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匕现
归海凝沉下脸,“你疯了。”
“是呀,我疯了,你怕了?”戚正笑得更大声,斜着眼睛,道:“你怕了,我就不告诉你!省得吓破你的胆!”
“你放肆!”归海凝揪住戚正的衣领,咬着牙道:“老夫岂会怕你这种无名之辈?”
“是吗?”戚正歪着头打量一番,“嗯,那太好了,我就告诉你吧!”
归海凝不自觉地凝神去听,戚正却猛地震开了两侧的人,以毕生最快的速度抽出短匕刺向眼前的人。
火声噼啪,人声鼎沸,戚正却清晰地听到匕首破开皮肤、划破血管的声音。
“噗!”
在火海的另一边,谢玉镜紧紧拉住了沈青蔷,“别冲动!”
沈青蔷挣脱不开她的手,清冷的脸上罕有地有了急色,“他会死的!”
“不会的!”谢玉镜扭头叫道:“你们几个能不能帮帮忙?我要坚持不住啦!”
剩下的几个大男人面面相觑,夏云琥摊开手,很是无奈道:“男女授受不亲呀!”
沈青蔷的力气不小,但谢玉镜坚持不懈,被掰开了左手,右手就缠上,右手被甩开,又上左手,到最后手脚并用,整个人挂在沈青蔷的身上。
一片诡异的沉默后,沈青蔷皱皱眉,“下来!”
“不不不!”谢玉镜摇着头。
“你们”沈青蔷看向一旁僵硬了的几个男人,“就不能劝劝她?”
“”
“沈姑娘,你不用为那个惹事精操心,他肯定没事的。”蒲易柳站出来道。
谢玉镜跟着帮腔:“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他肯定不会出事的!”
沈青蔷:“你能先从我身上下来吗?”
“我不!”谢玉镜手上用力,与沈青蔷贴得更紧了。
“”
“虽然我也很担心小殇殇,但他一向不会敷衍人,说到肯定能做到,我们应该相信他。”洛疏道。
谈子珑兴奋地拍手道:“玉镜姐,玉镜姐,你这样好像抱着树的猴崽儿呀!”
忽略掉额头暴起的青筋,谢玉镜的表情还算正常,“淸蔷呀,阿疏都这么说了,你该放心了吧!”
沈青蔷的表情有些松动,夏云琥摸着下巴道:“阿疏说得有道理,可毕竟人算不如天算呀!”
“别冲动!云琥只是瞎说的,姓左的吉人自有天相,绝不会有事的!”谢玉镜的胳膊都要脱力,只能依靠音量了。
一直沉默的顾拓突然指了指个方向,“那里”
众人只见一群小黑点迅速移动了来,直到眼前才看清。
谢玉镜一下子从沈青蔷身上滑下来,又惊又疑,“你们谁呀?”
那群人都戴着银质面具,穿着黑披风,整个人都捂得严严实实,为首的一个人抬手指着顾拓,吐出一个字:“杀。”
“慢着!”谢玉镜张开双手挡在最前方,“你以为我没看出来你是谁吗?”
谈子珑迷茫地眨眨眼,“不是小满楼吗?”
“才不是呢!”谢玉镜昂起头,颇有些得意地道:“他们绝对不是小满楼,他们是装的!”
为首的人并没有动摇,只是做了个动手的手势,很快,谢玉镜等人就被围了起来,谢玉镜慌乱地高喊:“等等!我知道你是谁,我不是在吓唬人!”
谈子珑满脸好奇,问道:“到底是谁呀?”
谢玉镜:“我我”
“我知道。”顾拓直视着为首的那个人,“是你,对不对?”
谢玉镜小声催促:“大哥,你知道就说出来呀,他们的刀尖要落下来了。”
谈子珑:“啊?玉镜姐,原来你不知道呀。”
顾拓迈了几步,即使锋刃在前,也毫无惧色,问道:“你一直都想杀我,对不对?”
为首的人眼神闪过犹疑,抽出剑,直指着顾拓的喉咙。
“当时你就想杀我了,只是我被人救走,你也一直没找到我,现在迫不及待了吗?”顾拓语气淡然地就跟讲一个与自己无关的故事似的,他抬起手,捏住剑尖,双眼逼视着对方,“你怎么还不动手呀?”
