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夜宿杜家

    刘东海带着杜林贵打着灯笼来到村口，等在村口的除了郑王爷梁启辰，还有贴身长随长庆、长平、长顺、长林，以及静静停在村口的马车，和马车上的车夫乔伯。

    而其余的二十多号人，应该是和以往错过驿站的时候一样，吃过随身带的干粮，已经散在全村的各家屋檐下、草垛旁等避风的地方歇息了。

    来到马车跟前，刘东海低低叫了一声“王爷”，杜林贵赶紧把手里的灯笼递到外甥手里，俯身就要下跪施礼，嘴里一边说着：“草民杜林贵，见过王爷。”

    梁启辰忙伸手抬起杜林贵的胳膊，让他不至于跪到泥泞不堪的地上。一边说：“老人家不必多礼，今晚要给你们添麻烦了！”

    这时马车车帘掀开来，杏儿从车上跳了下来。车夫赶忙把脚凳从车辕上取下来，放到车厢门下。 梁启辰向车厢内伸出手，一边说：“柠儿小心些。”一边和杏儿一左一右，扶了车厢里的女子，下了马车。

    浓浓的暮色中， 女子身穿臃肿的棉衣，外面还披了一件厚厚的披风。饶是如此，仍可一眼看出，这是个已经将近足月龄的孕妇。

    杜林贵看到还有女眷，更加显得局促不安。他搓着两只手，有些语无伦次：“王爷，草民……草民家里尚有两间厢房可住，也算整洁。只是昨晚儿媳妇刚诞下小孙子，小儿夜啼，恐会扰了贵人。”

    梁启辰摆摆手，说：“不妨，内子跟着我，每天颠沛流离，早已习惯了风餐露宿。而今身子重了，有房屋可睡，总好过睡在荒郊野外。至于其他的，必不会在意。”

    听梁启辰这么说，杜林贵复又接过刘东海手里的灯笼，在前面带路。梁启辰和杏儿扶着青柠，长庆长平走在两边，长顺长林还有刘东海随后，一行人在肆虐的风雪中，逶迤而行。

    待进得院门，扶青柠在东厢房内的榻上坐定，梁启辰才暗暗缓了一口气。房间内很整洁，物品摆放齐整，木制的脸盆架子上，还放着一盆冒着丝丝缕缕热气的温水，架子上搭着干净柔软的布巾。

    刘东海看到灶房里亮着灯，进去一看，原来是舅母杜黎氏已经起床，在灶间忙着生火做饭了。他直接坐在灶前，帮舅母烧起火来。

    长庆他们四个立马分散在小院的各个角落，与暗影融为了一体。纷纷扬扬的大雪在屋顶上、院墙上、大树的枝丫上，铺了一层薄薄的绒毯，使得原本应该如墨的暗夜，隐约有了可窥的微光。

    杜林贵笼着手，在东厢房门口低声叫：“王爷？”梁启辰沉声问：“何事？”杜林贵又笼了笼双手，说：“贱内已经做好了饭菜，现下让人端过来吗？”

    “既然做好了，那便端过来吧！”郑启辰在门内说。

    不一会儿，刘东海就端着盛放饭菜的托盘来到东厢房门前。杏儿打开门，把托盘接了过去，一边问刘东海：“做的有没有他们几个人的？”

    刘东海说：“有，有，我正要招呼他们来吃呢！”

    沉沉的夜里，雪落无声。小院的主房西屋里，偶尔传来一两声初生婴儿微弱的夜啼，和母亲呢喃的安抚声。

    夜半时分，夜空中似乎隐隐约约传来鸟类的鸣叫声。隐没在院子一个角落里的长庆，急走几步，一个鹞子翻身，已经稳稳当当地落在了小院之外。他疾步朝村外走去。不多时，外面清晰地传来了类似海东青的叫声。

    长庆再次回到院里时，梁启辰已经穿戴整齐，站在东厢房的门口。长庆看到梁启辰，低头抱拳行礼：“王爷。”梁启辰往院里走了几步，压低声音问：“如何？”

    长庆伸出手，露出躺在手心里的一个小小的纸卷。梁启辰用两根手指捏起来，徐徐展开，长庆赶忙掏出火折子，打着了火。

    纸条上写的，是和这几日收到的纸条上完全相同的一句话：“上病危，速归。”不同的地方，就是在字的下面，画了一个红红的箭头，它所表示的意思，两个人都明白：加急！

    梁启辰手一扬，手上的纸条就着长庆手中的火折子，燃成了灰烬。

    这时东厢房的灯亮了，接着房门被打开，杏儿一眼看到院子里站着的两个人，急得赶忙喊：“王爷，主子刚刚说肚子疼，好像是要生了！”

    梁启辰几步跨进了东厢房，转身又对愣怔着的长庆吼：“快去找杜林贵，让他去找稳婆来！”

    主屋的门被拍响了，杜林贵打开门，听到长庆说赶紧找稳婆，立马进屋把老伴叫了起来。然后对长庆说：“军爷，草民贱内就会接生，前天晚上，我家小孙子就是她亲自接生的。若王爷放心，就让她过去吧！”

    长庆跑到东厢房门外，转述了杜林贵的话后，梁启辰的声音传了出来：“那赶紧让她进来吧！”

    杜黎氏让老伴赶紧去灶间烧水，自己在屋里翻找了一番，抱了一大包衣物，还有接生用的一应物什，进了东厢房。

    梁启辰看到杜黎氏抱着一大包东西进来，愣了一下。待打开来，原来是婴儿的小衣包被之类。

    杜黎氏对郑王爷施礼，说：“这些都是民妇前些时日给小孙子准备的，刚好准备的多了一些，小孙子一个人也用不完。要是王爷不嫌弃，等一会儿孩子生下来，就将就着用吧！”

    梁启辰哪里会想得到这些，赶紧说：“怎么会嫌弃？原本推算生产的日子，是在半月之后，原想着那时候已经到了京都，再准备也来得及。现下我们什么也没有，正是求之不得！”

    杜黎氏又深施一礼，对梁启辰说：“那么就请王爷移步院里吧，想必王爷也知道，女人生产时，男人是不能在屋里的。”梁启辰没有说话，他不舍地看了看床上痛苦万分的青柠，走出来顺手掩上了房门。

    青柠躺在床上，因为阵痛，她双腿蜷曲，手紧握成拳，这么冷的天，苍白的小脸上满是汗珠，喉间发出压抑的、痛苦的呻吟声。杏儿手足无措，拿着一条布巾，不停地给她擦着脸上的汗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