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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拜尘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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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则摇摇手指,“我只是掏了一笔钱而已,根本不足挂齿,是你够聪明、够努力,多行善事终得福报。”

    “没有你,哪来的什么福报?胡兄,谢谢你,真的很感激你。”顾炽一脸真诚,月色倾照到他身上,添上一层柔和又明亮的光辉,胡则仿佛看到几年前那个境况窘迫却依旧不折风骨的青年,笑了笑,“你值得,值得我对你那么好,值得所有人都看重你,你就该得到幸福,让他人羡慕嫉妒恨!”

    顾炽愣了下,失笑道:“羡慕嫉妒恨?这些可都不是我想要的,倒是与胡兄的友谊,希望能如月长存、亘古不变。”

    胡则仰起头,微醺的脸对着明月,轻声道:“会的,我还要看着你和凝烟白头到老、儿孙满堂呢!”

    搅拌着锅里的汤,月影倒映在上面,破碎凌乱,许宁烟一阵出神,浑然未觉厨房多了个人。

    “你在想什么?”

    许宁烟还没反应过来,问题紧接而来,“刚才那个人是谁?”

    “你们想做什么?”

    “”许宁烟看清了眼前人,又惊又疑,“赢缇?”

    “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许宁烟别过头,避开赢缇的逼视,“这与你无关。”

    “怎么可能和我无关?”赢缇眼底闪过一抹嫉恨,讽道:“你可是我好兄弟的未婚妻!”

    许宁烟垂眸,不言,赢缇更急迫了,问道:“你想报什么仇?为什么要瞒着老师?你的仇人究竟是谁?”

    “我说了,这和你无关!”许宁烟冷冷地瞪着赢缇,“这是我家的家事,没必要跟你交代!”

    “那顾炽呢?他有没有资格知道?你不跟我说,我就让他问!”

    许宁烟惊讶地瞪大眼,“没想到你如此的纠缠不休,赢缇,不觉得越界了吗?你要是说这是太过关心好友,我可不会信!”

    赢缇定定地看着她,冷哼一声,道:“看来你的脑子比顾炽清楚多了,不过那又如何呢?”

    “所以你真的不是关心,只是虚情假意?”许宁烟讽刺地笑着,“当时阿炽困难的时候,你一直冷眼旁观,待他复起时才肯现身,只会锦上添花的人果然都是另有所图!”

    “你一直都是这么看我的?”赢缇挑眉,“那你怎么看胡则呢?觉得他很仗义?呵呵~那你知道他对你的心思吗?”

    许宁烟瞳孔骤然一缩,花容失色,斥道:“你胡说什么?”

    “我胡说?当初胡则为什么要资助顾炽?不正是因为你向他求助吗?不然谁会注意到一条落水狗!”

    许宁烟怒意腾地燃起,扬起手,“你住口!”

    赢缇握住她的手腕,凑前了几分,“真想让顾炽好好看看你现在的模样,与平日里的温婉贤淑真是天差地别呀,瞧瞧你这满是愤怒的脸,好像要立刻把我吃了似的!”

    “松手!”许宁烟挣了几下,狠狠瞪着他,反唇相讥:“你这阴险小人的嘴脸才应该让别人欣赏一番,出身高贵、风度翩翩的赢家公子,竟然是个心胸狭隘、满口恶言之人!”

    “闭嘴!”赢缇猛地扔开她的手,“你以为我刚才什么都没听清楚吗?你要报仇,你要夺取他人性命,许宁烟,你马上就会是个杀人犯!”

    一股寒意陡生,许宁烟梗着脖子,道:“少攀诬人!谁,我也没见,人,更不可能杀!”

    赢缇弯起唇角,凑近她耳旁,轻轻说了句话,顿时,许宁烟全身冒起冷汗,难以置信道:“你竟然听见了?”

    “非常抱歉,赢某自小耳朵就灵敏,”赢缇毫无歉意,扬起下巴,道:“现在,你可以说说你的仇人为什么是他了吧?”

    赢缇脸上闪过一抹奇怪的笑意,“若是让他知道,你和他竟有如此孽缘,怕是会心痛要死吧!”

    见许宁烟脸色惨白,赢缇刻意补充道:“毕竟,胡则可是迷恋你得紧呢!”