“喂!”谢玉镜急道:“你找死呀!”
指间的剑在颤抖,不管是愤怒还是犹豫,顾拓都不在乎,他另一只手快速地摘下那人面具,甩到地上。
谢玉镜瞪大眼,“这谁呀?”
蒲易柳想了想,道:“好像叫猪蹄。”
谈子珑的肚子“咕”地一声,他委屈道:“好饿,好馋~”
为首的那人眼角一抽,咬着牙道:“我叫赢缇。”
“哦!”谢玉镜恍然大悟,“姓左的提过这个名字,我有印象!”
沈青蔷附和着点头,“我也有。”
夏云琥也想起来了,异常兴奋,脱口而出:“就是那个缠着顾拓不放的痴男!”
洛疏拍了一下他的头,“什么呀,小殇殇原话是说在众目睽睽之下,抱着顾拓大腿,怎么拉也拉不开,哭得泪流满面,声嘶力竭,扬言要跟他到天涯海角的痴情人!”
赢缇气得浑身颤抖,吼道:“割下他们的人头!”
“竟敢伤我们阁主?你找死!”虚空阁的人照着戚正胸口踹了一脚,戚正仰头喷血,狠狠地摔到地上,两条胳膊想支撑身体,又无力地倒下。
“你住手!”一抹不忍划过心头,左寒殇揪住那人手臂,瞪着眼,“他刚死了弟弟!”
“要你多管闲事!”那人不留情地一甩手,左寒殇被推到地上,很快站起来,“你不能杀他!”
虚空阁的人还待上前,蓝江雨甩袖拦住,目光沉沉,“慢着。”
喻柔看了眼捂住伤口、脸色苍白的归海凝,道:“蓝宫主是打算包庇到底了?”
蓝江雨侧头,唇角的弧度似笑非笑,“包庇二字从何说起?”
喻柔指了指地上的戚正,又指指蓝江雨身后的左寒殇,“左寒殇维护行刺归海前辈的戚正,蓝宫主挡在左寒殇的身前,不让人伤害他,这不是明晃晃的包庇吗?”
蓝江雨呵了一声,摇首,“喻门主,你目睹了事情发生的整个经过,左寒殇与此事有没有关系,看不清楚吗?还是——你根本就不想看清楚?”
喻柔冷哼,嘴上讽意更浓,“蓝宫主,你一向不沾染这些是非,主持公道更是罕有,那唐隽打了人,也没见你说什么好话,怎么对这个左寒殇,你却一而再、再而三地出面维护呢?”
“莫非——”喻柔眼波一转 ,带着三分揶揄、三分笑意,四分恶毒,“蓝宫主对左寒殇一见倾心?”
左寒殇倒吸口凉气,这,这个女人也太会想了吧,异想天开也不过如此!
看清左寒殇的神色,喻柔了然地笑笑,“看来左二公子什么都不知道呢,咱们蓝宫主金质玉相,风华绝代,倾慕他的男子可不比女人少,而他本人呢——”
左寒殇捂着怦怦直跳的心口,紧紧盯着喻柔,就怕错漏了她下句话,喻柔扬高了嗓音道:“可是声称对女人没什么兴趣的。”
左寒殇深吸一口气,眼睛瞪得都要脱眶,脑子里只回旋着“对女人没什么兴趣”这八个字,喻柔看了他的反应,觉得好笑,调侃道:“左二公子,蓝宫主才貌双全,身处高位,又待你那么好,可真是不可多得的良人呀!”
“不要再说了!”双颊红得跟猴子屁股似的,左寒殇搓搓脸,命令自己停止所有的胡思乱想,蓝江雨奇怪地看着他的反应,提醒道:“现在不是纠结的时候。”
左寒殇想也不想回道:“我没有纠结!”
蓝江雨挑挑眉,表示不信。
左寒殇:“”
喻柔并没打算就此揭过去,道:“这想来也奇怪,左二公子身边的那个洛疏,也喜欢男人吧,虽说无忧客栈有女人,可好像没听到你们之间有什么暧昧呀,莫非——左二公子与蓝宫主、洛疏是同道中人?”
