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杜家遭变

    又过了一月有余，眼看杜成钰每每被痰憋得连气都喘不上来了。请来的大夫看过都摇摇头，连药都不再开了，直言杜家可以准备后事了。

    这天，又一个大夫叹着气准备离开，林珍娘却捂着嘴跑到院子里呕吐起来。杜黎氏见了心下暗喜，连忙叫住即将走出院门的大夫，让他给自己的儿媳妇瞧瞧，这是怎么了。

    大夫搭上林珍娘的右手，神思凝重起来。然后又换了左手。两只手的脉都把完，老大夫对杜黎氏说道：“恭喜大嫂，是喜脉。你家儿媳妇这是有喜了。”说完，又若有所思地看了看林珍娘。

    杜黎氏听了喜不自禁，这时黎致远从东厢房里走出来 ，他看了林珍娘一眼，不动声色地走出了院子。

    老大夫看了看走出去的黎致远，捋着胡须露出意味深长的一笑，就向杜黎氏告辞，出了院门回家去了。

    从林珍娘被诊出喜脉不过三日，杜成钰便撒手人寰。待丧事办完，杜黎氏给黎致远拿了盘缠，黎致远就动身前往上京而去。

    自打林珍娘怀了身孕，杜林贵老两口更是什么事也不让她做了。就连扫个地洗个菜这样的小事，都不让她做，怕她累着。

    转眼间便到了腊月里。算算日子，三月里的孩子，十月怀胎，瓜熟蒂落，眼下也到了生产的时候了。

    杜黎氏每天日夜都陪在林珍娘身边。因她自己就会给人接生，所以也没有再找稳婆。

    腊月初三的晚上戌时，林珍娘的肚子开始有了动静。杜黎氏安排杜林贵烧好热水，烫好剪刀，把一切要用的物件都准备停当，烧上炭火，就在林珍娘的身边守着。

    当阵痛越来越紧密时，寒冬腊月的天气，林珍娘却痛得满头大汗。杜黎氏帮林珍娘检查了一下，已经宫开十指。她拿了一条干净的帕子拧成条状，塞到林珍娘的嘴里，然后开始帮林珍娘接生。

    自从林珍娘怀了孩子，因怕胎儿营养不足，杜黎氏天天变着花样给林珍娘做好吃的。再加上平时什么也不要她干，养尊处优，疏于行动，因此生产很不顺利。

    眼看都看到孩子黑色的毛发了，头却卡着怎么也下不来。这样折腾了快一个时辰，林珍娘也已经声嘶力竭，虚脱无力。杜黎氏怕再折腾下去大人孩子有个三长两短，牙一咬，拿起一旁的剪刀，就剪了下去。

    因正经历生产时的阵痛，林珍娘倒也没觉得被剪刀剪的有多疼。再说这一剪之下，孩子立马就没有了障碍，顺利地娩出来了。听着孩子响亮的啼哭声，不光杜黎氏和林珍娘，连一直在外面守着的杜林贵，都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杜黎氏顾不得给孩子剪脐带，先扒开孩子的两条因寒冷而不停蹬着的小腿看了看，然后一边冲着门外颤声喊：“当家的，是个带把儿的，带把儿的啊！”一边手脚麻利地给小孙子剪掉脐带，擦洗包裹好之后，放在被窝里。然后开始给林珍娘清理身体，收拾脏乱的床铺。

    杜林贵跪在院子里，老泪横流，嘴里喃喃道：“苍天有眼，老天爷睁眼了啊！”

    一时间整个杜家沉浸在添丁的喜悦里。杜黎氏进进出出，忙里忙外，嘴巴都没有合拢过。杜林贵脸上也露出了自杜成钰去后，再也没出现过的笑容。

    杜景润听到这里，不由得张大了嘴巴，他不敢置信地问林珍娘：“母亲，您说的，可都是真的？”

    林珍娘仿佛料到他会这么问，平静地说：“是真的，黎致远他就是你的亲生父亲。要不然，你觉得他会把你锦衣玉食地养大吗？”

    “那我们当初在杜家堡生活得好好的，为什么又要背井离乡、一路颠沛流离地来这上京城里呢？还有我祖父祖母他们，怎么就突然没了？”杜景润像个孩子，一迭声地问道。

    林珍娘叹了口气，说：“要是我们一直生活在杜家堡就好了！生活富足安稳，何至于我们母子遭这么多的变故。要不怎么说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呢！”

    原来就在杜景润出生后的第二天晚上，杜家来了一群不速之客。

    原来是杜林贵那几年前就被征兵的外甥刘东海回来了。三年前他随着郑王爷梁启辰去边关打仗，现下郑王爷班师回朝，经过杜家堡。

    因郑王爷带的女眷怀了身孕，眼看就要生了，在这雨雪天气里连日奔波，身体受不了，就准备先在这里歇歇脚。

    没想到那个叫青柠的女子当天夜里，便生下了一个男孩。杜黎氏直说杜宅真是天降祥瑞，就这两天，在这宅子里就添了两个男丁。

    因郑王爷有紧急事情要办，青柠刚生下孩子，他就给青柠留下两个人，自己不得已带着人马先走了。

    转眼间过了十来天，刘东海得知小侄子还没有起名字，就帮他起名杜泽，表字景润。

    这天，原来随着郑王爷去了上京的长平，带了十几个人又来到了杜家。他说是奉郑王爷之命，回来接青柠母子，去上京和王爷团聚的。

    然而青柠却让刘东海告诉杜林贵，这个长平肯定有问题，说不定已经背叛了王爷。她让刘东海问杜林贵，有没有什么法子可以逃出去。

    杜家那个后院里有个地窖，在战乱时，曾挖有地道通往村外。杜林贵让刘东海给青柠说一下，看她能不能想出什么办法来。

    后来刘东海想出先把王爷世子抱出去，让青柠拖住长平的法子。杜林贵知道，这事被长平知道，只是早一天晚一天的问题。这样一来，杜家一家人都活不成。

    杜林贵思来想去，自己和老伴年龄大了倒是无所谓，不能让还没有满月的小孙子遭了毒手。他趁没有人时给刘东海说，让他带上珍娘和小孙子一起逃走。

    刘东海问过青柠，青柠同意了。于是林珍娘抱着杜景润，随刘东海和杏儿一起，趁夜晚顺着后院地窖里的地道，逃出了杜家堡。

    刘东海雇了一辆马车，先把林珍娘送到了林寨娘家。他们在林家住了一晚，就抱着小世子坤儿，赶着马车离开了。

    过了几天，刘东海又来了林寨。他告诉林珍娘，他又回了杜家堡，杜林贵和杜黎氏被人杀害了，青柠他们也都不见了。他求杜家的族亲帮忙，已经安葬了姑父和姑母。

    林珍娘不由流下了泪水，她想起了公爹和婆母对自己的好。

    就在自己从家里逃出来时，婆母还把家里所有值钱的金银首饰，都包在一起，让她带着。老两口抱着润儿哭，舍不得撒手。

    她想等过完年，润儿满月后，抱着他回到杜家堡，在公爹和婆母的坟前，给他们磕个头。然后就自己带着润儿，在杜家堡过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