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山道惊变
次日一早吃过早饭，杜景润黎落他们便出了鸡鸣镇。
一行人顺着官道又走了两天，眼前便是巍峨雄壮、连绵起伏的群山。
人马走到山脚下，官道顺着山势盘旋而上，起初也算平缓。正是深秋，山上松柏苍翠，枫林火红，黄色的便是高大的落叶乔木了。各种色彩层层叠叠，如浓墨重彩的千秋画卷。真真是年年岁岁景相似，岁岁年年叶不同。
走了两天，官道还是一直在山里盘旋。道路两旁也有三三两两的村寨，条件虽然和平原上的镇子与驿站不可同日而语，但也算吃有热灶，睡有瓦舍，一行人倒也不至于餐风饮露，露宿野外。
然而到了第三天，山道开始陡峭起来。杜景润看着图纸，说道：“今天是进山的第三天，这座山是附近所有山头的主峰，所以山势比较险峻。待翻过这座山头，再走一天山路，就走出了大山，是平原地带了。到了平原地带再走上三天，就到了云州府境内，离我们要去的定远县，也就只剩下了两天的路程。”
杜景润说着，挽月便掰着手指头数着：“今日，明日，三天，两天。”她兴奋地对黎落说：“小姐，小姐，这么说连今日算上，我们再走七天就到了啊！”
黎落瞥了她一眼，道：“在家里时，不让你来，偏偏哭天抹泪的要来。如今倒恨不得生出翅膀飞过去了。”
挽月不好意思地笑着说：“奴婢哪有啦，还不是怕小姐您坐马车坐得烦了吗？”
黎落说：“不说你了，啥时候都有理由。”
主仆俩正在拌着嘴，就听马车外面“嘘”的一声，马蹄声顿时全都停了下来。挽月掀开车厢轿帘，只见杜景润下了马，来到了马车前面。
杜景润对黎落说：“落落，我们到了山道最险要的地方了。你看前面的道路，堪堪只能容得下马车的两个轮子的宽度。你们下车步行吧，待过去这一段再上车。”
听了杜景润的话，挽月先跳下马车，然后扶着黎落下了车。黎落抬头看去，只见前面道路不仅仅是狭窄，而且一面是陡峭的岩壁，另一面则是深不可测的万丈深渊。
揽月和月牙儿也从另一辆马车上跳了下来。骑马的人皆牵着马匹，一行人排成一队，准备步行通过这天堑之地。
两辆马车首先被车夫小心翼翼地牵着马，到达了前面的开阔之地。
然后是怀瑾和袁牧野在前面开路，后面跟着揽月和月牙儿，杜景润护着黎落走在队伍的中间，他的身后是挽月。从姬府带来的两个护院，则牵着马走在最后面。
怀瑾和袁牧野已经走到这段路的尽头，眼看就要到达对面的山坡上。就在这时，只听轰隆隆数声巨响，众人抬头看去，只见几块巨石顺着陡峭的岩壁，滚落下来。
众人皆是一惊，杜景润反应较快，他一把抱起黎落，往前纵身一跃。想在巨石落下来之前，跃到对面的山坡上。
然而他身形刚起，有一块碎石却率先掉落下来，眼看就要砸在黎落的头上，杜景润只得一把推出黎落，碎石正砸在杜景润的腿上，杜景润腿一软，顿时站立不稳，一头从悬崖边栽了下去。
黎落还未来得及惊呼出声，就被袁牧野一把扯到了前面开阔之处，揽月和月牙儿也被怀瑾拉着跑到了前面。这时巨石刚好滚落在山道上，又因惯性使然一路滚下了山崖。
走在后面的挽月和两个姬府护院，还有他们牵着的马匹都未能幸免，挽月和一个护院当场被砸得血肉模糊，看上去已经没有了人形，绝无生还的可能。另一个护院和两匹马则随着巨石，落下了深渊。
黎落瞪大了双眼，目眦欲裂。她死死地看着刚刚走过的山道，已经被巨石砸得面目狰狞。
她眼睁睁地看着杜景润滚下深渊，挽月和一个护院被砸成了肉酱，另一个护院也被巨石带下了悬崖。她就那样怔怔地瞪着眼睛，半晌才发疯似的向来路狂奔，明知道什么也挽回不了，却还是想离他们更近一些。
揽月和月牙儿死死地拽着她的胳膊，袁牧野和怀瑾也挡在她的前面。她跌坐在地上，双手捂住脸颊，痛得五脏六腑都绞在了一起，眼睛里却流不出一滴眼泪。
耳边轰轰作响，一会儿是挽月刚刚还在马车里欣喜的叫喊“小姐，小姐，我们再走七天就到了啊！”一会儿是杜景润在鱼乐饭馆里的低语“以后，所有的眼瞠肉都归你了！”
可是，杜景润，以后还会有你吗？挽月啊，定远县，你是再也走不到了啊！
怀瑾让揽月和月牙儿把黎落搀到马车上去，她却坐在地上，不愿意起身。
袁牧野看她倔强，说道：“这巨石绝对是有人为之，此处不可久留。大小姐这样，可是要让所有人都命丧于此地吗？”
他这样一说，黎落才懵懵懂懂地站起身来，在揽月和月牙儿的搀扶下，上了马车。
怀瑾对袁牧野说：“这样吧，你跟着马车离开官道，顺着山坡上开阔的地方一直往山脚下走，若马车实在不能通过，就弃车而行。一直走到有村寨的地方，就在那里等我。我顺着这斜坡下去，到崖底再寻一寻，兴许少爷福大命大，还在山崖下面，等着我去找他呢！”
怀瑾说完，就打马循着被采药人踩出的鼪鼬之径，往崖下寻去。袁牧野只得上了马，随着两辆马车，顺着开阔的山坡，一路往前行去。
没想到此处山坡不仅地势较缓，而且树木稀疏，因此两辆马车倒也一直没有被遗弃。走了大约两个时辰，听到流水淙淙，原来是到了山脚下的一处小溪边。溪边有平坦的道路，两辆马车便顺着道路往前行去。
这时渐暗的天幕上，有稀疏的星子亮起。袁牧野看了看星星，大致推断了一下方向，这条道路是东西走向，他们是自西往东而行。
然而这条道路要通往哪里，却未可知。眼下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又行了差不多半个时辰，迎面竟遇到了一个骑着马的小道童，和他们相向而行。袁牧野立即勒住马，问道：“小兄弟，我们在这里迷了路，眼下天色已晚，烦请告知一声，附近可有村舍庙宇一类，供人歇息的地方吗？”
小童见问，勒住马缰，探究地看了他们一眼，说：“附近没有庙宇，也没有村舍。眼下离这里最近的，就是我们清云观了。”
说着他挠了挠头，似是有些为难，犹豫了一会儿，才对袁牧野他们说：“我们道观离这里不远，倒是宽敞。可是我们道长和几位师姐都是女的，你们几个男人留宿，恐有不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