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生子留守
杜黎氏给青柠检查了一下，低声说：“宫口已经开了三指了，夫人先忍忍，这时候别用力，等宫口完全开了，才能有力气使啊！”
院子里，风雪依旧。长庆疑惑地问梁启辰：“王爷不是说，到了京都主子才会生产的吗？”梁启辰满脸焦躁，一边低头用脚踢着地上的积雪，一边闷声闷气地说：“谁知道呢？怎么突然就要生了？肯定是车马劳顿，提前发动了！”
长庆犹豫了一会儿，小心翼翼地说：“王爷您看，主子现下这情况，这加急归京的事……”
梁启辰顿了一下，停住了踢着积雪的脚，然后缓缓抬头，看着面前的长庆，一字一顿地说：“你想让我舍弃柠儿？你可知道，两年前，若不是柠儿把我从死人堆里拖回家，我早已是白骨一堆；柠儿她爹要不是为了给我采药治伤，又怎么会失足跌下陡崖，尸骨无存？如今只剩她孤伶伶的一个，况且又身怀我的骨肉，现下生命攸关，你却想让我舍弃她？！”
长庆看着梁启辰的眼睛，认真地说：“王爷，请您冷静，没有谁能要求您舍弃主子，小的们都知道，您曾在主子父亲的灵前发过誓，今生今世，无论如何，定不会抛弃主子。可是现下您并未抛弃主子，只是事情紧急，让主子暂且在这里休养，也是无奈之举，权益之计。世事没有两全之法，您爱重主子，大家都知道。可若是您连自身安危都无法保障，您又能拿什么，来护她一世周全呢？”
梁启辰不语，只是拿眼睛瞪着长庆。长庆迎着梁启辰的目光，再次开口：“王爷，您看这样如何，我们再等一等。等小王爷平安降生，母子安康，明天一早，我们就先回京都，留下两个人照顾主子和小王爷。待大局一定，我们再来接主子和小王爷回京，您看可否能行？”
耳边，东厢房里的呻吟声从最初时的压抑隐忍，到抑制不住的嘶吼；眼前，杏儿端水倒水，忙进忙出。梁启辰踌躇良久，才似终于下定了决心一般，抬头对长庆说：“好，就依你说的而行吧！”
东厢房里，青柠的嘶吼声越来越急促，杜黎氏的声音也越来越大：“夫人再用力，再加把劲啊，孩子已经露出头顶了！”
梁启辰紧抿双唇，双手不由得紧握成拳，当听到青柠“啊！”的一声大叫，随后传来一声幼儿微弱的啼哭时，他的手慢慢松开，那紧紧悬着的心，才似落进了胸腔里。
东厢房里， 杜黎氏有条不紊地擦洗包裹着新生婴儿，杏儿赶忙清理青柠身体上和床铺上的污迹。杜黎氏包裹好孩子，杏儿也整理好了被褥。她把孩子放在青柠的身边，用棉被盖好，然后打开门，对梁启辰作揖说：“恭喜王爷，是个小王爷呢！”
梁启辰三步并作作两步，跨进了东厢房里。他奔向床边，俯下身子，为青柠拂开散在脸上的乱发，轻轻拭去她脸上的汗迹。青柠抬眼看着他，声音嘶哑地喊了一声：“王爷……”然后牵牵嘴角，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梁启辰握着青柠的手，只说了一句：“你受苦了……”便说不下去了。看到她安然无恙，他感到欣慰。但是想到在她最需要他的时候，他却不得不离开她和刚刚出生的孩子，他就不由得红了眼圈。
青柠看他难过，已知他的心意。她也强忍着眼眶里的泪水，垂下眼睫，对他轻声道：“看看我们的儿子吧！这一去，不知道何时才能相见呢！”
梁启辰看着她，表情涩然：“你都听到了？”青柠轻轻点点头，说：“我知道王爷的难处。”
梁启辰看看襁褓里皱着眉头睡得正香的小儿，用指腹轻轻触了触那皱巴巴的小脸，挤出一抹笑容来：“现下实在看不出，像你多一点，还是像我多一点呢！梁家下一辈的孩子是毓字辈的，就叫毓坤吧？”
青柠强忍泪意，低声说：“好。王爷是有学问的人，起的名字，自然是好的。”
梁启辰自怀中掏出一个玉坠，放到青柠的手里，对她说：“这是我从小就戴在身上的，是我母亲留给我的唯一的物件，也是我幼时起唯一的念想。我留给她的孙子坤儿，她若地下有知，一定会非常开心的。”
青柠摊开手，是一个大拇指头大小的小鱼形的坠子，通透的青绿色，不掺一点儿杂质。一条小鱼儿首尾翘起 ，雕刻得栩栩如生，鱼身光洁莹润。她捏起穿在鱼背的鳍上的红色丝线，对梁启辰说：“既然如此，我就替坤儿收着了。”
梁启辰站起身，看着青柠的眼睛说：“柠儿，你等着，待大局一定，少则三月，多则半载，等你身子大好，我一定会派人来接你和坤儿进京，给你所有你应该拥有的一切。”
青柠听到他的话，低垂了眼眸，说：“王爷说的是荣华富贵吗？其实相比于所谓的荣华富贵，我更怀念我们在边塞时的日子。王爷给我的，是一个平民夫妻的恩爱。但是我知道王爷是要做大事情的人，必不会拘泥于儿女情长。你去吧，我信你。”
梁启辰又抚了抚坤儿的小脸，对青柠说：“那我们就先行一步了，我把长林和刘东海留下。长林身手了得，刘东海是本地人，行事方便一些。”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解下身上佩带的玉佩，让青柠看了，接着说：“若是以后我派人来接你们，一定会持这个郑王府印信。要是没有这个印信，那就是中间出了什么差池。无论来的是什么人，你们都不要相信。如果必须要离开这里，就去庆州府的盘龙山，山上有座佛光寺，寺里的主持觉远大师，是我的至交，我已经亲笔书写了一封信，到万不得已，你们可拿着，去投奔于他。我说的这些，你一定要记下了。”
长庆找来了长林和刘东海， 梁启辰又把刚刚对青柠说的话，对他们交待了一番。
交待完毕，长庆一声唿哨，不过一刻，小院周围的人马已经蓄势待发。二三十人的马队出村而去，渐渐消失在茫茫雪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