父亲，也绝对不会做出杀妻灭子的事情来。

    然而好像又有一个顽固的小人在她的脑海里告诉她：“不是他还能有谁？还能有谁能让他如此包庇？甚至都不去追究妻儿的死亡真相？”

    黎落一路走一路想，她感觉头都要裂开了。来到仙客居的院门口，碰到了夫人身边的大丫鬟梅姿。梅姿告诉她，老爷还没有回来。她只得又怏怏地回了落薇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