    顾炽三人喝过醒酒汤后就告辞离去了,许宁烟脸色如常,微笑着送他们到门口,此时已过二更,夜色渐浓,地上铺着淡淡的银辉,马车走过,只留规律轻缓的车轮声,赢缇倚在软枕上,撩起车帘,看了眼天空,慢慢绽出个笑容,那笑容有种邪气,与头顶的皎洁与纯净形成巨大反差,“永州马上就要变天了,一切都将颠倒,一切都会改变。”

    顾炽回到家中,并没有沐浴更衣,而是径直到书房,挑起了灯,看起了书,没一会儿,门被轻敲了下,他头也未抬,道:“进来。”

    一个容貌与他有五分相似、却略显稚嫩的男子快速进了来,走到他面前,笑眼明亮,道:“大哥,这么晚还在用功呀?”

    顾炽视线从书页移开,道:“时间还早。”

    “就算不早了,你刚刚从老师家回来,也很累了吧,就算不累,见过凝烟姐姐,也没心情读书了吧?”顾拓眼珠转转,毫不客气地调侃道。

    顾炽放下书,敲了下顾拓脑门,“胡说八道什么?”

    “我哪有胡说!”顾拓捂着脑门,辩道:“凝烟姐姐不是你的未婚妻吗?刚与心上人分别,怎么可能会看得进去书?你现在脑子里应该只有她呀!”

    顾炽又想气又想笑,无奈道:“你是从哪本书里悟到这个道理的?”

    “自然没有书会说这些,就算有,哥哥你也不会让我看到,”顾拓理直气壮,道:“我是从生活中观察到的,谁不愿与心爱的人时刻相伴呀?厨房的冯妈与守门的冯叔可是恩爱得紧呢,同处在一个宅子里还互相想念呢!”

    顾炽深深叹口气,颇为头疼道:“你小子,能不能别胡乱揣测呀,冯叔身子不好,所以冯妈才那么惦念,我与凝烟发乎情、守乎礼,何况两人都身体健康,用不着时时刻刻想着对方。”

    “哦~”顾拓拉长音,“我看是你不够喜欢凝烟姐吧,若是如此,就趁早解除婚约,别耽误了人家!”

    顾炽:“”

    “看着自家兄长干瞪眼的样子,顾拓笑起来,“都是开玩笑的,别当真呀,这永州谁人不知你对凝烟姐的情深义重,那些闺秀都在家中抹泪,既感慨你的痴情,又懊恼自己的错失。”

    顾炽:“”

    顾炽很干脆地转换话题:“你怎么还没睡?”

    “我在等你呀,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顾拓得意地昂起下巴,“陈先生说我的文章可以下场试试了,极有可能中。”

    顾炽平淡地哦了声, 顾拓十分不满,“喂喂,你一点也不高兴吗?”

    “高兴呀,但我觉得,陈先生只说了可以试试,绝没说极有可能中,你这个厚脸皮的小家伙,糊弄你哥还嫩了点!”

    被说中的顾拓脸颊发红,却还是小声嘀咕:“我早晚会中举,光宗耀祖的!”

    顾炽挑挑眉,“我可是听得很清楚呦,某个人真是志存高远,但愿不会美梦落空。”

    “无论如何我都会努力的,等我中了举,书院有了活招牌,肯定能发扬光大,不辱我顾氏之名,而且”

    顾拓眨眨眼,“哥哥也不会那么辛苦啦!”

    曾经的美好如潮水般涌来,在心中徜徉,可“拜尘公子”四个字却让一切都失了色,顾拓忍住眼眶中的热意,看着左寒殇,嘴角牵起苦笑,道:“你知道了?”

    左寒殇点点头,“这个称号还是挺有名的,虽然不怎么好听。”

    岂止是不好听,顾拓不无苦涩地想,这可是个不折不扣的骂名,什么地位,什么荣誉,在这四个字面前统统拜倒。

    赢缇咳了一声,道:“这位公子,凡事都该讲个先来后到吧,更何况,我和这位顾公子可是旧识。”

    “咦?”左寒殇歪头,“我倒不那么觉得,我与顾拓前几天才见过,还新鲜热乎着呢,你这多年不见的,可显得生分多了,若说先来后到,也是近日我先遇见他,然后今天您才看见他。”

    歪理!赢缇在心里不屑地冷哼,目光中显露倨傲,“你是打算跟我抬杠到底了?”他带的人聚上来,隐隐有将几人包围的趋势,左寒殇眼珠左右转了转,“兄台别生气,我这不是看见熟人高兴嘛,既然咱俩都想跟顾拓说话,那就让他选前后了,左右都能轮到嘛!”