无忧客栈的女人?左寒殇脑袋里迅速闪过叉腰横眉的谢玉镜与气质疏离的沈青蔷,摇头叹气,“我还是喜欢男人安全点儿。”
“哦?”喻柔不禁愕然。
左寒殇整整衣领,清清嗓子,双手背后,身姿挺拔,从蓝江雨身后走到喻柔身前,道:“喻门主有所不知,左某并非对女人不感兴趣,实在是唉有心没胆呀,别说什么暧昧了,我要是稍稍表露些心意,要么就会被大卸八块、剁成肉馅,要么就会被银针扎成筛子,被毒药折磨致死,您说我敢呀?”左寒殇摊开手,“什么都没有命重要,对不?被人怀疑是断袖,总比英年早逝强吧!”
喻柔只见左寒殇一脸无奈,眼神却很平静,有些诧异地问道:“你这么快就清醒了?”
左寒殇耸肩,“我是被吓的,毕竟某人真是太可怕了,不过——”左寒殇凑到喻柔耳边,低声道:“蓝宫主说他对女人不感兴趣,可能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厌恶吧?”
“厌恶什么?”喻柔脱口问道。
左寒殇眯起了眼,幽幽道:“厌恶比他岁数大,比他老呀!”
“住手!”
境况的扭转是从这两个字开始的,当赢缇命令手下人割下谢玉镜等人的人头,一个高昂的女声响起,很快,身穿深蓝劲装、头束同色发巾的人像潮水般从四周涌来,赢缇一眼就认出这是御衙的标准制衣,他看向走到谢玉镜等人身边的一男一女,质问道:“你们这是什么意思?要插手江湖上的事吗?”
“玉镜,你们没事吧?”戴日琮没管赢缇,一脸担忧地望着谢玉镜等人。
不等谢玉镜开口,谈子珑就蹦到戴日琮面前,两眼发亮,“二哥,你穿这身好俊呀!”
戴日琮恍然发觉自己这是第一次在无忧谷的人面前穿官服,与属下不同,他头戴冠帽,肩上有两条带子垂下来,带扣是铜制虎头形状,整个人英姿焕发、气度不凡。
谢玉镜也打量了一番,赞叹道:“真的与众不同呀!”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邢爽爽转身,她穿着女式官服,眉目间带着不同以往的飒爽,对赢缇道:“赢公子,御衙本不欲参与江湖事,可现在小满楼——”邢爽爽目光扫过赢缇身后的帮众,“出现了,我不能不管吧?”
赢缇尴尬地咳了声,“这只是个误会。”
“什么误会!你就是假扮小满楼的人趁机杀我们!”谢玉镜丝毫不给赢缇留面子,斥道:“冒充什么不好,你竟然装小满楼?就算今天把你们都灭了也不为过!”
赢缇脸色难看,辩道:“我们没有伪装小满楼,你少血口喷人!”
沈青蔷目光如箭,冷冷插道:“不管你有没有那个意图,刚才杀我们,都是真的。”
“对对对!”谈子珑跳着脚,“要不是二哥他们来得快,我们的脑袋就不在了!”
赢缇僵着脸回道:“是你们没有口德激怒我,说要取项上人头只是吓唬而已,谁知道你们胆子那么小,说一说就信了!”
“我呸!”夏云琥叉着腰,怒气冲冲道:“你个死猪蹄,嚷嚷着打打杀杀,还成我们的不是了?”
洛疏拍拍他的肩,白了赢缇一眼,“这种敢做不敢当的人不值得你动怒。”
赢缇气得嘴唇哆嗦,只恨自己刚才动手太慢,但显然忘记这群人中嘴巴最毒的那个还没开口呢!
只听蒲易柳轻飘飘来了句:“这银质面具,怎么跟我见过的那么像呢?”
赢缇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戴日琮随手揭开了一个人的面具,拿在手里端详,“嗯仿造得还行,要是白天看,肯定能觉出不不同,但黑夜中,倒是挺能蒙人的。”
“我看看。”邢爽爽接过来看了番,小满楼银质面具的图样早已传遍御衙,她也把样式图案牢记在心中,只是手中的面具做工实在粗糙,乍一看很像,细细观察,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