    对于他的服软,赢缇只是沉默地转过头,用目光逼迫顾拓,左寒殇好整以暇,仿佛十分确定顾拓会选择自己。

    顾拓没有看赢缇,而是向左寒殇问道:“你是特地从无忧谷赶来的吗?”

    左寒殇摊手,坦然道:“不全是为了你。”

    “知道了拜尘公子,还是决定来找我吗?”顾拓没发觉,自己的声音有丝颤抖,邢爽爽看了他一眼,不禁为其感到心痛。

    “那些都是以讹传讹,不可当真,若想了解真相,我觉得自己应该来问问当事人。”左寒殇眨眨眼,“所以,你想跟我说吗?”

    顾拓怔住,刚要开口,人群中就有人喊道:“拜尘公子,我想到了,十几年前那个那个谁的弟弟!”

    随之又有人呼应:“那个杀人魔!”

    顾拓的心沉了下去。

    左寒殇未管人群的骚动,直视着顾拓,“你想说什么就说。”

    顾拓攥紧拳头,指节发白,“我我”

    回应他的是左寒殇没有任何动摇的目光。

    “我”顾拓低下头,咬唇,又抬起头,道:“我出自永州顾氏,父亲是白鹤书院的院长,兄长是声名在外的才子。”

    不少人都回以冷哼,有人“很大声”地嘀咕道:“什么才子,分明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

    有人接道:“杀人如麻,害死了倾力相助的好友一家,恬不知耻!”

    “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披着人皮的畜生!”

    血色在顾拓脸上褪尽,但他仍挺着脊背道:“我兄长振兴书院,才华横溢,人品厚重,礼仪仁智信俱全。”

    蒲易柳挑挑眉,左寒殇目光澄澈,“所以?”

    “所以,”顾拓深吸了口气,“我兄长才不是什么永州杀人魔,他是冤枉的,他是这世上最好的哥哥,最好的朋友,最好的人!”

    赢缇目光一深,道:“顾拓,慎言。”

    顾拓两眼发红,瞪着赢缇,“我没说错。”

    这只是暮阳城高朋客栈不远处的一条小巷,戚正戚贤乔装打扮,意图瞒过其他帮派的眼线溜出城,没想到才走过了几十步,就被逍遥门和无相宫的人发现,不一会儿,百里无疆带人支援,即使百里少主十分不想打架,却也得硬着头皮招呼上去,正打得难解难分,归海凝以及他的虚空阁来了,他们不止攻击飞熊帮,还时不时地朝无相宫的人下黑手,双方本就有龃龉,打起架来绝不含糊,飞熊帮接连几天蒙受损失,心里也是积压了火气,就这样,在这无名小巷中爆发了近日以来最激烈的一场纷争,叫喊声、呼和声、兵器声不绝于耳,青砖的墙上不时溅上道血,斑斑驳驳、触目惊心。

    霍明渊与戴日琮埋伏在不远处,他们很明智地选择旁观,没有劝阻,现在冲上去只会有一个结果——被群殴,打得正酣之际,突然跑出来个愣头青,这本没什么,反正也是个难以左右局面的小人物,但逍遥门的领头人赢缇却退出了战局,硬拉着人叙旧,许多人都冷眼看着,觉得这位赢公子可真是拎得清,都什么时候了,还惦念故人!这场戏还没唱完,又蹦出来个碍眼的小子——左寒殇,去过无忧谷的人都记得他,对于他的大概印象也就是个一事无成的败家子,死赖在无忧客栈白吃白喝的大草包,这样的人竟然底气十足地跟赢缇斗起嘴来了,真想敲敲这两人的脑袋,让他们睁大眼好好看清楚,这是战场,数十江湖人士正在打死打活的战场,能不能有点自觉?

    从顾拓和邢爽爽出来时,霍明渊的眉头就一直紧皱着,现在听见顾拓为自己兄长辩解,更是头疼,他目光轻轻挪动,与远处的未央生相接,微微一点头,眼神里带着恳求,未央生嘴角迅速勾了下,霍明渊心中叹气,这下,又欠人情了,日后还不知要怎么偿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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